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泠掐住一算,說了一個具體的年限。
并提示道:“沒算錯的話,你們家族從古至今一直在祭拜兩座沒有人的衣冠冢吧。”
小老頭忽然站起身。
他們家祭拜兩個沒牌位的墳,這不是什麽秘密。
可祭拜的兩個墳裏沒有屍骨沒有棺材,隻有衣冠冢,這卻是鐵打的事實,更是全家族隻有守墓的家庭成員四十歲開始口口相傳的秘密。
爲什麽,眼前這個女孩子能知道?
“爹?怎麽了?”見父親沒說話,中年男人靠近,一步步朝着幾人走過來。
顧泠一個大男人手裏還拎着斧頭,朝着自己走來也不慫,真要肢體沖突,丢臉的、受傷的都不會是她。
但那男人沒走幾步被親爹攔住了:“别過來,我和這閨女有幾句話要說,你去給客人泡點茶來,算了,你拿礦泉水吧。”
這也算是一種互相的安全意識。
“這邊來。”小老頭叫随有成,将顧泠引到一邊角落去才問:“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我指的是衣冠冢的事。”
她那麽笃定,肯定是已經确定這件事,随有成再裝糊塗,就不地道了。
也沒意思。
顧泠将身邊兩人推到身前:“随珠妹,随元哥。”
随老頭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再仔細看這兩人,終于知道了顧泠是什麽意思,他不敢置信的,在自己的記憶中翻找,随後說了一句失陪,就跑到了房間裏翻找了一下。
已經拓印過好幾遍的圖,要看清楚非常的困難,哪怕用圖像修複技術,也隻能勉強分辨出輪廓和最主要的特點,他顧不上許多,又跑出來确認。
除了衣着,和氣色,這兩人就和祖宗流傳下來的圖樣像了個九成九:“這,這怎麽可能。”
不可能有人活了幾百年的。
而且就算是鬼,他們在日頭下行走,又算什麽??
顧泠微笑着回複:“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更何況是在曆史悠久的華國。”
随老頭讓自己拼命冷靜下來,随後看向了白紙黑字,手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詢問,自己能不能碰一下兩人。
顧泠看向白紙黑字,它倆倒是無所謂,伸出手。
“冰的。”小老頭又摁了一下他們的衣服和皮膚。
溫度是冰的,但是皮膚竟然有彈力,就是有點假,白皙完美無瑕得像極了塑膠制品。
衣服看起來,就是質量很好的材料所制。
“這太,太驚人了,根本就讓人無法想象,無法接受。”随老頭震驚的對着黑字捏了又捏,還對白紙的頭發也探索了一會,最後還是不得不承認。
如果不是自己瘋了産生幻覺,那就是碰上了千古奇聞。
“兩個衣冠冢,是祖上遇難,情況危急,分支家爲了換取資源,保護更多的人,将兩個孩子獻祭送給某個勢力當陪葬品,因爲他們兩個八字适配,所以換取了足夠當時的人求生的資源,
其中有個孩子算是我的祖宗,另外一個是家仆家的女兒,可不管是分支還是主支,都對送出這兩個孩子……心存内疚,不但給那小丫頭也入了族譜,并且交代後人不可忘記兩人的犧牲保護了什麽……”
随老頭話音剛落,白紙忽然後退了好幾步,一臉狠意的瞧着随老頭:“我不喜歡你們,你們也不要贖罪,我根本就不想被關在棺材裏看着一具屍體慢慢腐爛變臭、一群蟲子生出來又變成死蟲子,我甚至,還拿它們,當過食物,後來餓得要吃自己,我們每天求救,喉嚨出血,吐血,也希望有人能放我們出去,你們,你們憑什麽啊,憑什麽決定我們的生死,我爲什麽要生來就爲了換點吃喝的,被關在棺材裏活祭!憑什麽啊!”
白紙喊叫完了,手指甲直接冒出半公分,尖銳的爪子随時能将人類一招緻命。
“白紙!”顧泠看出她意圖的時候,白紙已經對着随老頭一爪子過去。
随老頭的兒子驚叫一聲,手裏的礦泉水全砸在地上,朝着老爹跑來,口中喊着不,似乎是慢動作般,一切景象都有奇怪的凝滞。
黑字猛地一個前進,直接擋在了随老頭的前面,半張臉都被劈開,又迅速回籠,白紙眼睛發紅。“讓開!”
似乎是想起什麽。“對啊,這是你的後代,但他們不是我的後代,我也不是他們的祖宗,我隻是一個無辜的孩子,爲什麽,爲什麽!你要是攔住他們,我就要你也死!”
随後手上淬毒,又是幾爪子下去,這一次黑字被抓就沒那麽快愈合,漂亮的小臉上全都是一道道的傷口,往外留着黑色墨汁一樣的東西。
可他的手,隻垂在身體兩側,沒對白紙動手,甚至反抗都沒有。
其實,白紙說得對,他爲家族犧牲也就算了,白紙就是個無辜的小孩,更不是自願。
她有怨,黑字都理解,所以就站在原地随便她動手,直到白紙一憤怒,将手指直接插進了黑字的命門,黑字眼睛蓦的瞪大,随着白紙驚慌的抽出手掌,黑字也直接跪了下來,面朝地摔了下去。
身體迅速開始消瘦,失去了原有的皮膚彈性。
顧泠沒辦法插手這件事,最多就是在黑字的魂魄失去保護後,将它收起來。
白紙的視線,順着黑字靈魂的方向而去,眼中的憤怒也成了悲傷。
魂體不滅,它還能重塑人身。
不等白紙自我安撫,顧泠卻說:“我沒有多久了,我的交易,已經完成了一半,剩下一半,是我該履行我的承諾,以後,沒有人能爲你們重塑紙人身,白紙,我帶你們來,其實是要和你們分割開來。”
白紙幾乎要爆炸:“你不要我們了?”
“我不是不要你們,是我們緣分到這裏了,隻能走到這裏,我想着先了你們心結,以後的路你們自己走,不要再回到那個玻璃櫃,咳。”顧泠将下半句話隐藏。
說是玻璃櫃,其實是不想讓這兩孩子再回到無臨身邊。
白紙今天承受太不消息,恨不能擠爆了自己的腦袋,不要去想除了快樂和小裙子以外的事。
可事實忽然就血淋淋的對她展開,而且一件好事都沒有。
她不會暈倒,卻全身顫抖起來,雙腳像是被鎖定,全身像是被灌鉛,讨厭的太陽的溫度,在此刻也變成冰冷的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