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臉和見到鬼似的難看。
瞪着這一幕,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中掉出來了。
裴雲墨的命,怎麽就這麽大?
這都沒跳成?!
還有裴夫人,她不是挺嫌棄這個私生子,将其視作一生的恥辱的嗎?
不是厭惡到連眼睛都緊緊閉上,不願意再看到對方的嗎?
怎麽裴雲墨要跳崖,她又跟瘋了似的拼命攔着?!
明宇隻恨自己打不過這麽多隻瘋猴子,隻恨不能親自上手,或上腳,将裴雲墨這個礙眼的東西,給推下懸崖。
這邊。
裴雲墨緩緩回頭。
那道冰涼的體溫觸感,從他的腿上一寸一寸,傳遞到他身體的每個部位來。
他渾身都在顫栗,不停顫栗。
這種感覺,又陌生又熟悉。
讓他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再三确認,就怕是自己出現幻覺,清醒後,一切都化作泡影,蕩然無存。
母子二人的視線在半空中錯開,并沒有能夠對上。
裴寶珠在裴雲墨回頭到一半之際,就再也支撐不住,順着裴雲墨的身體,軟軟滑倒了下去。
但是,那一隻冰冷的手,五根分明沒有什麽力量的手指,卻依舊,牢牢地抓着裴雲墨。
不放手。
是真的,是真的!
不是幻覺,不是幻覺!
母親真的沒有不理自己,不管自己,不愛自己!
裴雲墨的淚珠一顆接一顆往地上砸,一顆接一顆往下落。
很快,就變成了淚人。
鼻涕連着淚水糊整臉,新晉影帝的正面形象蕩然無存,給那邊的明宇嫌棄地直惡心、幹嘔。
可在顧半夏看來,卻終于可以徹底把心放回到肚子上。
很好。
裴雲墨戰勝了自己的心魔。
以後,他不會再輕易自己想不開了。
人一旦笃定了什麽,就會變得堅強,甚至,自己會本能朝着無堅不摧的方向,去努力争取,做到極緻。
裴雲墨心智成長了,自然可以擔負起照顧母親的責任,而且是主動去擔負。
那麽,對裴寶珠将來的病情,也有極大的幫助。
顧半夏看着這樣的裴雲墨,眼神裏透出了熾熱的欣慰。
小夥子,有前途。
原身也是滿滿的激動與振奮。
顧半夏還有裴寶珠以及裴雲墨,給她好好上了一課,一課關于生死的課。這是在學校課堂上無法學到的東西。
裴寶珠即使自己再怎麽想不開,可在見到兒子也想不開時,她終于還是戰勝了自己,在母性的天然驅動下,奮不顧身去救兒子。
而裴雲墨也終于明白了,自己并不是被母親所抛棄,而是母親,有她自己難以說出口的苦衷,有她自己的秘密。
他不需要必須知道苦衷是什麽,秘密又是什麽。因爲他已經懂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可言說的苦衷、秘密。
他隻需要知道,母親,并沒有停止過對他的愛,就足夠了。
然後,他就知道,接下來,自己可以往哪個方向去努力。
人一旦對未來有所憧憬,有所期待,生命力必然不會頹廢,而是宛如埋藏在地下的種子,蓄勢待發,等待春天合适的季節裏,破土,生根,發芽。
從這一刻開始,裴雲墨的内心成長了。
他意識到,自己需要承擔起什麽樣的責任。
所以他眼眸裏的光,才會被照亮,璀璨若星辰。
原身期待地看着這一幕,自己也隐隐約約感到,有什麽東西,被自己放下了。而以前的自己,苦苦掙紮,想要放下,卻怎麽都做不到放下。
反應到顧半夏這裏,自然是身體的氣血瘀滞情況得到了改善。
這種感覺很棒。
這波救人雖然還是很累,但不虧,而且還賺大發了。
這邊。
裴雲墨慢慢朝着裴寶珠的方向跪倒,抱住了自己的母親,低沉的哭聲在喉嚨裏,嗚咽,翻湧。
這一刻,他明白了。
他真的明白了。
母親還是舍不得自己的。
十八歲生日宴會後不再相見,必然有母親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裴雲墨想通了許多許多,眼睛裏很快就被眼淚洗得清澈起來。
那光亮,讓顧半夏想到了漫天璀璨的星辰。
她覺得,這樣的裴雲墨,才是真正的裴雲墨。
所有面具被從内到外打破,出來的,才是裴雲墨自己。
看樣子,裴雲墨應該是放下了心結。
不會再輕易被明宇擊倒了。
所以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眼看着裴雲墨母子團聚,都沒死成,裴雲墨看上去還似乎是想通了,明宇:……
正當他絞盡腦汁想辦法時。
呼啦啦。
一個接一個的人頭,忽然從前方的山頭冒了出來。
周正、壯漢、賀王岚……甚至林語等其他女嘉賓選手,全都來了。
人還沒到跟前,那一雙雙眼睛的視線,就已經到處在搜尋着顧半夏的身影了。
等看到了顧半夏,看到她坐在草地上,立刻加快了步伐和動作。
一個接一個地向她彙聚而去。
人都還沒爬上來呢,那聲音就先傳過來了。
“夏夏!”
“夏夏你有沒有事?”
“你怎麽坐地上去了?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
顧半夏:“我沒事,就是累,剛救人了。你們怎麽都過來了?”
明宇一口老血仿佛哽在了喉嚨:……
她能有什麽事?
有事的是他!
還他們有沒有欺負她,明明是她在欺負他們好嗎?
周正一行嘉賓選手松一口氣,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确定顧半夏隻是累壞了,沒事,才真正放心。
“夏夏,你剛又、又救人了?”
大家緊接着轉眼,就看到了旁邊跪倒地上的裴雲墨,以及被裴雲墨抱在懷裏的裴寶珠。
“夏夏你救的是?”
“你可真厲害,這才分開多久啊,你就又救人了。”
“節目組不得又大出血,獎勵你一大筆積分?”
“對啊,這位是?”
顧半夏:“漂亮姐姐。”
“哦——”
周正等嘉賓選手打量的目光轉動着,也跟着顧半夏稱呼,“裴影帝,這是你姐姐?你姐姐是來探你的班的吧?”
“怎麽這麽不小心……還好遇到了夏夏。”
裴雲墨張了張嘴,幾次想說,這不是他的姐姐,而是自己的母親。
但努力了幾次,也沒能成功。
心裏一股暖流在流淌。
他明白,顧半夏特意這麽介紹裴寶珠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