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爲什麽蕭月濃看清家中局勢,唐臧月沒隐藏,也沒往深裏透露給蕭月濃的原因。
蕭月濃能守住嘴,但同時,蕭月濃也曾嬌養在閨閣之中,很多理念都是紙上談兵,沒真正接觸過殘酷, 不知社會的險惡。
對于蕭月濃的防備,媚娘沒覺得怎麽樣,态度大大方方。
平時和蕭家人相處得好,但也深知自己和六郎相當于蕭家的長工。既然是長工和主家的關系,自然不可窺探主家的秘密,越了界等同于和好日子說再見。
她可沒那麽傻。
回到蕭家,王小六在正房将梅花的事彙報了下, 加上蕭月濃的補充, 唐臧月眯了眯眼,“你們是說,薛大夫差點被訛上了?”
蕭月濃見祖母這樣,就知曉祖母要使壞。
她興緻盎然道:“祖母,要不要給陳老婆子幾個教訓?”
“是得給點教訓。”唐臧月點頭,“敢使喚我們蕭家的馬車。”
蕭月濃:……難道不是要給薛大夫找場子?
“小六,你明日早一些,帶上家中長工去陳老婆子家門口,将那搭馬車的費用結算結算。”
王小六:“這,這得要多少?”
唐臧月還沒想過,不過牛車一趟得要一兩個銅闆,她家馬車要二十個銅闆不過分吧?
“二十個銅闆。”唐臧月拍闆定案。
蕭月濃眼角抽搐了下,“祖母,會不會太勞師動衆了?”
“不會,要絕了其他人蹭咱們蕭家馬車的機會。”唐臧月頓了下, 又道:“對了, 今日幫忙的那家老婆子,什麽來頭?”
蕭月濃:“姓崔, 她家二房孫女和玲姐兒處得好。”
唐臧月點頭, “家中不是有許多我帶回來的幹貨嗎?抓一斤給人家送去。”
王小六得令,去廚房抓了半斤幹香菇和半斤海帶、蝦皮,剛巧來到前院見趙大爺已經卸了車廂,有些爲難:“我這還要去一趟村裏呢……”
趙大爺牽着缰繩,笑道:“不會騎馬?”
王小六撓了撓頭,“大爺,你就别笑話我了。”
“上馬,我載你去,省來回走了。”
王小六稀奇道:“大爺,你真會騎馬啊?”
“不然,你走去村裏?”趙大爺反問。
在看到趙大爺翻身上馬背,王小六也利索地上馬。
趙大爺騎得不慢,一邊拉着缰繩,一邊道:“這同駕馬車一個道理,怎滴駕馬車不怕,現在騎馬背怕了?”
“那能一樣嗎?”
“怎麽不一樣?你就大大方方點,騎在馬背上, 握着缰繩,背打直了就行。”趙大爺的聲音幽幽的, “小六啊, 你别讓大爺我看不起你。”
“……”總覺得趙大爺跟着蕭家做事久了,也在老夫人身上學了一套下來。
抵達崔家院門,趙大爺便将缰繩一遞,背手就要走。
王小六:“哎哎哎,趙大爺,你上哪兒去?”
“這不,蕭家的事做得差不多了嗎?我還得趕回家吃趟熱乎的呢。”
王小六死命喊,沒能喊住大爺┭┮﹏┭┮
隻得将将牽好馬,繼續敲門。
來開門的是崔婆子。
王小六笑道:“崔嬸子,你今日幫忙的情分,老夫人給記下了,這不,拿了點家中幹貨來感謝。”
崔婆子立刻笑如花,“趕緊進來坐進來坐。”
“不了不了,蕭家還有的忙,我不得閑,今日就算了。”
“行行行,我送送你。”
見對方邊送還邊打量麻布袋裏的東西,王小六才小聲解釋:“放心吧崔嬸子,都是好東西,半斤是幹海帶和蝦皮,适合煲湯吃,不過幹海帶得提前泡下;另外半斤是幹菇,什麽菇都有,炖肉炖菜煮湯啥的都可以提前泡幾個時辰,再加裏面,就是泡完那水也可以添在平時吃的雜糧糊糊裏,能有個味兒。”
崔婆子笑眯眯的,“行,嬸子記下了。”
崔婆子想了想,當天就抓了一把海帶泡着,泡發的海帶量挺多,被扔進了湯裏。泡發海帶的水瞧着幹淨,沒浪費了,還可以拿來和面吃。
湯是大骨湯。
鎮上近日出了一欄豬,崔嬸子買了幾斤肉回來腌制了可以吊橫梁上吃一整年,看了眼沒人要的大骨,想着可以炖湯喝,且聽唐大夫說營養價值高,也就狠心買了兩根回來。
大骨焯過水,鍋底抹油,炒巴炒巴兩下加熱水炖煮。因爲加的水多,湯汁呈現淡淡的奶白色,又丢了海帶進去熬煮,最後才在撈的時候,将蝦米放盆地。
聞着很鮮。
端上桌後,得到男女老少的一衆好評。那盆底的蝦米也給崔婆子做主,撈給了孫子。
“奶,這是啥,嚼着真得勁兒。”
“奶,今天的湯好好喝,明日還能喝到嗎?”
崔婆子:“想得美咧,都是大骨熬的,那玩意兒,砸秤,骨頭上的肉還被剔得幹幹淨淨,咱又不能啃骨頭,隻能吸吸骨髓吃。不過你們喜歡海帶和蝦米,過幾日奶豁了老臉上蕭家,用糧食換點回來打牙簽。”
“娘,别慣着他們,哪家人用糧食換這玩意兒?吃不飽,隻夠解饞的。吃得一兩頓他們又該喊膩了餓了。”
這倒也是。
不過海帶和蝦皮确實味道不錯,隔幾日崔婆子又将目光放在幹菇上。
他們不是沒見過這種幹貨,城裏雜糧鋪子就有賣,但運輸成本高,賣得也高,尋常人家可吃不起。
崔婆子将香菇泡了一夜,等完全泡開後,第二日那泡香菇的水直接加在煮糊糊的鍋裏,代替了普通雪水。
之後,這泡開的香菇切成片,和着其他菜一起炒巴炒巴就行。
平時莊稼漢嘴裏寡淡,鹽都是按斤兩買的,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裏離海近,他們邊關與南邊相比,不用大量人力物力去采鹽礦,吃的都是海鹽。
就這,鹽除了腌制肉和鹹菜,其他時候也放得少。
糊糊吃着和平時相比有異常,家中機靈點的孫子一下就嘗出來了。
“奶!這糊糊裏加的啥,味兒咋不一樣!”
崔婆子故作神秘道:“好吃吧。”
“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等冬至,還有更好吃的等着你咧。”
“奶,冬至咱家包餃子嗎?”
“包,肯定包啊。”
……
這樣溫馨的畫面,向來與家花她們一房無關。
刨完碗底的糊糊,家花背着妹妹快速回房,然後在牆壁上用一塊小黑炭畫了一筆後,扳起指頭數了數,逐漸露出笑容來。
門牙掉了顆,笑容有些漏風。
家花的爹,崔虎一進門就撞上這樣的閨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