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姐兒眼眶還挂着淚,鼻涕流了出來,被她用力吸了吸。
比起周遭驟變的環境,玲姐兒更好奇的是祖母待自己的态度……
祖母在哄她耶。
祖母從來獨來獨往,不關心後院的事宜,隻家中男兒到了年齡開始訓練,端得也是嚴母的角色,就連大哥哥也在祖母那兒讨不到好,唯獨幾年前認祖歸宗的二哥哥才讓祖母和顔悅色幾分。
她鬥膽蹭了蹭祖母懷中。
不同于姨奶奶懷裏的柔軟,祖母身上硬邦邦的。如果說姨奶奶懷抱像香軟的奶糖,那祖母的懷抱就像是沐浴着陽光般溫暖……
她都喜歡就是了。
玲姐兒肉胳膊挂在唐臧月頸後,看着一群陌生且氣勢洶洶的人在府邸進進出出,她害怕地埋在唐臧月頸彎。
大孫子蕭鍾陸是原主一手培養出來的,年齡最大,膽識也過人,自是一衆同輩中最出色的。
蕭鍾陸看着這一切,視線最終落在唐臧月身上,想問什麽,卻在唐臧月眼神下戛然而止。旋即,伸手道:“祖母,還是我來抱吧。”
“不必。”
真少爺蕭鍾離環顧四周,輕描淡寫道:“祖母,父親不在?”
倒是沒提錢子書和張氏。
錢子書在身份公開後,姓氏回歸錢家。
唐臧月嘲諷一笑,“這裏不是說話的地兒。”
蕭鍾離沒再多問。
玲姐兒胳膊勒緊了些,有些忐忑不安道:“祖母……”
唐臧月單手摟着玲姐兒,另隻手拍了拍玲姐兒背,道:“困了就睡,小孩子少操心這些。”
“哦……”
錦衣衛指揮使在得到下屬低聲告禀後,視線淩厲地落在管事身上,後者雙膝一哆嗦,噗咚跪地不起。
“奴才真的不知道,指揮使饒命!給奴才天大膽子,奴才也不敢欺上瞞下!”
錦衣衛指揮使窩着一肚子火,隻好客氣地來到唐臧月跟前,作揖,“妄老夫人如實告知。”
唐臧月不解:“告知什麽?”
指揮使眉心一皺,視線刻意在這些老少身上打量,道:“老夫人也不想家眷受些皮肉之苦吧?”
唐臧月這才将玲姐兒交于蕭鍾陸手中,才客氣道:“指揮使,借一步說話?”
指揮使:“老夫人,請。”
到了僻靜的角落,指揮使才欽佩道:“老夫人何時發現的?”
他指的是管事背叛和抄家的事。
唐臧月:“也就在指揮使你來前,幾盞茶的功夫。”
指揮使顯然不信。
唐臧月諷笑:“昨夜無法安睡,總是被老蕭托夢。白日我食欲不振,便在府中閑逛,驅散心中那股煩郁,卻途中遇到家中管事,詢問我去向。
倒不知哪家管事會作威作福到主家頭上,打聽主家去向?
又,逛至後院,瞧見老四家的鬼鬼祟祟。她慌亂之餘,包袱掉落,不打自招,将那位錢家白眼狼供了出來,老身這才知道來龍去脈。
若指揮使若懷疑老身早早知曉陛下的意思,可以派人去查。”
見唐臧月有恃無恐的模樣,指揮使歇了心思。
将軍府早已漏成篩子,到處安插了陛下的人,不僅是府中管事,還有其他人也盯着庫房。
别說近半月,就是近半年,老夫人也沒進庫房清點一二,收了陛下賞賜的東西便儲放起來。就算是老夫人做的,那老夫人是怎麽做到避開所有耳目,将将軍府的庫房搬空的?
老夫人不清點庫房,管事和賬房先生這些人也會每月核對。
不僅是庫房,還有糧倉也被一掃而空,就相當于……抄家抄了個寂寞。
指揮使心頭憋着緊,隻好命下屬去各房房間收拾那些金銀首飾和绫羅綢緞。
不過,光是這些,恐怕無法向陛下那裏交差。
“看來老夫人是能吃那些皮肉之苦了。”
唐臧月卻不怕,“你回去告訴陛下,他找的那些證據,别說是朝中大臣,就是黎民百姓也不會信。誰都可能叛國,唯獨我們将軍府不可能!他若強行用手段,更會離間民心!”
昏君強加在将軍府頭上惡名又如何?誰相信?将他們關押至地牢,還不是得好生供着?
這事兒昏君能不明白?這哪是在提醒昏君,是在告知指揮使,她人老是老了,卻知道局勢,别想糊弄她。
唐臧月:“指揮使審訊我,倒不如查查将軍府的其他人。”
指揮使思忖了瞬,視線落在那跪地的管事身上。
這管事有嫌疑,若是與其他人裏應外合,的确能避開将軍府的耳目藏匿那偌大财富。
府中誰都有可能對庫房作梗,唯獨老夫人不可能,畢竟幾方勢力都盯着,就等着一個名正言順理由弄死蕭家人,不然陛下也不會将歪腦筋動在所謂的通敵叛國上。
“多謝老夫人提醒。”
唐臧月這才和顔悅色道:“客氣。”
這不,人還沒流放,就解決掉一個管事。
讓這人出賣主家,自食惡果了吧。
之後,管事确實沒得到任何嘉賞,還被嚴刑拷打,即便從牢中出來,也沒哪家府邸敢用他。他隻能遠赴他鄉,另謀出路。
再說蕭家人被錦衣衛的人押去地牢路上,老四那混賬東西總算出現。
倒不是他主動出現的,而是被庶二房那對雙胞胎發現的。
蕭鍾浩:“祖母,那邊躺着那個人好像四叔。”
蕭鍾然:“真的是四叔耶。”
因爲蕭景歡橫在街中央,擋了人去路。有人将蕭景歡一揣,可不就将那張眼袋重,容色青白,一看就腎虛的臉暴露了嘛。
唐臧月微微颔首,“确實是你們四叔。”
言罷,她朝錦衣衛指着那邋遢頹靡的混賬玩意兒,道:“這也是我們将軍府的,要不你們一道給押上?”
其他人:“……”
緊接着,那混賬玩意兒被兩個錦衣衛架起,醉意驅散了許,但嘴裏仍說着不修邊幅的話:“嘿嘿嘿,我的常勝将軍赢了!赢啦!”
話音剛落,錦衣衛就朝混賬東西懷裏一摸,果真摸出大幾十兩銀子,叫路人看得都不忍直視。
唐臧月卻感歎得是楚國雖混亂,京城昏君腳下治安倒是不錯,這醉鬼也不知躺了多久,兜裏這麽多銀兩也沒被乞兒摸了去。
“這押的是哪家府邸的家眷?”
“噓——将軍府的。”
人群看向隊伍裏爲首的,年齡最大的唐臧月,眼神多了幾絲欽佩。
“難怪了,聽說将軍府的四老爺不修邊幅,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大人!将軍府是被冤枉的!”
一道凄慘的聲音劃破蒼穹,頓時,四周寂靜,爲替将軍府伸冤的人主動讓出一條道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