闫守成的乖順讓蘇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蘇杳把蘇大軍打發走,正經的問了起來:“闫守成,你到底出什麽事了?”
闫守成伸手把蘇杳身上的東西都拿回來:“沒事。”
蘇杳直覺不對勁:“沒事你現在這個德性?咱倆現在好歹還是名義上的夫妻,你萬一要是出什麽問題,我不就背黑鍋了,就你娘的性子,還不得天天罵我是克星。”
闫守成拎着東西的手緊了緊:“很抱歉之前拿你當擋箭牌, 給你造成了很多的困擾,以後我不會讓她再傷害你。”
蘇杳腳步一頓,慢了闫守成半步:“你是要結束我們的協議?”
當時候兩個人的五年之約,與蘇杳,要做的就是替闫守成解決家庭的糾紛,而闫守成負責賺錢養家,給自己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闫守成看到蘇杳沒有跟上來, 也停下了腳步, 眼睛直直的看着蘇杳:“不是結束。”
低頭看了看地, 踢走了一塊石子,闫守成覺得有些煩躁:“蘇杳,之前我答應你給你錢,讓你在下合村安穩的生活。但是現在,你有自己的掙錢路子,已經完全用不到我了。所以我對你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價值。如果我還讓你幫我頂着家裏的壓力,我就是占你便宜了。”
剛重生回來,蘇杳對這個世界是陌生的,人的本性是懦弱的。
在确定闫守成不是自己認知中那麽壞之後,蘇杳就把闫守成當成了自己的安全屋。所以才會有後來的事情。
現在闫守成這麽一說,蘇杳也開始思考自己這一段時間的生活, 确實好像跟闫守成沒有什麽大關系了。
“反正我也還在下合村待幾年,住你的房子, 也是欠你的人情,就順手幫你解決一下家裏的事情。”
蘇杳大小接受的教育就是, 甯可讓别人欠你的, 你都不要欠别人的。所以離開家後, 蘇杳對身邊的每個人都很好,好到所有人都拿她當知心朋友。
闫守成看着蘇杳,恍惚間,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歎了一口氣,闫守成開口問道:“蘇杳,你覺得你累嗎?”
“不累”。
蘇杳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讓闫守成不知道怎麽生出了一點心疼。
“我覺得,我們倆個是同類”。
闫守成忽地感慨,讓蘇杳有些摸不着頭腦,但是好奇心驅使,還是讓她繼續聽了下去。
“我打小在家裏就不受待見,所以從小我就知道,隻要我脾氣好,對人好,哄好了哥哥弟弟,他們有的東西,我肯定也少不了。”
“人不可能有自己的脾氣的,但是理性可以壓制自己的脾氣,壓得久了,就變成了習慣。”
闫守成說到這兒,頓了頓:“你不是一直問我出什麽事情了嗎?”
蘇杳點頭。
闫守成弟低低的笑了一聲:“我被停學了, 理由是沒有集體利益觀念,不關心愛護同學,要我回家好好反思,今年畢業是不用想了。”
作爲曾經朝夕相處過的朋友,蘇杳有時候也會和闫守成聊天。
蘇杳知道,闫守成有大夢想的,他想走仕途,想做一個爲民的好官,他想改變現在的教育現狀,他想讓每個人都能公平的享受一切。
所以,他很珍惜自己的學習機會,很在乎自己的個人名譽。
也就是因爲太過于在意,才會不敢直接割舍和家裏人的關系,不敢正面起沖突。
也就有了後來原身的悲劇。
而現在,停學,無疑就是斷了闫守成的後路,切斷了他的夢想。
“是因爲海城的事?你……我可以幫你作證,我……”
蘇杳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闫守成。
闫守成伸手摸了摸蘇杳的頭,軟軟的,卻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沒事的,其實我現在不難受了。”
雖然蘇杳覺得被人摸頭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還是沒有忍心破壞闫守成的情緒:“你别硬撐着。”
闫守成把手拿了下來:“剛開始聽到這個處分的時候,我心裏還有些後悔,後悔當時候沒有忍一忍,沒有讓一步。可後來,我就放開了。”
“自從和陸珊依認識之後,我就一直在忍她的挑剔,一起受她的氣,但是在彙報那天,我看到陸珊依生氣的樣子,突然之間有了一種暢快,就是那種,彎久了的腰突然直起來的暢快。”
“原來,不需要讨好别人,可以按照自己想法做事的感覺,這麽好。”
“我在海城的時候,就已經預想到回來之後會受處分,但是我一點都不後悔,因爲沒有這一次,我可能一輩子都站不起來。”
深呼吸一口氣,闫守成看着蘇杳,認真的說道:“蘇杳,是因爲你,我才有了這樣的改變。所以我不需要你幫我處理家裏的事情了,我要自己把自己的爛攤子收拾好,堂堂正正的,腰闆挺直的去走自己的路。”
闫守成說話的時候,嘴角不自覺的氧氣,蘇杳看着這人周身的氣質确實和之前不一樣了,也咧開了嘴。
“恭喜你,重獲新生,祝你以後心想事成。”
蘇杳真心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可愛,闫守成想要摸摸她的頭,但是想到她不喜歡,還是忍了下來。
“蘇杳,其實你也是這樣吧。”
蘇杳嘴角的笑有些僵硬。
“别人都覺得你牙尖嘴利,什麽事都不讓半步,但是隻要别人對你好一點點,你就會千方百計地還回去。”
“蘇杳,你不覺得累嗎?”
累嗎?
蘇杳不知道,但确實如闫守成說得,有些事情,習慣了,好像就讓忘記了最初的樣子。
“你剛剛其實很不喜歡我摸你地頭,我能感覺到我手放在你頭上的時候,你身體有微微地移動,但是你爲了顧忌我的情緒,還是一動不動,臉上帶着笑。”
蘇杳收回了笑臉,平靜的臉上,再也看不到悲喜。
闫守成看着此刻的蘇杳,好像才是真正的蘇杳。
“蘇杳,走了海城這一遭,我才知道,你已經在我的心裏生了根,你讓我變成更好的自己。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爲利益,不爲承諾,隻爲了自己。”
“我……”
闫守成知道蘇杳要說什麽,搶先一步開口:“不要急着拒絕,我隻是表明我的心意,我不會強迫你,但是你也拒絕我對你好,就算最後沒在一起,我覺得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的。”
蘇杳沒話說,低頭看着腳尖。
闫守成有些話說的沒錯,自己是讨好型人格,看起來牙尖嘴利,真的相處起來,是很歉疚别人的。
也正是因爲這樣,蘇杳喜歡用堅硬的外殼包裹自己,避免自己受到外界的傷害。
所以在蘇杳的人生規劃裏,從來都沒有談戀愛這個說法,她不喜歡把自己暴露給别人,也不願意去建立過于親密的關系。
母胎單身的蘇杳,看着闫守成,心裏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個聲音。
“試試吧,試試吧。”
闫守成卻是不逼蘇杳,沒有等她答複,就岔開了話題:“我們得趕緊出發了,不然搭不上回家的車了。”
蘇杳今天格外的沉默,闫守成顧及她的情緒,也不說話,默默的守護着。
從龍城到下合村,要倒兩趟車,回到村子,也到了太陽落山的時候了。
村裏人的作息是靠着太陽走的,蘇杳兩人進村的時候,剛好也是下工的時候。
看到蘇杳兩個人,就有人走過來搭話了。
“守成回來了,大城市怎麽樣,好不好玩?”
“都一樣,沒什麽新奇的。”
“我這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縣城,縣裏趕集可比鎮上熱鬧多了,這大城市怎麽能和小地方一樣呢。”
“我就是去學習的,每天從早到晚都是在學校,沒有出去逛過,也不知道是什麽樣子。”
“人家守成以前就在龍城上學,那也是大城市,當然是一樣的了。”
“是是是,人家是見過世面的。當然不會覺得好了。”
村裏人說着話,就到了村口,開始分道回家。
一個月沒有在家,家裏積了厚厚的灰塵。
“你坐着,我打掃”,闫守成把東西一放,就忙活起來。
不得不說,和闫守成待在一起,蘇杳“懶惰”了很多,連家務都很少做了。
王紅英進門的時候,蘇杳正喝着闫守成調的白糖水,吃着買的點心,悠哉悠哉的看着從餘漫雪那裏得來的靈膳書。
“誰家大老爺們兒還做家裏的事情,你媳婦要被慣壞了。”
以往,闫守成爲了自己的羽毛,笑一笑,調和兩句,事情也就過去了。
現在的闫守成,腰杆子硬了,不願意讓蘇杳受委屈,回道:“連個家都收拾不了的人,該怎麽出去收拾東西。我那幾個好兄弟,被你養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啥事都不幹。所以出去了都得被人退回來,什麽事都做不了。”
王紅英眉頭一皺,就知道她要生氣了。
闫守成不搭理他,自顧自的說道:“媳婦兒是我娶的,人是我慣的,是好是壞,日子是我過得,不用你操心。”
“誰願意管你們的閑事。”
說完,就往外走。
沒走兩步,王紅英又回過頭來:“進屋,問你倆點事。”
闫守成剛好收拾完了院子,把東西放好,進了屋子。
王紅英的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轉後,收了回來:“你倆檢查的結果怎麽樣?到底是誰不能生?”
闫守成直覺不好:“你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知道男人在這種事情上好面子,王紅英收了點:“你們在那什麽城犯事了?人家打電話過來,是大嘴巴接的,第二天村裏就傳遍了。”
好事不出名,壞事傳千裏。
蘇杳也吃不下東西了。
這主意是自己出得,現在鬧大了,蘇杳想把這名聲擔下來。
“是我。”
沒等蘇杳開口,闫守成就認了。
“我……”
闫守成一看蘇杳要開口,眼神掃過去,要她安靜。
“我當時候從部隊歸來,不就是因爲受傷嗎?當時候受傷的地方不好說,其實就是那裏。這不是聽說海城有一個專家能治,就去碰碰運氣。”
王紅英聽到這兒,迫不及待的問道:“治好了嗎?”
不知道王紅英打什麽算盤,但是就自己和蘇杳的關系,短期内肯定不會有結果的。
如果現在治好了,近兩三年沒有孩子,蘇杳少不了被人議論,
如果自己治不好,問題在自己身上,蘇杳能有好名聲。
想到這兒,闫守成搖了搖頭。
王紅英看到這兒,嘴角忍不住的扯了扯。
很快就掐着大腿哭訴了起來:“我這苦命的兒啊!怎麽就攤上了這種事情,老天爺不公平啊!”
大戲開場,蘇杳一看這樣子,就知道王紅英憋着大招呢!
“娘,不是什麽大事,你别這麽難受。”
闫守成勸着,王紅英借台階下,臉色還有些悲意:“兒啊,也不是娘逼你,你是個男人,不能斷了香火,你這也要不了孩子,不如就從你兄弟幾個下面,拉一個過繼。”
過繼侄兒是鳏夫們最長做的事,王紅英這想法,一時之間也讓人分不出來,到底是真心還是另有盤算。
闫守成不是真不能生,也沒有替别人養兒子的打算:“娘,這事不着急。”
王紅英一副爲闫守成好的樣子:“你個傻子,這孩子就得打小培養感情,以後才能跟你親,不然你老了,都沒人看你。”
“蘇杳還在呢!我倆已經計劃好了,攢點錢,以後去旅遊去,兩個人相伴也挺好的。”
王紅英看了蘇杳一眼:“媳婦兒靠不住的,保不準哪天看到個年輕的,就跟着人家走了,到時候你錢沒了,人也沒了。”
“而且蘇杳年紀不大,你自己不能生,不能拖累人家呀!放人家一個自由。”
“你那點錢就留着,把名下的兒子養大,老了伺候你,死了發葬你。”
話說這兒,也差不多明白了,養侄兒是小,肥水不流外人田是大,總而言之,還是看上了闫守成手裏的錢。
闫守成不是真的不能生育,現在收養了,以後結婚了,再有孩子就尴尬了。
蘇杳适時出聲:“娘,守成這心裏的坎還沒過呢!你就不能等他緩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