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花才正兒八經道:“茵茵,我不知道你爲什麽會躲着你爹,但想必是誤會。你親爹再不好,也不會比我以前的日子差了,我娘生的全是閨女,爹擡不起頭,就任由奶磋磨我們這房……
幸好呐,我們現在腰闆子硬了。”
白茵茵好奇:“是你娘爲你們生了小弟弟嗎?”
“當然不是。”家花矢口否認,“是因爲唐大夫說生男生女,主要取決于男子。之後又有陳麻子這個例子,我們和娘在家中才有翻身之日。”
“哦……”
“我們姐妹和娘挺起腰闆子做人,我爹就不行啦!不過他也是活……該。”到底顧及孝道一事,家花壓低了音量,又道:“誰叫他以前面對我們和娘被磋磨,一直沒吭聲的?如果投胎可以選擇,我們才不要他當我們爹呢。”
白茵茵:“……”一言難盡。
不過有些親爹在,還不如沒有了。
她又想到自己去世的爹,連個墳墓都沒有……
接着又想到娘那番話。
家裏沒個男人做依仗,她們母女倆又出手闊綽,很容易被惦記。如果娘帶着她改嫁,能嫁到什麽好人家呢?若是娘一直生女兒,那娘會不會也被婆家磋磨,沒個男人撐腰呢?
白茵茵想了很多。
她還是沒原諒頂替自己爹爹身份的男子,更沒接收,但不能做太抵觸了。不然以後苦的隻會是她和娘。
白茵茵抱着柴火回來,見娘已經将做好飯食,悶頭上桌案後,待吃完,才主動道:“我來洗吧。”
驚訝于閨女這麽快能主動跟自己說話……
白娘子還以爲得等上好幾天,閨女才會結束冷戰呢。
“閨女……”
白娘子剛想打感情牌,就被白茵茵冷靜地打斷:“我理解娘接受他,畢竟他有把柄在我們手上,以後若是再生個弟弟,家裏就不怕被人欺負。你也不會被村裏其他人惦記上,被迫嫁到其他人家,我們日子都不會好過,我理解,娘。
但是娘,我不能理解他占用我爹爹身份。可他不占用,我們又拿捏不了他。”
這就是個矛盾題。
如果蕭大朗不是以白石身份在白家,白茵茵或許都沒這麽抵觸。
白娘子抱着她的頭,哭了好會兒,“我可憐的閨女啊!你受委屈了……”
讓閨女小小年紀就承受這些,是她這個當娘的不稱職啊。
好會兒,白茵茵肩膀軟塌下來,反手輕拍着親娘的背脊,道:“娘,别哭了。我知道爹爹去世了,已經沒法挽回局面了,娘,我隻有你了,你定要一直牽着我,往前走。”
“嗯嗯嗯,娘牽着你,絕不抛下你!那來路不明的男兒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借種懷下你弟弟罷了!待你弟弟出世,咱們就不用仰仗着他過活了!”白娘子義憤填膺道。
白茵茵:“……”
其實白娘子也不确定能不能懷上。
她們白家隻生獨女。
但願吧。
不然這個來曆不明的男子,偷摸走了,音訊不給留,她和閨女以後還是同樣的結局。
回到軍營的蕭大朗,閑下來,每每都會捧着一女子的私帕,傻笑。
一個帳篷的,誰還不知道啊?
他們酸裏酸氣的:“我可羨慕你了,娘子千裏尋夫,跑來邊關爲你吃苦。”
“是啊,每月休沐,我們隻能去附近郡鎮打打牙簽,你倒好,可以與娘子暖被窩。”
“你小子,好福氣啊。”
“哎,我可憋壞了,軍中沒女支,隻能花銀錢去附近唯一的青樓環玉閣快活快活。沒成家的還好,成家的還得顧及家中,寄點銀子回去……這能玩幾次啊?一次都夠嗆的!”
“還是這小子有福氣啊,傻裏傻氣的,有位賢妻在家中。人家對這小子心意……嘿,說你有福氣,你還闆上個臉了?”
蕭大朗沒吭聲,起身往帳篷外走。
有福氣的不是他。她千裏尋夫,有心意的也不是他。
他們隻是在環境下暫時選擇了彼此。
蕭大朗歎了口氣,總覺得有煩惱的自己,不像自己了。
吹了吹冷風,借着月色找到自己床位,懷中抱着私帕,才進入夢鄉。
有顔色的夢,總是讓人銷魂。
……
邱婆子幾乎都在七香村待着。
唐臧月弄個辣椒換低價糧一出,誰家不是喜笑顔開的?除了得罪過蕭家的。
邱家便是。
即便邱婆子現在被兒子們抛下了,分了家,邱家人也未從蕭家黑名單中拉出來,辣椒籽沒他們的份兒。這,就讓他們遷怒了。
邱婆子爲了躲兒子兒媳們,就在七香村住下了。
她現在唯一仰仗便是大房孫女了。
不是沒後悔過。
爲了那點好處,怎麽就得罪了蕭家,讓兒子兒媳們跟自己離了心。現在好了,邱接生婆這點手藝,别說是在七香村,十裏八村也不是什麽秘密了。
就連那個白東家也死了,白家前段時間爲分家産烏煙瘴氣的,之後也落了下成,被薛掌櫃吞了好幾個地段不錯的鋪子。
她一個農村老太太爲什麽會知道這些?這些都是被方圓十裏津津樂道的。很多人都樂見其成白家落敗,畢竟白家喜歡壓錢,不像薛掌櫃,爲人和氣不說,還喜幫襯下面的人。
她其實懷疑過會不會是蕭家出的手……
可唐臧月隻是個大夫,蕭家小的小,老的老,怎麽殺得了那白東家的?當時好像殺手有兩撥人……
邱婆子歎了口氣,在灑掃完院子,扭身就瞧見接生婆子在灌酒,醉生夢死的。
臉一黑,再多心思都消散了。
邱婆子快步向前,巴掌啪地呼了過去,“你喝醉了,待會兒誰教我孫女東西?!你個老東西!将我們邱家害這麽慘,怎麽好意思喝這麽多酒?!”
“我是老東西,你是啥!”接生婆子與她扭打成團。
小小的身影從院門走進來,看也沒看扭打的二人,砰地鑽回了屋中。
邱婆子臉色一僵,放開扯對方的頭發,快步來到屋門口,小聲勸道:“玉鳳啊,咱們有這門手藝慢慢來,不着急的……”
接生婆子似想到什麽,放聲大哭起來:“沒了啊!什麽都沒了!最後的路都被堵死了!那個毒婦是要我們生不如死啊!”
砰——
邱玉鳳從屋内出來,眸底閃爍着堅定。
微風吹起,她額頭的疤格外顯眼。
她說:“師父,奶,我們去其他郡地。這裏不需要接生婆子,我們賺不到銀錢,隻能去其他地方,照樣被人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