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清晨,莫伯倫和自己的女兒一番争吵之後,招呼疊戈下樓吃早餐。
蕾西照舊最先吃完,叮囑疊戈留在家裏好好用功之後,就風風火火的出了門。
莫伯倫搖頭歎氣,看起了剛剛送到的報紙。
“這些人,又開始了呀……
嗯?這一次好像聲勢大了許多,連多個教區都有主教聲援。”
莫伯倫忽然意識到了些什麽,面色微凝。
“父親,怎麽回事?”疊戈詢問道。
莫伯倫搖了搖頭:“沒什麽,奧術界的事情,小孩子少打聽。”
無論那些大人物們怎麽鬥來鬥去,底下的平民,甚至萊納貴族都沒有什麽選擇。
随波逐流就好。
亞特萊茵,一座如同戴着帽子的尖尖巫堡之内。
一直都有和羅蘭保持定期聯絡的辛妮娅都看到了相關的報道。
以羅蘭現在的名氣,就算不予特别關注,都時不時的會聽到一些新聞動态。
她現在就從剛剛送到的報紙上面看到了一些人在評論。
“警惕學術不端之外的不良思想和價值傳播!”
“賽裏斯學派的宗教觀念太過抽象,羅蘭實在太放肆!”
“你們就看看那《封神演義》吧,好端端的人王,爲什麽那麽無腦,看到個雕像就想要以卵擊石?”
“還有之前批判過的後羿射日,誇父追日,這個人專門就跟神靈過不去!”
“這一切的一切,說明羅蘭這個人思想有問題!”
“絕對大有問題!”
辛妮娅看到這裏,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這羅蘭也太慘了吧,成爲名人的日子也不好過呀!”
這都已經開始抛開奧術不論,直接搞人身攻擊了。
她發了一封郵件給羅蘭,詢問到底怎麽回事。
此刻,羅蘭正在西山莊園之内繼續忙碌自己的事情。
外界的紛紛擾擾,他當然不會不知。
但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對這些事情的前因後果有着完整的清醒認知,自然也少不了底氣。
“羅蘭先生,用不用發表文章回應一下……”
蘿莎公主忠實的履行了秘書的義務,代替他閱讀了好些報紙,收集各方新聞。
結果見外面聲勢,不免有些擔憂。
“用不着管他們,我現在還在琢磨各種文體和信仰之力間的關系,說不定将來賽裏斯符文更進一步,還得從這個原理當中汲取經驗呢。”
羅蘭笑了一聲,毫不在意道。
蘿莎公主見他這樣,心中稍安。
忙了手頭上的事情之後,羅蘭才查看郵箱,發現辛妮娅的詢問。
他略作沉吟,發了一封郵件給對方,表示不必擔心。
又幾日後。
羅蘭坐在辦公室的大桌前,一張如同黃金鑄造的卡牌憑虛漂浮,向外散發着璀璨的光輝。
這是在嘗試着利用自己的魔力将其激活。
魔力的本質是精神力量和瑪那的混合體,而信仰之力,則是更加純粹的精神。
這兩者分别演繹出奧術和神術的力量體系,彼此之間也存在着一些共通之處。
跨越學派和力量體系的通用法術就是這樣來的。
羅蘭打算當從中汲取一些經驗,以及結合「夢想術」的成功案例,爲自己的賽裏斯魔法再添理論基礎。
他所設想的路徑,是先用賽裏斯語把那些通用法術搞出來,然後再慢慢推及到學派獨有的那些法術。
“羅蘭先生,喝點茶休息一下吧。”
等到羅蘭精神稍微分散的時候,蘿莎恰到好處的送來了茶水。
她伺候羅蘭也有一段時日,已經摸透了一些日常生活和工作學習的小習慣。
“多謝你,蘿莎。”
看了一眼變得越來越好用的蘿莎公主,羅蘭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喝了起來。
“這幾日輿論喧嚣,争論非但沒有停止,反而還愈演愈烈了。”
在羅蘭休息的時候,蘿莎忍不住再次提醒了一聲。
“哦?是嗎?”
羅蘭拿起之前就已經送到桌上的報紙看了起來,發現果真如此。
他現在都已經注意到了那位名爲邁哈德的主教。
雖然羅蘭從來沒有正面回應過他,但是對方咄咄逼人,接連在報紙上面公開提出諸多問題。
這倒顯得好像羅蘭心虛,不敢出來應對一般。
“有些人就是這樣煩啊。
你若理他吧,他還更加來勁。
若是不理他,就跟蒼蠅一樣,騷擾個沒完。
還好我現在也不是孤家寡人了,學派裏面已經有一些人在幫我出面反駁。”
羅蘭向蘿莎抱怨了一聲,順便傳授自己的一些互聯網罵戰心得。
其實對于他而言,這種所謂的輿論喧嚣,還真的隻是小兒科。
這個世界的魔網并沒有前世互聯網那樣資訊發達,畢竟能夠上網的是相對理性的法師群體,占據的也隻是比例極小的的人口。
水軍的專業性,各種控評,監控,引導話題的手段,都差得遠了。
當然,這個世界不乏順着魔網打過來的法術。
更有甚者,神靈也有可能親自降下神罰……
這個才是真正可怕的。
但對于羅蘭而言,他都是已經得到神明許可的人了,手中的傳說牌,所作的詞賦,都在證明這一切。
“唯一所慮,就是不知道光輝主主本身滿不滿意。
如果把對方當成甲方來看待的話,可不是個什麽好溝通的主顧呀。”
羅蘭感覺自己失策了,當時就忘了詢問,應該怎麽才能得到明确答複,算是完成任務。
……
“邁哈德先生,我又寫了一篇新的文章,從另外一個角度批判那羅蘭,還有他的賽裏斯學派……”
多古拉城,歐克塞亞再度完成了新文章。
有感于此前的戰果頗豐,他迫不及待趕往教堂,親自把它當面遞交給邁哈德主教。
從中嘗到甜頭的歐克塞亞愈發的滿意于現今的狀況。
他不但無師自通的領悟了暗中控制輿論,攻擊他人的做法,還成功的借此機會結交了光明神教會的中高層人員。
一位主教級别的神職人員,往往是五階以上的牧師。
在自己受傷或者需要神靈幫助的時候,是能夠起到不小作用的。
就算自己一直待在象牙塔内,不會受傷,流血,不會中毒,時不時的也會有一些其他的需求。
又或者,其他的親朋好友或者師生需要幫助。
“寫得很不錯,我就厚顔收下,以自己的名義抨擊那羅蘭了。”
邁哈德在大教堂裏面會見了他,贊賞一聲之後,就收了下來。
其實他也并非意識不到,歐克塞亞在利用自己。
但他毫不在意。
因爲對他來說,歐克塞亞的目的是什麽不重要,自己能夠從這件事情當中收獲什麽才重要。
亵渎神靈的異端必須批判。
其他迷途的羔羊需要引領。
那些不明真相的民衆們,也需要認識到真正的教義,聆聽神的垂訓。
他最開始隻是出于單純的理念分歧而對羅蘭加以批判,但在此之後,突然之間就發現,魔網上面,現實之中,都有好些人在支持與附和。
這些抱有同一理念的人彙集起來,形成了浩大的聲勢,也将會是他在教會内部的本錢。
他這個時候才突然發現,取得大衆的響應究竟有多麽的重要。
而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樹立權威最好的方式無疑是批判和駁倒另外一個權威。
羅蘭已經擁有了足夠的分量。
抛開所有的恩怨情仇不論,能夠踩他一腳,就算是踏上了個好台階!
當然,他不可能在人前明明白白的這麽說,而是要宣稱,這份傳統的理念,正确的價值,該由自己來守護。
“眼下形勢正好,我們接下來可以繼續大力發揚,如果能夠把其他神靈的教會也拉下水……啊,不,我的意思是說,如果能夠讓他們正确認識到那些粗鄙作品和奧術成果的危害性,聲讨羅蘭的隊伍就能更進一步發展壯大了。
到時候,大家聯合起來反對,就連奧術委員會都要謹慎考慮,是否把他的學說捧上高位。”
歐克塞亞語帶輕松,在邁哈德的面前聊着與之相關的話題。
他們之間是有不少利益相通之處的,比方說,學派各自推行的力量體系。
歐克塞亞本身并不反對格諾比翁提出的幻影魔法牌,但卻必然要反對利用賽裏斯語,反對賽裏斯神話傳說或者故事裏面的人物。
它們不但會爲賽裏斯學派提供大量的資金和名望,還有可能吸引來更多的人才加入,形成良好的正向循環。
據歐克塞亞從各種渠道打探得知,羅蘭在來到萊納世界的這段期間,就已經獲得了不少人的認可和追随。
之前的高階法師列伊不再多提,現在又多出了布萊茲和莫雷拉。
此消彼長之下,可是四位高階法師和評議會中的四票差距呢!
最好是在這之前把他批爛,批臭,人人自危,應接不暇。
等到大家意識到了這裏面的麻煩,自然就不會輕易涉足其中,爲賽裏斯學派添磚加瓦了。
就在他們談論着的時候,多古拉大教堂内,一陣神聖恢宏的聖光浮現,照映在美輪美奂的建築之内。
這股光芒,仿佛把穹頂都染上了一層黃金的顔色。
“出了什麽事?”歐克塞亞見狀,不由得停下交談,有些驚異道。
“我主顯靈了!”邁哈德主教卻是大喜,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他連忙起身整束衣冠,懷着激動的心情說道。
“一定是我的虔誠與忠貞感動了我主,令得我主降下神迹!”
他有足夠的理由堅信這一點。
因爲教會曆史上,的确不乏以堅定信仰維護神明威嚴和名譽,踐行神的旨意,從而得到嘉獎的信徒。
他面上禁不住露出了一絲激動的紅暈,面含喜色,翹首以盼。
歐克塞亞在旁邊看得有些心驚,連忙也跟着站了起來表示敬意。
“聖光顯靈了,聖光顯靈了!”
教堂上下,各處的人也發現了異狀。
牧師們第一時間就奔走相告,提醒着衆人注意。
一些正好在教堂裏面做祈禱的信徒更是激動得跪伏在地,又或者是對着廣場中央的神像叩首祈禱。
“聖光啊,指引我這個迷途的羔羊吧。”
“還請降下您的恩典,賜予我們照亮前路的旨意……”
在有神的世界裏面,顯聖人前并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
但對絕大部分的人而言,都是畢業都難得有機會一見的。
尤其是在萊納世界這種低魔的地方,絕對稱得上是足以載入史冊的恩典!
“如果隻發生在我所掌管的多古拉大教堂,就更好了!
那完全足以說明,我的主張才是對的!”
邁哈德心潮澎湃,激動暗想着。
就在這時,衆人聽到了,天空之中一個飄渺仙音傳了下來。
“幻影魔法牌甚好,本尊在這個世界的信仰傳播,宜當以此爲載體推行……”
神谕!
是神谕!
一些對宗教知識有所了解的信徒暗中驚呼。
神谕就是神的指示,是由神親口,或者借由祭司、牧師等神職人員傳達的上意。
在世俗世界當中相當于聖旨一類的概念,但卻還要更加輝煌和神聖。
這完全可以成爲教會和神職人員的至高指示。
歐克塞亞也震驚無比:“光輝之主說要打牌?”
他親耳聽到了這句話,不免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下一刻,光輝籠罩。
神像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改變了。
原本一個男女不明的人形象征之物,被擁有着完美的黃金比例的高大女神像取代,聳立在廣場中央的花壇上。
她的身材和面孔完美而清晰,背後十二隻黃金羽翼展開,顯得神聖而又威嚴。
“十二翼黃金天使像!這是光輝之主的新化身?”歐克塞亞劇震,忍不住脫口而出道,“這不就是羅蘭《光明女神賦》所構造的形象嗎?”
邁哈德也大吃一驚:“我主很滿意這個形象?”
兩個人同時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但神迹的出現是明明白白的,也沒有什麽魔鬼之流膽敢假冒這種強大神力的神祇。
一瞬間,消息瘋傳。
兩人很快也得知了,萊納大教堂那邊,帕納大主教等人同樣得到了相同的神谕。
新的化身定型,光明女神的新形象由此而誕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