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賽裏斯語爲核心，進行‘去精靈化’的再度嘗試？”
很快，羅蘭得到了委員會的咨詢。
這是支持自己那一派，安東尼亞閣下提出的建議。
有那麽一瞬，羅蘭還是頗爲心動的。
這意味着，學派将能得到巨大發展。
各種各樣的人才，資源，經費，都将應有盡有。
但他隻是稍作思考，就委婉拒絕。
“現在還不是時候，遠遠不是時候！”
“爲什麽？”
列伊和布萊茲有些不解。
羅蘭解釋道：“學派雖然有所發展，但相比于其他勢力，還有許多不足的地方，我們也繼續保持。
去精靈化的問題，不僅僅隻是一個奧術問題，還涉及到派系紛争，資源利益。
那麽大的麻煩事，沒有必要主動挑上。”
“那，錯過這次機會……”
“機會？當真就是機會嗎？
如果賽裏斯學派的奧術是有生命力的奧術，到時候，自然而然，也能取代。
而若不是，就算現在獲得了委員會的支持，也未必見得真能一統魔法界。”
羅蘭在這件事情上面，其實早有謀略。
總結起來就九個字。
深挖洞，廣積糧，緩稱王！
賽裏斯學派必将會是生命力旺盛的學派，能夠存續的時間很長。
又不是說真缺什麽窗口，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現有的資源和利益，已經足夠維持派系的健康穩定發展了。
何必去讨那個名頭呢？
所以，隻有發展窗口才是需要争取的，其他都不必過于看重。
更何況，還有一個不便明說的理由就是委員會的支持可能隻是一時的，而他們的事業卻是要持續長久的。
如果委員會中權力更疊，後繼無力，反把基業都給葬送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這種骨子裏面，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的心思，也是銘刻于羅蘭靈魂深處的東西。
他才不會因爲一時的便利就抛棄這個根本。
所以他才會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看重的是“内因”。
列伊和布萊茲等人雖感遺憾，但卻也基本贊同。
羅蘭的理由，還是說服了他們的。
……
“羅蘭他還覺得不是時候啊，那算了。”
奧術委員會中，安東尼亞得知，也是無奈搖頭。
他并不是太了解羅蘭的想法，僅僅隻是想在自己任期内推動這一偉業。
不過，盡管羅蘭拒絕了他的建議，安東尼亞還是把一些資料隐秘發送過去。
那是曆代以來，亞特萊茵方面嘗試建立奧術界統一符文标準，以及利用本土語言取代精靈語的方案。
自亞特萊茵語被人爲創造以來，這個魔法文明的先賢便曾屢番進行過相關嘗試，結果全部都以失敗而告終。
但那些嘗試，不可能完全一無所獲。
亞特萊茵語本身就是那些計劃的産物，包括歐斯字母，還有歐托多克斯學派的諸多奧術成果，也是其遺産。
安東尼亞發送過去的資料，涉及到這個國度本身的曆史，以及一些外人并不曾了解過的高層秘辛。
在多年之前，确實曾有前輩先賢在摘取這個“一統符文學”的桂冠過程當中相互大打出手，造成了奧術界的遺憾。
長久分裂的現狀，已經造成了奧術之外的巨大阻力。
他認爲，如果沒有足夠強硬的行政命令，就算是賽裏斯符文，也未必見得能夠完成這個使命。
這卻是和羅蘭的想法有些辯證矛盾的意思了。
語言的發展，究竟是自然成型更加重要，還是行政命令更加重要呢？
……
“法恩先生，您現在感覺怎麽樣？”
外界的喧嚣與法恩無關。
奧術界高層，更不是他現在所能企及的領域。
他隻是踏踏實實的按照羅蘭安排的道路進步着。
這一天，法師塔内，實驗室中。
法恩剛剛睜開眼睛，便見幾人緊張盯着自己，各自手持治療魔杖，随時準備急救的模樣。
“我感覺很好……”
他稍微動了動，掙脫連接在身上的儀器導線，然後從實驗台上走了下來。
對面牆上有一面巨大的鏡子，照映出他現在的模樣。
法恩身上皮膚褐黃，呈現出典型的辛維拉溫熱帶人種的模樣。
但在此時，一團形似雷殛道符，通體亮銀的雷電聖痕浮現，如同紋身銘刻在了左胸心口的部位。
以這道符文爲中心，一連串的符箓形成通路，把亮銀色的咒文引導向四肢。
這并不是魔法陣，而是蘊藏着符箓的形制。
每一根線條，每一道花紋，都是方塊漢字的變體。
這種東西酷似道教符箓當中的五雷符，爲他身上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
“羅蘭閣下爲你安排了試驗項目，還請随我們到施法訓練室，進行如下測試。”
法師塔的工作人員上前，打斷了法恩的思緒。
法恩應了一聲，跟着他們過去。
“請操控魔力自然擴散，不必刻意去引導，隻需經過皮膚上的聖痕即可……
這是爲了測試它們的力場約束能力……”
法恩依言而行。
“很好，就是這樣……”
訓練室外，負責實驗的法師們回應着。
“看來試驗還算成功，這力場輸出的形态，完全符合預期呀。”
突然，羅蘭的聲音在後邊響起。
衆人回過頭，見到羅蘭進來，連忙行禮。
羅蘭擺了擺手，目光卻是緊盯着剛剛晉升六階的法恩。
元素視野的觀察中，法恩周圍雷光亮起，構建出如同内嵌正五邊形的多邊形平闆搭建的虛空。
一股無形的力場向着四面八方擴散。
這股力場對于普通物質的作用力比較弱，但作爲測試項目打上去的光束之中，蘊含着好些元素粒子。
裏面的光元素，通通都被反射。
所以，整個力場都顯現出了暗沉的顔色。
緊随其後，接二連三的火球術噴射，連同着并非魔法構成，而是以常規燃料構建的噴火裝置發起猛攻。
這一次，斥力更加明顯。
法恩周圍仿佛出現了無形的護盾，所有一切法術類型的攻擊，都被阻擋開去。
這效果，堪比真正的「反魔場」和「反重力場」混合作用！
“雖然總體威力有所不及，适配範圍也沒有那麽廣，但從魔力的運用效率，以及持續時間，便利程度等等各方面的指标而言，都是有所超越的。
更重要的是，這是由電力轉化的能源，必定更加适用于煉金術或者其他機關造物的改造！”
羅蘭感覺有些意外驚喜，好像造出了魔法版本的能量盾。
當然，這種魔法本身的難度還是非常高的，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法恩的元素親和力以及特殊禀賦，并不容易推廣普及。
“再試驗其他各種性質的魔法攻擊，逐步加強威力。”
羅蘭下令道。
頓時間，訓練場裏亮起了各種各樣的魔法靈光。
一個接一個的法術攻擊落在法恩身上，與其所支撐的反魔力場進行着激烈的對抗。
但卻仍然都被無情反彈。
到後面，法恩甚至開始逐漸掌握一些運用竅門，不再隻靠聖痕本身的反彈力，而是主動操控着電場進行牽引偏移。
那些力場遊離于神軀周圍，把來襲的攻擊引導偏轉，遠比正面相抗省力得多。
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反彈出去，或者充分利用敵人的攻擊。
這頗有太極之法，四兩撥千斤的韻味。
元素視野下，他周圍的電場一陰一陽，一黑一白不時轉動變換，竟是漸漸形成了太極的模樣。
“陰陽二字運用到了這地步，确實是頂級天賦。”
羅蘭見到，不免一笑。
這法恩，天賦和才情果然是極高的。
接下來的電磁炮測試，法恩也展現出了遠超新晉六階所應有的攻擊強度，幾輪轟射，就把标靶都打得粉碎。
這些訓練場中的測試項目，雖然比不上真刀實槍的戰場厮殺，但也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羅蘭開始琢磨着，是否要找個機會，把他放進喬尼斯傭兵團或者聖裁騎士團進行鍛煉。
實戰方面的提升，同樣有助于他融會貫通，加深對于自身力量理解的。
……
接下來，羅蘭便按照訓練實戰的理念，把法恩派了出去。
臨行之前，他特地針對法恩的弱項，命他進行針對性的補充。
一是法師三闆斧當中的預言術，變身術和傳送術。
這三闆斧并非萬能，但能夠成爲廣大法師的共同選擇，肯定是有其道理。
法恩本身也有所掌握，但這次所換的是賽裏斯學派專屬的秘法。
尤其預言方面，賽裏斯學派已經發展出自身的甲骨占蔔和運籌術，決策術，效果非常不錯。
其二，是一整套的賽裏斯魔法牌。
這種賽裏斯學派獨有的魔法道具，配合元素符箓，性價比已經超越那些魔法卷軸。
當中有一種名爲“雷電幽靈”的特殊異界，正好成爲他的契約之靈，幫助解決一些難以處理的敵人。
其三，則是一整套的魔法裝備，更進一步強化實戰能力。
羅蘭在這名弟子身上，是真正下了功夫的。
這麽一連串的栽培下來，耗費不小，但是成效十足。
法恩整體的實力絕對達到六階巅峰，乃至堪比七階以上法師的地步。
将來再度晉升，把“元素親和”的超凡特質加以充分利用，整體實力還将迎來更進一步的飛躍。
……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不覺間，五年就過去了。
這一日，泰拉德爾舍張燈結彩，高朋滿座。
來自各方的親友故舊聚集于此，參加盛大的聯姻典禮。
在王家司儀的朗聲宣頌中，羅文太子現身。
他身穿一襲華麗禮袍，英武逼人，手邊挽着身穿婚紗，同樣光彩奪目的窈窕麗人。
那麗人，正是考倫斯家族的嫡系子孫，羅蘭和波拉斯共同爲其準備的聯姻對象，曼麗娜·波拉斯·龐·考倫斯。
大殿上首，羅蘭，蘿莎，波拉斯，還有曼麗娜的父親等人高座，共同看着新人款款而入。
光明女神教會的牧首，紅袍大主教帕納攜護教騎士團諸人列席殿中，聖歌禮樂團爲其唱頌，奉上祝福。
東萊納并未将光明女神教會列爲國教，但大緻上，也是最爲流行和受到肯定的教派，現在已有逐步親近之勢。
這從羅蘭和波拉斯都同意舉行光明教特色的神前婚禮，就可見一斑。
教會相當重視這次的典禮，不僅帕納大主教出自出席，還有來自萊林弗絲的聖騎士等人。
“以女神之名，賜福于二位新人，祝願你們幸福美滿……”
帕納大主教巍巍顫的宣讀着禱詞。
波拉斯比過去幾年削瘦許多，那是戰争期間受到詛咒法術侵蝕，持續不斷損害健康所導緻。
雖然大法師養生有方，這些年來硬撐過來，竟是威風不倒的模樣，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的實力早已大不如從前。
不過，這一天，他明顯精神矍铄，奮發之極。
因爲他給自己的家族找了個好盟友，也算是有了個度過餘年的可靠封地。
“等這場婚禮過後，曼麗娜的那一支就會搬遷過來，以考倫斯家族名義受封萊納王國，爲考倫斯大公……
我也可以放心退下養老。
接下來的事情，就要勞您多多費心了。”
波拉斯并沒有怎麽在乎周圍的喧鬧，而是轉頭看向了坐在旁邊的羅蘭。
羅蘭收回落在殿中的目光，微笑點頭：“這個自然。”
波拉斯大法師道：“臨行之前，我有一物想要贈送給你。”
“哦？”
“閣下可還記得，當初萊昂曾經允諾過，将來若有機會，再送伱一柄好法杖，隻是時移世易，這個承諾始終未曾兌現……”
波拉斯說到這裏，不免有些唏噓和傷感。
過往諸事，曆曆在目，仿佛兒子音容笑貌宛在。
隻是此刻，他這位大法師也無從挽回失去的那一切，隻能是把希望寄托在未來，寄托在這些兒孫之後的家族傳承了。
“你不必推辭，那東西，本來就是屬于萊納世界的，可能是命運借我之手把它留下，落在你手，也算是适得其所了。”
他的目光閃過種種，仿佛有萬千思緒在流轉。
但最終，還是毅然決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