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便是這門泡菜生意。
九裏村因她醫術有顧及,其他村已經有人效仿,往鎮上擺攤子,搶生意了。
泡菜的生意真有這麽好做,豈不是人人都能賺大錢?可市場就那麽大,人人都能賺錢了=市場飽和,接下來便是優勝劣汰的場面了。
唐臧月至于目光這麽淺短?
若不是柳姨娘手藝的确出色,就是在後世生活了三十幾年,吃遍大市小縣不少美食,也覺着柳姨娘有天賦在身的,她至于鼓舞柳姨娘做這門生意?自己還爲之奔波?
果真,那打擂台的幾家,在效仿了蕭家人泡菜的試吃法,以及買多少贈多少,還有泡菜水的打底的前提下,一開始的确有客人上門。對比蕭家,他們家在價格上,一斤便宜了一兩文錢。
可吃食一行的,誰不是靠味道留住客人?
蕭家價格是貴了一兩文錢,可人家泡菜是真的爽口啊,哪像那幾家新開的,吃着隻有齁鹹味兒。
人家蕭家的泡菜,鹹味兒是淡淡的,還有股辣味兒不說,另外有種說不上來的味兒。若是讓唐臧月來形容,是股泡椒水味兒。
那幾家的泡菜水拿來澆地,蔬菜瓜果都嫌鹹,更别說人吃了,就是燒菜……那也是放丢丢泡菜水進去就不用撒鹽巴了。也不曉得這幾家賣泡菜的人家,哪來這麽多鹽巴。
新客過一道,總覺着買這幾家的泡菜,還不如自己做的,于是繼續當蕭家的回頭客,貴也就貴幾文錢的事。
在知道與鎮上食肆生意黃了後,最失望的人莫過于柳姨娘。
唐臧月見她沉思,以爲她陷入自責中。唐臧月漫不經心地解釋:“之前我還在想,大醬生意真與白東家合作了,以後我們蕭家自己開食肆,該如何處理這門合作關系?現在好了,可以省去麻煩。”
柳姨娘卻緩過神來,愁眉苦臉的不是自責,而是大醬的去處:“老夫人,後院已經制了十幾缸大醬,該如何處理?還有你定了缸子能退嗎?”
“當然不退,這也是我想與你商量的。大醬發酵好,我會找地方儲放起來,小部分繼續擺到集市上散賣,一斤按十五文錢出售。
至于儲存起來的部分,待你開了食肆,生意忙起來,沒時間做這些,恰好儲存的派上用場,能讓你少分一些心。”
柳姨娘:“……十五文錢,是不是貴了些?”
唐臧月搖了搖頭,“若是與白東家談攏合作,我是打算十二文錢一斤成交的,相當于薄利多銷了。畢竟制作過程的确費力些,散賣肯定得更貴些,不然對不起人力物力和租地的成本。到時候看看能賣多少吧,實在不行,就不散賣了,自産自銷,做壟斷也不錯。”
反正沒指望着散賣。
商量完,下午玲姐兒沒去村裏玩,而是和唐臧月神秘兮兮地分享自己得來的消息:“祖母,你知道昨晚村裏發生什麽大事了嗎?”
唐臧月很配合地湊過去腦袋,“發生什麽事了?”
“小六叔叔和他兄弟打起來了——”
嗯?
唐臧月視線落在蕭月濃身上,後者點頭,道:“母親,王小六上頭有五個兄長,心思各異。聽說昨天夜裏因爲我們蕭家端回去的東西打了起來……母親,王小六這人,還能用嗎?”
唐臧月擡眸,道:“爲何這麽問?是怕麻煩?”
“……是。”
唐臧月:“是他懈怠活兒,還是他家小娘子繡工不好?”
“都沒有。”相反,王小六很賣力,他的娘子繡工也很好。
“既然如此,爲何要牽連到他的家人?”唐臧月頓了下,道:“小五,我們蕭家隻是被流放,并不是沒有能力,你是擔心我們蕭家會被波及,起不了反手之力?你也太看不起祖母,瞧不起你二位兄長了。”
蕭月濃垂下眸,就聽唐臧月又道:“也是,賣慘賣久了,自家人也信了。小五,你還小,不用擔心這些,像玲姐兒樣快快樂樂長大,大了你還這般沒有安全感,祖母便告知你更多事,可好?”
蕭月濃點了點頭。
話是這麽說,但引起蕭月濃不安的王家,她得敲打敲打。
所以在王小六用完晚食,回去時,唐臧月單獨找他聊了幾句。
唐臧月開門見山便是:“小六啊,你也看出我們蕭家人與九裏村格格不入了吧?”
王小六遲疑地點了下頭,就聽她又道:“那想必你也隐隐約約聽說我們蕭家是被流放至此的庶民?”
王小六心中敲響了警鍾,不敢多言,怕說錯一個字,這飯碗就丢了。丢了後,上哪兒再找一個頓頓葷腥的夥計去?到時候回了王家,還不得被其他兄弟和嫂嫂們嘲笑、鄙夷?尤其是出了昨晚一事,指不定私下還會被下絆子。到時爹娘即便想幫,也要掂量掂量以後養老糧和銀子,不至于得罪各房,選擇當和事老。
當然,這些是昨夜回了屋,媚娘與他商量後得出的,蕭家垮了,或是不要他們夫妻倆的後果。
唐臧月:“想必你和你家娘子知道我們蕭家處境了?本來做營生買賣就艱難了,若是再攤上啥事兒……小六啊,你看看我們蕭家,老的老,小的小,有幾個能出來頂事的?也就陸哥兒離哥兒有點子力氣。我那混賬兒子,真遇到點子什麽事兒,那都是尿褲子的反應啊。
我們蕭家,經不起這般折騰了。”
王小六憋了半天,憋得臉色通紅。
唐臧月:“有什麽事,你直說。”
王小六:“老夫人,你還有兒子?”
“???不就是成日與你、陸哥兒離哥兒幹活那混賬嗎?”
“……”他還以爲那是蕭家的舊仆。
有幾次,他還問那人,是否沒成親,才跟着蕭家人一起流放至此地?
對方沒答,隻一臉莫名地看着他。
原來……是老夫人的兒子啊。
看不出來,真看不出來。
他每次看到的是蕭家一家子其樂融融,唯獨他盼着歸家,與媚娘分享喜樂,以及其樂融融畫面外孤獨的身影。
他當時還好奇,這老仆看着挺忠的,爲啥沒融入蕭家。
失敬,失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