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一聽這話，就知道安東尼亞在提攜自己。
因爲亞特萊茵信奉學而優則仕，奧術師們不僅掌握各種魔法資源，也确實執掌着國家的政權。
但就和魔法實驗要做出成果一樣，仕途晉升也需要政績。
總體來說是強者爲尊，但總不可能……任職之前每個人都相互打一架，跟猴子一樣比出個高低。
所以，很多時候，還是要看名聲威望，以及交際能力的。
“我對這些完全不感興趣啊……
不過既然閣下好心推薦，那就試試看吧。”
羅蘭想了想，謹慎回答道。
回去之後，羅蘭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安娜。
安娜道：“這是好事呀。
法師塔也不是世外桃源，如果自己不抓住機會，讓對頭抓住了，在各種經費和人事方面掐脖子，會很難受的。”
“那确實，天才學生可以悶頭學習，做魔法實驗，但是學派領袖沒有資格這麽輕松。”
“如果我當初也明白這個道理就好了。”
安娜突然說道。
“嗯？”羅蘭面露疑惑之色。
“我之前就告訴過你，我獲得晨星獎的事情。
在那之後，庇多斯學院曾經想要收編我，讓我爲學派效力。
當時我也不管那是好心還是惡意，直接拒絕了。
因爲我一心想的就是自己的奧術和研究成果，對其他事情不耐煩，也并不關心。
直到想要沖擊奧術之星獎時，才發現已經把自己的路子都給堵死。
不過這個奧術界終究還是要靠成果說話的，幸好也有你，還有賽裏斯學派的崛起，讓我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機會。”
說到這件事情，安娜突然鄭重其事的對羅蘭緻以了自己的謝意。
羅蘭有些驚訝的看向她。
原來安娜和庇多斯的那些人鬧翻，不僅僅隻是道不同不相爲謀。
還有年輕人跟老一輩固有的矛盾在。
……
“知名奧術師羅蘭閣下再創新法術。”
“「決策術」，爲您帶來全新的體驗。”
“近期，一個名爲「決策術」的新型法術在奧術界引起熱議，掀起新一輪占蔔預言熱潮……”
“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仰望星空》編輯表示，這是近些年來最爲颠覆的預言系法術成果，有證據顯示，所謂預言，可以靠‘蒙’……”
……
在等待安東尼亞閣下安排的期間，羅蘭特意關心了一下最近的媒體動态，結果發現，外面已經在開始讨論自己的新成果。
和過往一樣，新的法術出來，追捧者衆。
但是深谙新聞傳媒之道的小編也不少。
有些人是懂新聞效果的，把自己的“概率論”主張總結成爲了“瞎蒙”。
“這種法術的模型推導過程太過含糊，太多感性的東西……”
“這對感知屬性的要求似乎比智力還高，典型的神術側法術！”
也有人注意到「決策術」論文的另外一個特性。
但和過往截然不同的是，羅蘭已成氣候。
不僅僅隻是支持者衆多，就連反對者，自己都沒有了底氣。
他們甚至開始自己尋找原因，加以解釋。
比如說，天才的靈感。
1%的靈感就勝過99%的汗水。
那1%的東西，自己搞不明白，很正常。
當中也有學派秘密過于高端，不便展示的原因在。
當有些人想要去搜尋相關資料的時候，驚訝發現，亞特萊茵已經把它列爲禁止出口的項目。
大衆所能了解到的幾乎所有信息，都是從高層漏下來的，甚至就連高層，都還沒有切實掌握當中的關竅。
這也導緻了另外一個結果。
各方開始熱衷于采用别的辦法。
“拉格爾先生宣布贊助50萬金币，捐贈東萊納法師塔……”
“希爾特财團宣布贊助100萬金币……”
“巴拉爾閣下宣布贊助30萬金币……”
“知名占星學家夏爾閣下向賽裏斯學院捐贈一套價值50萬的魔法天文鏡……”
一則又一則的新聞震動奧術界。
羅蘭和安娜驚訝發現，剛剛成立的神秘學專業都還沒有正式開設課程，進行教學，就開始收到來自社會各界的捐款和贈予。
“親愛的，我們最近收到了一些來自各界的轉學和駐塔申請……”
萊納世界那邊，蘿莎也發了公函過來，告知學院公務方面的事情。
接受捐贈，有時候就意味着要接受各界的學生。
這已經是奧術界的慣例。
“真沒辦法，我也不得不和光同塵呀。”
羅蘭一面痛并快樂着。
但不管怎麽說，經費的問題好像就這麽順其自然的解決了。
“隻是招收一些學生而已，又不見得要你親自收他們爲徒，更不會影響奧術自主。
像伱現在這樣的行情，普通人就算砸再多的錢财，也不可能反客爲主吧。”
安娜對此倒是司空見慣，處之如常。
她還巴不得贊助和支持越多越好呢。
這樣的話，就算奧術委員會那邊批給的經費不多，他們也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把專業和學科建立起來。
如果步子再邁得大一點，甚至可以額外開設一個分院什麽的。
……
就在安娜開始憧憬的時候，安東尼亞安排的那件事情也逐漸有了眉目。
這一天，他把羅蘭召喚了過去，會見一名身穿燕尾服，梳着八字胡的中年紳士。
對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四五十歲的男子，生得大腹便便，極爲臃腫，但衣裳筆挺，頭發梳得油光滑亮。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來自辛維拉世界的駐亞特萊茵大使，皇家魔法學院理事會成員，高階奧術師，高加特閣下。”
“這位就是我國的新一屆奧術之星獎獲得者，候補委員，羅蘭教授。”
“幸會幸會。”
辛維拉大使主動迎了上來，緊緊用雙手握住羅蘭的手，熱情奉承道。
“我其實早就已經見過閣下，在頒獎典禮的現場，隻可惜無緣得以親近。
現在終于有機會向您當面緻以崇高的敬意……”
“閣下言重了。”
羅蘭還是個政壇菜鳥，有些招架不住這樣的熱情，不動聲色抽回手。
“這次召見大使閣下，是爲了商談之前發現亡靈法師意圖颠覆亞特萊茵之事，我們在多名亡靈法師的據點當中，發現了一些與辛維拉世界有關的物件。”
在兩人見禮之後，安東尼亞坐了下來，當着陪同人員以及翻譯的面，直接開始向大使發難。
高加特面帶笑意，神情專注而又認真。
不過聽完之後，卻是不緊不慢的開始反駁：“我國是生産魔法道具的大國，相關的物件出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合情合理。
我們也不知道爲何會在那種地方出現與辛維拉有關的東西，想來是實在物美價廉，連那些邪惡的亡靈法師們都早就已經廣爲認同。
至于那些轉生巫妖的野法師出身來曆，建議嚴查清楚……
如果重視這條線索，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查什麽查？
再查下去，雷恩是亞特萊茵所出的叛逆。
這件事情就要曝光出來了。
雙方對此都心知肚明，但還是相互以言語擠兌交鋒了一番，才開始裝模作樣的談起聯合剿殺，清除那些邪惡野法師的事情。
這就是所有守序國家的義務了。
“我原則上贊成閣下的倡議，也已經遵照閣下意思，向皇家魔法學院提出了申請。
我們辛維拉的意思，是讓守序善良的正神教會，比如在我國和貴國都受到承認的光明教會牽頭出手，兩國奧術師則從旁輔助。”
談及這件事情的具體解決之道時，高加特提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建議。
“這樣也好。”
安東尼亞沉吟一陣，答應下來。
接下來的諸多細節洽談，都在這個框架之内進行。
……
“看到了吧，能夠擔任大使的，都是一些老狐狸。
那高加特雖然在奧術方面沒有太大成就，晉升高階之後逐漸荒廢，轉入政壇，但各種人情世故，解決問題的手段是愈發的圓滑了。”
等到會談結束之後，安東尼亞讓人把高加特送了回去，然後抱怨了幾句。
他向羅蘭問出了一個問題。
“你可知道，他爲什麽要提議讓正神教會介入？”
“應該是爲了避免我們在調查當中占據主導權，當真拿住辛維拉的把柄吧。”
這個并不難回答，羅蘭想了想，愈發感覺那就是高加特的如意算盤。
“我猜也是，他從一開始料定，我們沒有辦法掌握辛維拉參與其中的真憑實據，哪怕是雷恩那邊，明明知道幕後主使是誰，也實在沒有辦法舉證。”
“那難道就吃了這個啞巴虧不成？”
羅蘭感覺，這并不是亞特萊茵的風格。
“當然不會吃這啞巴虧，既然他敢接受，讓正神教會牽頭，我們就在他們劃下的道裏明着較量就是。
這些事情說千道萬，終究還是魔法的手段在交鋒。
不過這就不是政客們的事情了，而是你們這些年輕有爲的奧術師的事情。”
羅蘭微怔，旋即認真的點了點頭。
溝通野法師，聯合邪惡巫妖什麽的證據，是大國博弈的一環。
這可不是拿着洗衣粉當證據就能搞定的。
甚至就算抓住了真憑實據，也要考慮到國際影響，決定是否放出來。
眼下辛維拉雖然正在遭到深淵軍團的侵襲，但卻還遠遠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所以，就算有明确證據，安東尼亞也不會那麽輕易把這張牌打出去的。
他其實早就已經有了長久交鋒的準備。
果然，在羅蘭這麽思量着的時候，安東尼亞告訴他道：“眼下高加爾隻知道雷恩被我們抓住，但卻還不知道命匣也已經被找到。
我打算設個局，讓雷恩逃走……
如果辛維拉方面還不知曉當中内情，又或者對傳統上的巫妖命匣足夠有信心，仍然還會想方設法與之聯絡。
到時候，才有真正的機會。”
“就這麽放走雷恩嗎？如果他想辦法再造命匣，脫離我們的掌控呢？
又或者，把這件事情告訴辛維拉的人……”
“呵呵呵……
你的心思還算缜密，但也别小瞧了我們。
這些東西，都有考慮的，盡管放心。”
安東尼亞笑了笑，自信十足道。
羅蘭想了想，也覺得有理。
委員會那邊的聰明人多的是呢。
就是擔心聰明過頭了，連這種機密消息都告訴辛維拉，借以謀取私人之利。
但轉念一想，這麽重大的事情，辛維拉難道就不擔心是欺詐嗎？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終究還是要見招出招，應時而變的。
“對了，雷恩想要在越獄之前見你一面。”
羅蘭思索間，安東尼亞突然告訴了他一件事情。
“他見我幹什麽？我又不認識他。”
羅蘭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你可以把它理解爲天才的好奇吧。
像這種心高氣傲的人，就算失敗，也隻會歸結于時運不濟，不會真正服氣。
但得知自己是接連兩次栽在你手裏，而且你獲得晨星獎與奧術之星獎的成就都大于他，多少還是懷有幾分敬仰之心的。
換成你去與他接觸，沒準能夠套出什麽話來。”
安東尼亞笑着說道。
“說來慚愧，我雖然晉升傳奇，但卻多是仰賴年輕時候的奇遇所導緻。
論及奧術成果，以及對亞特萊茵的貢獻，都還不如你們呢。”
“這樣啊。”
羅蘭有些頭疼。
你們别看我這樣，其實我是i人來的！
好端端的，見什麽見啊。
我和他又不熟。
……
“羅蘭閣下，要犯關押在這裏。
您與他的會面過程将會被監控以及記錄，還望見諒。”
10多分鍾後，羅蘭非常老實的出現在了法師塔地底的監牢中。
在經過一番盤查與檢驗之後，他來到了一間明亮的會客室，見到了已經在這裏等候着自己的雷恩·胡侖加爾。
對方正以皮包骨的中空屍怪之身坐在椅子上安靜看書，一身古典的黑色法袍早已經被撤換，以監牢的灰白囚服替代。
所以此刻，明明是個高階的大巫妖，但卻看起來跟個最低等級的骷髅兵似的。
但從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陰森冷意，還是能夠感受得到強大的魔力，隻是這股魔力也被拘束環封禁在靈魂之内，根本不得運轉。
感受到有人進來，他擡起頭看了一眼，旋即緩緩站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