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嬷嬷走後沒多久,之前趙果兒想到的,淑娘也終于想到了。她話說到一半猛然收住,硬生生改成了誇贊:“她可真厲害。”
“她那哪裏是厲害?分明就是聽的多,也見識過不懂也懂了。”
董氏歎息道:“她原本也是官家之女,親爹雖說官職不大,隻是個八品。可到底是個官身,壓根就不可能到賣女爲奴的地步。可惜她娘早年在宮裏吃的苦頭太多,嫁給她爹當繼室之後還得費勁心神的同前頭的子女鬥,以至于壽不永,還沒等到她開始議親就沒了。她爹又娶了一個,後娘把她嫁給自個娘家侄子。那是個比你爹還混賬百倍的東西。”
頓了頓,董氏又是一歎才繼續說道:“她前頭生了個女兒,之後五六年都沒再開懷。女兒才長到五六歲又被前夫給偷偷賣掉。等她發現回娘家求助,後娘竟然倒打一耙子,說她的女兒是同人通奸生下的。這樣荒謬的話她爹竟也能夠相信,聽了讒言把她趕出家門還從族譜裏頭除了名,緊接着她就被前夫給賣了。恰好你外祖母給遇上,替她把女兒買了回來,放了她們母女的身契還給了幾兩安家銀子。”
“這世上竟然還有那樣惡毒的人,就連對自己的親骨肉都能毫不留情?”
董氏的講叙,讓淑娘氣的吃飯頓時都不香了。
等氣稍微平下來,她又是疑惑:“可,最後她怎麽又回來了?這麽些年除了兒子之外,我也從未聽說過高嬤嬷還有一個女兒啊?”
“也是她命不好。後來帶着女兒改嫁,這回嫁的男人倒是不錯,也沒嫌棄沒虐待過她女兒。雖說日子過得辛苦,可也好歹衣食無缺的把女兒給拉扯大能夠嫁人了。結果前夫這個時候又跑來認。”
說的冷笑了一聲,時隔多年,董氏說起來還是生氣:“那混賬東西一張嘴颠倒是非黑白,她女兒眼皮子淺,見親爹比親娘繼父有錢。收了件破衣裳就非鬧着要跟親爹走,不肯再認她那個娘。嬤嬷被氣的不輕,她男人替她上門讨公道,結果一去就沒能回來。她夫家人罵她克夫,不顧她彼時己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直接就把她給賣了。偏就是那麽巧,又被你外祖母給碰上了買下。這一回她不肯再出去,甯可孩子生下來要爲奴也要留下。”
唏噓了半天,董氏才說道:“那時候你外祖母也正懷着我,後來讓她把兒子,我那奶兄弟也留在府裏一同喂養着。直等到五六歲知事了才送出去。等我出嫁,他們一家人自然也成了我的陪房。”
“那她的女兒後來怎樣了?”也是替高嬤嬷唏噓了一回,淑娘又是好奇的問道。
肯定好不了。
趙果兒和田福娘同時在心裏想着,但是依然好奇,也一起看向董氏。
“有那麽個爹,早年還沒長大的時候不來認,長到十幾歲了來了,能是什麽好心思?”
董氏臉上無喜無悲的說道:“聽說後來被送去給個病的快進棺材的男人沖喜了。結果沒沖成,男人死了,她也跟着去了。”
“跟着去了?”
淑娘驚了一下,臉色有些發白起來,嘴唇哆嗦了一下問道:“是……那豈不是被害命了?就,官府就不管?”
“那樣的事多了,沒人告官府怎麽管得過來?”
董氏搖頭:“不過事後你外祖母讓人替嬤嬷出面,把那家子人給告了。那家子人最終也沒有個好下場,被判了全家流放。好歹也算是替嬤嬷的女兒報了仇。隻可惜了沒能牽扯上她前夫,還叫他們跟着賣了一回慘,得了些便宜。”
淑娘:“……”
趙果兒:“.…..”
田福娘:“.…..”
雖然早有預料大半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真聽說了,趙果兒和田福娘還是覺得說不出的難受。
想到就連自己這些外人聽說了這樣的事,尚且覺着難受,那高嬷嬷自己又怎麽接受的了?
想高嬤嬷的女兒有那樣的親爹,根底不好。她若是活着,過得再苦,那也是她咎由自取。高嬷嬷未必還會惦記着她。
可她死了。
那她所有的不好,在高嬷嬷的心裏大概也都成了年少無知,一時被哄騙了吧?
如是想着,再替高嬷嬷歎息了一回,淑娘,趙果兒和田福娘轉眼也就把那無關緊要的人抛之腦後了。
“說到害人的,你們還記不記得當時在路上攔淑娘的那夥子人?”
忽地想起來淑娘也差點被人給害了,董氏咬了咬牙的問淑娘、趙果兒和田福娘。
“當然記得。”
淑娘,趙果兒和田福娘異口同聲的點頭。
淑娘眨巴着眼睛問董氏道:“娘親,您派人找他們去了?”
“去了。”
董氏理所當然的點頭:“原先不知道,如今既然知道了,哪裏還有放任着他們繼續作惡的道理。那還不知道得再有多少人也跟着遭殃呢?”
“那怎樣了?那些人都送到衙門去了麽?”
淑娘對那夥子人簡直是深惡痛絕,聞言頓時大感痛快的說道:“得好好查查,那些人手上說不得也有人命。”
“去的人還沒回,不過最遲今晚也該有消息了。放心,他們做的惡事一件也逃不過。”
董氏說着示意三人吃東西:“一會咱們不是還得出去逛逛去麽。再不趕緊吃好了可沒力氣走路了。”
“不怕,外頭好吃的才更多呢,餓不着咱們。”淑娘嘴上雖然這樣說,吃起東西的速度還是加快了不少。
趙果兒和田福娘都是笑,然後也跟着加快了吃東西的速度。
一時用完朝食,董氏傳了人來伺候四人漱完口。四人還在讨論要去哪裏時,卻見高嬤嬷臉色不好的進來禀告道:“燕姨娘跑了。”
“跑了?怎會跑了?”
董氏稀奇的問道:“難道她還能未蔔先知,知道咱們會怎麽對付她不成?”
“不是。才剛咱們的人查出來,先前在半路攔截大小姐的歹徒就是她指使的。”
高嬤嬷氣惱的說道:“我估摸着是早上的時候,她見咱們這頭突然變了态度。做賊心虛之下,一回去就穿了丫鬟的衣裳混出府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