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人出生就是爲了完成各種課題……”
這是哈莉在塔校任職的第一天,雖然她很不想給這些新生講無聊的基礎理論,但沒辦法,凡事都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忍耐個一年半載,培養出幾個優秀的學生,自己就有機會晉升去教中階班了。
“萬妮老師哪去了?”台下有同學問道,“聽說她被高塔的人抓去調查了,是真的嗎?”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課題,萬妮老師的遭遇,也是她應得的磨難。”哈莉老師說着,在身後的觸屏闆上用電容筆畫起來,“假如這些圓是我們的【高我】,那在每個圓下面,都會有無數個【小我】。
就比如萬妮老師,被高塔調查,在我們的眼裏,看起來好像是很不幸的事情。
可是對于萬妮老師的【高我】來說,這也許是一次很好提升自我的機會。
當【小我】離開這個世界,重新回歸【高我】以後,就會明白,她所經曆的磨難,都是爲了能夠讓她更好的學習……
同學!”
哈莉的臉漲得通紅,她望着台下紮着彩色雙馬尾的女生,惱怒地問道:“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在搖頭,你是覺得我說錯了嗎?”
方曉玲回過神來,她沒想到自己下意識感到很無奈的反應,居然被老師給捕捉到了。
“老師,你講的也不是完全不對,但那也不是重點。”方曉玲無聊的用筆在桌上亂畫着,“主要是隻是你說話的語氣,讓我有點難受。”
“你什麽意思?我的語氣怎麽了?”
“你的語氣,好像就是在說,之前那個被高塔帶走調查的萬妮老師,是幸運的。”方曉玲擡眼看着她,“在我的記憶中,萬妮老師曾給這些新生們講過關于【身心靈】的課程,她在那堂課裏,曾表達過自己對高塔的看法。
她認爲高塔的成立,是一種很可笑的自我麻痹。
這就是她被帶走調查的原因,隻是因爲忍不住表達了自己的心聲。”
聞言,哈莉反而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微笑着說道:“這位同學,看來你還是不理解我們存在于世間的意義。
我們【小我】就是要經曆一些磨難和不公平的事情,才會讓【高我】成長。
舉個比較刺耳的例子,其實我們隻是【高我】用來學習的載體而已。”
“哈莉老師,你生過病麽?”
“什麽?”哈莉蹙眉問道,“誰沒有生過病啊?這和咱們讨論的問題有關系嗎?”
“按照靈修派的說法,身體是靈魂行走于世間的載體,但如果你一再去透支身體,或者不尊重身體,它也會生病的。
病痛就是身體最好的反抗。”方曉玲說道,“按照你的說法,【小我】難道就隻是完全沒有感情的工具嗎?
我們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難道不應該反抗,卻要把這種事當成什麽課題來麻痹自己嗎?”
“這……”哈莉一時間有些語塞。
周圍的同學開始竊竊私語,大家都在讨論着。
并沒有俗套的嘲弄情節,同學們似乎都認爲方曉玲說的很有道理,紛紛給予她鼓勵的掌聲。
哈莉是上屆靈修派畢業生中理論成績最好的一名,她不甘心就這樣被一個新生給打敗。
都是課題!
她在心裏想着。
她看着同學們等待她發言的表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尋找對方話語中的漏洞。
“這位同學,你叫什麽名字?”哈莉拖延着時間,同時大腦在飛速運轉着。
“我叫方曉玲。”
“嗯,你很有詭辯的天賦。”哈莉眯眼說道,“如果每個【小我】都不去經曆磨難,【高我】又怎麽能夠成長?
哪怕抛開【高我】不談,生而爲人,難道都隻是爲了享受而活嗎?
所有人都不去努力,誰來建設世界?誰去創造價值?
按照你的說法,我也不用講課了,你們也不用學習了,大家都回家躺平享受就好了。
反正任何磨難都是讓人不舒服的,我們應該反抗才對啊?”
如此孩子氣的反駁,讓方曉玲不禁有些發笑,看來哈莉老師真的是被逼急了。
周圍同學的目光提醒她,自己似乎有點太過張揚和惹人注目了。
哈莉畢竟是第一天上課,自己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反駁她,确實是有點不太合适。
可是如果方曉玲現在退縮的話,不僅是害了哈莉,更是害了這間教室裏的所有同學。
“哈莉老師,請你不要混淆努力和災難的概念。”方曉玲緩緩說道,“天上如此,地下亦然。
【高我】并不是完美無缺的存在,他們也需要經曆成長,不然就沒必要以【小我】爲意識載體,在這個世界上進行學習了。
你在概念上的唯一錯誤,就是把【高我】當成了神,但事實上,他們和我們一樣,也需要經曆磨難,也會爲人情世故而苦惱,也很可能會受到強權的壓迫和不公平的待遇。
曾經有個朋友對我說:每個人都需要爲自己的不幸擔責。
放在被出軌卻不懂得反抗婦人身上,這似乎有些道理。
她确實可以憑借自己的選擇,去掙脫不幸的枷鎖。
許多人之所以無法尋得真理,就是因爲太過于非黑即白。
如果一場海嘯吞噬了你的家園,你還會說這是一場想讓你成長的磨難嗎?
如果暴徒闖入了你的家中,你也能說這是命運最好的安排嗎?
哈莉老師,如果你能就事論事,其實根本不難發現:
在這個世界上,有些磨難能讓人成長。
但有些磨難,就是單純的災難,除了不幸以外,沒有任何意義。”
全場掌聲雷動。
“說得好!”坐在最後一排的男生喊道,“我相信你!”
旁邊滿臉赤紅的壯漢低聲道:“何少爺,這娘們兒不是當初在校門口的那個嗎?你怎麽還給她鼓起掌了?”
“是啊何少,你忘了當初她不給你面子的事了?”前桌的女人回頭說道,“她就是嘴皮子厲害而已,之前跟赤燴交手也是耍小手段。
這種女人,就是喜歡弄出新花樣來博人眼球,好顯得自己與衆不同。
一個新生在這大言不慚地反駁老師,簡直狂妄的沒邊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