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咱們家損失了多少?可罪魁禍首——你堂姐躲得好好的,就是白家也安然無恙。我們邱家分的分,離心的離心,哎。
娘,我嫁出去這麽多年了,早就不是邱家人了。這也是我最後一次盡孝……娘啊!你别怪我啊,唐大夫名聲都傳到我們村了,我想做人,我下頭娃娃們也想在村裏擡頭做人啊!”
邱婆子女兒咚咚磕了幾個響頭,才不顧親娘含淚挽留,快步離開。
邱婆子悔不當初啊!
她淚流滿面道:“不能就我們家損失啊,不能這樣!不應當這樣!”
這麽想着,邱婆子渾濁的眸底劃過一絲堅定。
邱氏跑到村口,才與一個婦人裝扮的碰頭,接過對方遞來的幾斤糧食,在手裏掂了掂,道:“我都按照你的吩咐說了。”
“嗯。”
“那我先回去了。”
“好。”
待對方離去,梅花才從枝幹後露出臉來。
接下來,就等着事情發酵了。
邱婆子最近發生的,幾乎是梅花在從中作梗,目的是爲了擾亂對方神經。
而邱氏回娘家,向邱婆子道明這些,是讓邱婆子意識到:整件事她與邱玉鳳隻是工具人,罪魁禍首安然無恙,憑什麽就她們邱家遭殃?
邱婆子會引起不忿,近而與接生婆子狗咬狗去。
梅花回到家,做了午飯,扛着鋤頭打算下地,撞上陳麻子回來,也隻是瞄了眼,便給了冬菊冬梅一個眼神,姐妹花趕緊背着妹妹跟上。
“等等。”陳麻子叫住梅花,視線來回落在冬菊冬梅身上,“你去地裏,她倆去幹嘛?”
梅花忙連忙折回來,拉過陳麻子胳膊,小聲道:“還不是爲了咱們這個家。”
冬菊冬梅注意到後娘打的手勢,趁着親爹不注意,趕緊背着妹妹離開。
梅花這才安撫起陳麻子,“之前不是說過了嘛,冬菊冬梅到了年紀才能賣個好價錢,現在出手反而虧了。她們兩個女娃娃能吃家裏多少糧食?還能幫着下地幹幾年活兒,劃算着呢。”
陳麻子捏了她下屁股,手感還别說,肉肉的,當即就笑了,“那行。她們你别管太多,你自個兒多吃點,夜裏我好抱着熱乎,不像以前瘦得咯手。”
“放心吧當家的,家裏事事都是以你爲先的,你看我違背過你啥沒?不過當家的,馬上要播種了,家裏隻有我在地裏忙活,怕是秋收的時候糧食不夠吃,你……”
陳麻子心情不錯,也沒爲難她,道:“你先下地,等過幾日我空了再去。”
梅花隻是問問,沒想和陳麻子一同下地,她還擔心陳麻子下地見冬菊冬梅做輕省的活兒,爲難兩個繼女呢。
陳麻子實際上也沒準備下地,他這次回來,是翻找家中錢财的。最近手氣不好,賭輸了,幸好分家分了不少錢,上頭還沒人管着,随便他揮霍。
他在卧房地下最裏頭那塊磚裏找到藏好的錢,剛掏出一半揣兜裏,就聽到隔壁卧房傳來動靜,出門時朝着那房間啐了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陳老婆子人癱在床上,五官也歪得不能說話,渾身尿騷味兒屎臭味兒不說,臉瘦得也凹陷了進去。眼眶留下淚水,倒不是悔的,而是恨。
早知道自家兒子是這副德行,她甯願當初沒生過,将人摁死了算了!省得老了活受罪……
另邊。
邱婆子走到了七香村。
邱玉鳳額頭圍了布,擦了藥酒,腦袋還是暈乎乎的,但要忙着給接生婆子做飯洗碗,洗被褥,伺候前後。
這不,剛将尿盆端出來倒了,就撞上背上背簍來的邱婆子。
邱玉鳳眼眶微紅,道:“奶,你怎麽來了……奶,你瘦了。”
邱婆子将背簍往地上一放,拉過邱玉鳳就問:“玉鳳,你老實告訴奶,你堂奶奶最近有沒有教你東西,你學沒學到本事?”
邱玉鳳咬着下唇,搖了搖頭。對上邱婆子視線,她又道:“不僅沒教我本事,她現在連屎尿盆子都讓我來……奶,我快過不下去了,你帶我回邱家吧。”
“說什麽渾話!”邱婆子怒道:“當年拜師,你是行了拜師禮的,與她收那些亂七八糟的徒弟不同!這些年,逢年過節的,咱們邱家搭進去多少東西?現在還落下髒名,說放棄就放棄了?那不是便宜了她!”
邱玉鳳:“可是奶……”
“待會兒,我爲你主持公道,你别管。旁的人我或許不了解,但我這個堂姐最怕什麽,哼,我比誰都清楚。”
邱玉鳳雙眸一亮,似乎看到了點希望。
接生婆買了半瓶酒喝,喝到花生米都吃完了,才提着那半瓶酒回村。
在蕭家沒流放之前,接生婆生意是真的好,累積的好處加一起,足夠她再潇灑幾年了。
接生婆歪歪扭扭到家門口,沖着院子就喊:“小女表子!趕緊去燒熱水!老娘要洗個熱水澡!”
咻——
接生婆手下意識抹了下擦過去東西劃破的臉頰位置,有點生疼。她指頭撚了撚,低頭一看,是——
血?
接生婆酒醒大半,扭頭望去,就見背後,飛入牆門裏的是一把菜刀!
當即,接生婆就吓出尿來。
是誰?誰要殺她?!
邱婆子走過來,拔掉接生婆身後的菜刀,笑容陰森森的,“當年你說收我孫女,要行拜師禮,光是銀子就收了我們邱家三十兩,更别提其他。每年我們邱家送到你這兒糧食也有百來斤吧?
這下好了,因爲你的私人恩怨,我們邱家得罪唐大夫,唐大夫連我外孫女都不肯收,更别提其他孫女了。你倒好,還把你那些本事藏着掖着,真當我們邱家是軟柿子不成!”
說着說着,邱婆子開始威脅起來,“你們村都知道我孫女那是你正兒八經收的,迄今爲止唯一的徒弟,你今日一死,你那些東西豈不是我玉鳳的囊中物?
這樣一來也好,死了也算死得其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