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銅闆能買好多東西!
八個銅闆是一大家子半日的收入了!
八……
然後太過嘚瑟的孩子們,就被家中長輩沒收了銅闆,美名其曰爲他們存着。
見狀,還沒嘚瑟的孩子們趕緊相約跑了鎮上,買零嘴去了。當然,這些孩子們回來,家中等待他們的便是一頓竹筍炒肉。
九裏村家家戶戶都熱熱鬧鬧的。
除了陳家。
上次陳老婆子一摔,果真摔出了毛病,導緻半身不遂,隻能躺在炕上,靠着二兒媳梅花每日扔半個馍馍來苟活着。
陳麻子和陳老大見娘不行了,都不想照顧這個包袱,決定分家。輪到分家什兒的時候,又鬧得不可開交,還是村長來了,才阻止兄弟倆自相殘殺的畫面。
九裏村都在說,上梁不正下梁歪,陳老婆子是個心狠手辣的,下面兩兒子也好不到哪兒去。爲了點家什兒都能動刀動槍的……
在分家什兒時,陳老大是這麽說的:“村長你來的正好,我是長子,分家自然得多分點對不對?”
陳麻子:“得了吧,還多分點。别人家分家,長房多分點,是要爹娘跟着長子過,你呢?你隻要家什兒不要娘,還想多分點?你在想屁吃!”
陳老大也忍不住回怼:“那你呢?你有說接娘一起過嗎?好意思說我!”
村長被吵得腦瓜疼。
“行了!别吵了!”
兩人還是賣村長面兒的。
正當場面一時寂靜下來,一道蚊聲傳來:“我可以照顧娘……”
衆目落在瘦弱的梅花身上。
陳麻子瞪了眼這個婆娘,咧咧道:“滾回屋去!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的确,論分家,向來都是家中男人做主,女眷都是回避的。陳朱氏這不和孩子躲在屋裏,面兒都沒出嘛。
可,梅花不願放過這次機會。
婆母隻有放在自己眼皮下,才能讓對方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才能給自己和前頭兩條年輕的生命報仇。那兩條生命是繼女的親生母親,她愛屋及烏,想給兩個無依無靠的繼女出這口惡氣。
梅花沒聽陳麻子的,往前頭站了站。剛想說話,就見陳麻子擡起胳膊,要落下巴掌。
村長臉色一黑,呵斥道:“麻子!這麽多人看着呢!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
陳麻子偏頭看了眼院外和趴牆頭的村民,朝着梅花啐了口,威脅道:“晚上再收拾你這胡說八道的婆娘!”
梅花小聲道:“我沒有胡說八道,夫君你想想,娘若是由我們一房養,分到的家什兒是不是得多點?大伯哥是不是沒理兒?村長會不會偏袒我們?到時也不用郎君你親自來照料娘,我來照顧娘……”
陳麻子看了看梅花。
以前覺得娶的這個小娘子唯唯諾諾的,還瘦,他瞧着沒勁兒。這還是頭一回聽她說這麽多話,再加上她聲音柔,聽上去還挺對味兒的?
料這小媳婦兒也不敢對親娘做什麽,陳麻子點頭,應了她:“行,按你說的做。”
陳老大也不想接手親娘,先不提娘現在癱瘓在床,就是每日罵罵咧咧的,吵得人不安甯,再加上自家娘子以前就看不慣娘的所作所爲……
陳老大讓了步,将娘這個大包袱丢給二房,分得少的家什兒。關上門後,陳朱氏也對他的做法沒意見。
然後當天,兩房都很有默契地在中間砌了牆院,各過各的。
陳朱氏看到兒子拿回來的銅闆,數了數,又羨慕起妯娌來。跟陳老大抱怨了聲:“我們家孩子若是多的話就好了,麻子有四個閨女,現在兩個還在襁褓中,還有兩個能在地上跑了。一人八個銅闆,加起來就有十六個銅闆了。再過幾年……啧啧。哎,你說。”
陳朱氏撞了下陳老大肩頭,道:“唐大夫爲啥對家中女娃男娃都一視同仁啊?那女娃娃養大了,不還是要嫁出去,跟夫家姓嘛?”
陳老大:“誰知道怎麽想的,我們不去惹蕭家麻煩就成。現在不僅是咱們村,就是其他村子也都知道唐大夫的大名,我娘……得罪了唐大夫,咱們可别有一樣學一樣。”
陳朱氏翻了個白眼,“行了,我知道了。也不曉得娘咋想的,把鎮上縣上大夫得罪了個精光,暈了也沒個大夫敢上門……”似想到造成娘癱瘓的原因還有自家男人,陳朱氏掃了眼陳老大臉色,到底沒把話說全。
陳老大也擺了臉色,背對着陳朱氏,沉聲道:“早點睡,明日不是還要回娘家?”
二房這邊。
梅花給陳老婆子燒了炕才回的屋。
在陳麻子看來,這婆娘真是……比他這個親兒子還孝順。一想到母親對這婆娘之前的所作所爲,後者還不計前嫌地照顧。
陳麻子神色就有些複雜。
也不知這婆娘圖個什麽。
或許真是良善過了頭?
梅花倒是不知對方内心活動。
她之所以爲陳老婆子燒炕,是因爲冬季夜裏氣溫太低,真要把那老虔婆凍死了,豈不是太便宜對方?白日氣溫沒那麽低,就别想她伺候那老虔婆了。
梅花剛進來,沒看到兩繼女和襁褓中的閨女,隻見陳麻子二大爺地躺在床上。看到她,男的還朝地上啐了口,“看什麽看!還不過來伺候老子!”
梅花有些麻木地看着橫梁,沒理會身上勞耕的男的,心裏想的是去找老夫人要點藥。
最好是讓男子斷子絕孫的藥。
她不想再爲這個男的走一趟鬼門關,隻有這樣才能永絕後患。
大年初二,正是各家娘子回娘家打秋風的好日子。
梅花在灑掃院子,同冬菊冬梅說着話。陳麻子不在時給倆孩子再煮點吃食。
陳老婆子癱瘓在床,與大房也分了家,陳麻子隻在飯點才回來,梅花掌控着廚房,家裏如今都是她的一言堂。所以陳麻子不在時,她會給自己和倆繼女添夥食。
還别說,這幾日偷嘴,三人沒以前瞧着瘦骨嶙峋了。梅花也有了點奶水喂倆閨女。
驟然一聽敲門聲,冬菊被駭得肩頭微顫。冬梅作爲小的那個,安慰地拍了下冬菊的肩頭,“姐,别怕。”
梅花也安慰道:“别擔心,天塌下來有娘擔着。陳麻子行迹不定,咱們不惹他,他也不會找我們麻煩。村裏其他人向來不與我們打交道……放心吧,不會像以前一樣了,娘去看看。”
是啊,不會像以前一樣被打罵還沒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