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糧就有二百斤,粗糧也有八百多斤,一家子吃夠半年綽綽有餘了。
梅花沒再半夜找唐臧月要過糧食,今夜來,是另有所求。
唐臧月打着哈欠,有些困意,“你來這是?”
“我想問老夫人要點斷子絕孫的藥。”說着,梅花将麻袋往地上一放,道:“我現在隻能在家中掌控這些糧食,用這些糧食換藥。”
斷子絕孫的藥……
“自己吃?”
梅花很意外,“這種藥不是傷身子嗎?”
“……所以,你是想?”
“給陳麻子吃。”
“……”6
梅花掩下眸底的恨意,道:“我不想再爲這種人走一趟鬼門關,這種藥我吃了傷身,但用在他身上,我不怕。”
“你這思想挺前衛的。”
梅花聽不懂,唐臧月也沒打算解釋,隻道:“怎麽不生個男孩傍身?”
梅花:……
别人她不知道,但這位老夫人在十裏八鄉出了名地對孫女孫子一視同仁。這麽問,是在考驗她?
梅花垂眸,想了想,把内心真實想法說出來:“看到冬菊冬梅,還有我那還在襁褓中的閨女,我就想到自己。未來我說不清,但真要生了兒子,想一碗水端平……難說。
我不想她們邁上我的路,我想她們好好的。”
梅花苦笑:“不瞞老夫人,我年幼時在家與兄長一樣得寵,吃穿是一樣的。更小的時候還在一個被窩睡過。兄長娶妻前,上孝順父母,下也照拂我這個妹子,偶爾掏了鳥蛋也會給我開開葷,但,那又如何?嫁了人的閨女,就當死了。”
梅花:“我有梅家的血液,我估摸不了以後會不會成爲梅家那樣顧兒子兒媳孫子,不管閨女死活的人。但我可以從根源上斬斷這一切可能。”
“不怕閨女們都嫁了,自己獨守老房?”唐臧月不鹹不淡地問。
梅花:“那就招門上門女婿!”
梅花:“隻要陳麻子不能生育,以後甭管娶多少妻,他隻能從這四個閨女裏選一個摔盆的。”
唐臧月露出笑意來,“不錯不錯,明夜再來……對了,給陳老婆子的藥,應該用完了吧?”
梅花趕緊道:“她現在已經癱了,再加上得罪了方圓十裏的大夫,兩個兒子也不顧她死活。我能拿捏住,不必老夫人再花藥錢浪費她身上。”
“也是。”
年一過,唐臧月便開始着手于種辣椒和其他香料的活兒,當然,是她指揮,家裏長工埋地幹。
家中小輩去了趟縣裏。
去的人挺多,家中馬車不夠用,以至于楚掌櫃還借了兩輛馬車給蕭家出發。
去的時候三輛馬車多得是空閑位置,回來時卻滿滿當當的。
縣裏不見得有多少吃的玩的,但孩子們被拘在九裏村太久,也就小五經常去鎮上。他們自流放以來,第一次跑這麽遠,臉上喜悅自然難掩。
将縣裏所聞所聞一一說與唐臧月聽,不想錯過分毫。
其中最新奇的是那梁祝之人鬼情未了。
唯一知情的蕭鍾離沉默不語,任由這群孩子七嘴八舌自由發揮,将聽聞的故事湊成完整的篇章。
就是柳姨娘,也笑着道:“當時玲姐兒還鬧着去郡地瞧瞧熱鬧。不過,聽說那出戲剛唱完,下次唱還要等上半個多月,所以也隻詢問了下客棧店小二完整故事便回來了。”
唐臧月:“那些情情愛愛的确不适合玲姐兒這般的孩子看。”
她想着,時機成熟了,将後世東、西方童話故事擺上台面。這些适合小孩子觀看。
柳姨娘附和地點頭,“我當時也這般想的。”
歡歡樂樂地鬧完,唐臧月視線才落在蕭鍾離身上。
“怎麽?你有事?”
待人都走後,蕭鍾離才道:“在縣上遇到村長家的張婆婆。”
“張大姐?”
蕭鍾離點頭,“她當時在安慰一對母女,撞上我,還請求我别告訴您。”可他以祖母爲先,爲什麽要聽從别人的請求?
自然,蕭鍾離當場應下。回到家,還是全盤托出。
“母女……應該是她那出嫁的小姑子母女了。”
上次聽說,這對母女去其他地方問藥,這是……不盡人意地回來了?
唐臧月:“不用管她們,我會讓一線天查查怎麽回事。若隻是家醜不可外揚還好,可如若因危及我們蕭家,看你年歲不大,想賣慘讓你守口如瓶,道德綁架……就被怪我不客氣了。”會這麽惡意揣測,是知曉元玉郎與白東家牽扯越來越深的緣故。
蕭鍾離現在長得的确人畜無害。
也不知怎麽生的,蕭鍾陸因風吹日曬,一張臉又黑又糙,偏偏蕭鍾離雖個子高,但膚色白皙,跟後世奶油小生似的。加之話不多,給人一種好诓騙的模樣。
誰曾想這是一隻白湯圓,黑芝麻餡兒的呢?
都不用一線天正兒八經地查,張小妹和其女元蘭兒的事鬧得人盡皆知,最後被掃地出門。
張大姐之所以求蕭鍾離守口如瓶,是不想出嫁後小姑子母女的名聲影響到她們。
事情還得從張小妹母女回到鎮上說起。
元蘭兒的身子問了許多郎中、大夫,都說調養不過來,但張小妹經過一路奔波,總算有所獲。可一回到家中,便被那得寵的妾室氣得,鬧得家宅不甯。
面對人老珠黃的張小妹,元玉郎自是偏向妾室的,讓正房母女在家中寸步難行。
那小妾也是個精的,察覺出家中氣氛不對勁,哪有正頭娘子對妾室一再忍讓的?元玉郎不是個糊塗的,還偏向她這個小妾?
一次榻上用了些縮宮手段,讓元玉郎欲仙欲死,說出了真相。
這不就逮住了把柄嗎?
若自己肚裏爬出個孩子,那還有張小妹什麽事兒?于是私下威脅,攤牌,讓張小妹母女更忌憚起來。
直至小妾懷上,時機成熟。
那惡毒的小妾看上正頭娘子的位置,将元蘭兒的事鬧得人盡皆知。
元玉郎之所以維持夫妻那點體面,是元蘭兒即便不自愛那也是自家姑娘,張小妹又跟了自己這麽多年,他念及那點情分。
事情一暴露,他臉面哪兒擱?
那點情分不如臉面重要。
更别提妾室懷上自己的骨肉。
比起壞了名聲的閨女,自是妾室如今肚皮裏的骨肉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