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就是涅維斯城？果然是個了不得的地方呀。”
3月6号，上午時分，喬尼斯，拉比奧和另外三名小隊成員出現在這邊的傳送法陣上。
他們身上穿着冒險者常見的輕便行裝，風塵仆仆的模樣，一邊按照廣播的提示音從法陣上面走了下來，一邊四處張望，各自發出了由衷的感慨。
涅維斯城是魔法帝國亞特萊茵的首都，也是本土冒險者公會的總會所在之地。
但就算在傳送法陣四通八達的現代，也不是所有人都來到過，甚至很少坐傳送陣。
“這一次，要不是隊長你非要親自給羅蘭先生送那拓本，我們還真沒機會坐一坐傳送陣呢，這一下就跨越了大半個洲陸，還真是方便呀。”
“話說回來，這裏有不少來自異界的移民，又或者是那些亞人奴仆之類的存在……咦，你們快看，剛剛是不是走過去了一隻蜥蜴人女仆，瞧這健壯的雙腿，美型的尾巴，她看起來元氣滿滿的樣子，好可愛啊！”
“沒文化真可怕，那是半龍人女仆，看那樣子應該是某位大人物豢養的寵物，你們都給我悠着點啊，不要色狼一樣盯着人家看。”
喬尼斯額頭青筋暴漲，不得不一頓訓斥，好好的教育了跟随自己的同伴們。
他們前往城西，找了一間旅館暫時安頓下來，但是喬尼斯和拉比奧顧不上休息，立刻就往香舍爾大街的方向趕去。
因爲他們還和羅蘭約定了，要在今天中午之前見面。
……
一個多小時過後，喬尼斯和拉比奧從馬車下來，踏入大街附近的公園。
時間已經不早，公園裏面的行人大多都已經回去，但是羅蘭才剛剛出來，身後跟着嬌俏可人的犬耳娘。
因爲異界生物和亞人種族受到非國民待遇，有着行動限制的緣故，不能自己一個在公園閑逛。
而犬耳娘是需要經常外出溜達的物種，不像兩隻貓耳娘那樣，能夠宅在屋子裏面一輩子，所以艾爾都是派她出去負責采買和跑腿，趁着執行各種需要外出的任務在特定區域轉轉。
羅蘭也時不時的帶她出門散步，補充活動時間。
當喬尼斯和拉比奧看到羅蘭的時候，對方正轉頭跟犬耳娘說着些什麽，直至兩人近前，才有所警覺，轉頭看了過來。
“羅蘭先生，您好。”
喬尼斯和拉比奧連忙行禮道。
“二位好呀，一段時間不見了，可别來無恙？”
羅蘭笑着用坊間常用的亞特萊茵語說了一句。
呃，聽不太懂，不過這應該是問好的意思吧？
“多謝關心，多謝關心。”
喬尼斯和拉比奧笑着說着。
寒暄了一陣，兩人終于聊到這次前來的正題，把羅蘭想要的東西取了出來。
“這就是我們從遺迹裏面取出來的拓本，一切都非常順利，隻可惜，還是有些蘊含魔力的符文無法拓印。”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印刷的東西沒有靈魂嘛，不過我現在也是隻取其形，不取其神，先研究一下表面的東西再說。”
羅蘭讓身邊的犬耳娘把這份拓本收好，但卻沒有細看，而是繼續詢問兩人。
“不是說好了寄送過來即可的嗎，怎麽還勞你們親自過來了？”
喬尼斯道：“羅蘭先生應該早就知道，帝國放寬了萊納王國的通行許可吧。”
羅蘭道：“确實如此。”
喬尼斯道：“大家都在傳揚，那裏遍地機會，我們想要過去闖蕩一下。”
拉比奧插嘴道：“我們隊長此生的夢想就是成立一個屬于自己的傭兵團，把事業發展起來，說不定成真了呢。”
喬尼斯聞言，老臉一紅，但卻沒有反駁。
他确實就是因着心懷夢想而想要去那裏闖蕩一番。
“那祝你們好運。”
羅蘭笑着給出了祝福。
萊納王國是低魔的落後地區，像他這樣的五階戰士，都算得上是高手了。
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情況，過去闖蕩是有機會發達的。
“謝謝。我們最近不再接取任務了，将要在這裏停留一段時日，參加位面穿越管理局舉辦的異界知識培訓。”
亞特萊茵的國民想要前往異世界，是需要經過培訓的。
至少正規渠道需要。
除了旅行安全的内容，基本上都是禁止向低魔地區洩漏各項魔法技術和異界知識等等。
還有各種因着法律不同而有可能觸碰的禁忌。
受過這樣的培訓，然後通過考試，才能拿到允許前往異世界的通行證。
如果選擇偷渡的話，魔網裏面沒有登載相關的信息，是無法正常施法的。
以亞特萊茵對魔法技術的管控水平，普通的冒險者，還真就得寸步難行。
當然，也有一些人例外。
他們有可能掌握了魔網之外的其他體系的力量，比如神術，靈能，又或者龍與精靈的原初魔法。
甚至于，魔鬼的力量。
羅蘭和他們聊了一會兒之後，便返回自己的住宅，查看起手中的拓本。
東西果然沒錯，是人文時代的古典符文，也是亞特萊茵人的先祖最先使用的文字之一。
它和精靈文似乎并不是同一種體系，因爲古代的亞特萊茵人并沒有掌握自主魔法的力量，爲了找捷徑，曾經派遣過使者前往精靈族，從精靈族那裏獲取。
還有另外一個源流則是龍族魔法。
曾經有一些人類被巨龍收爲奴仆，又或者生活在巨龍統治的王國之中。
除了留下一些勇者鬥惡龍的傳說故事之外，還有的就是半龍人的血脈。
但無論龍族還是精靈的源流，對人類自身的魔法體系發展都是一種實質性的打擊。
它在造就發展的同時，也徹底扼殺了自身的道路。
包括後來的亞特萊茵語，自身蘊含的諸多問題也是由來于此。
羅蘭天天都用「學者熱忱」和「狐之狡黠」之類的法術增益博覽群書，如今的奧術水平已經不是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可比了，很快就判斷出，手中這些拓本的确是具有奧術價值的東西，當下頗感興趣的寫起一篇有關古代符文彙編的簡單介紹。
由于深度不足，且不在賽裏斯學派的研究範疇，他并沒有将其投稿，而是直接公開發表，作爲一個探讨性質的網帖，集思廣益。
……
“古代符文彙編，新的原初符文……咦？”
“這一回，不是賽裏斯學派的内容，而是考古學？”
“他找到了新的原初符文，這是來自于古代遺迹的考古發現！”
這是一篇基于拓本的簡單分析，涉及到的層面很淺，奧術價值也很小。
但卻還是有聰明人隐約察覺到，這是在爲他自己的賽裏斯符文作鋪墊。
前段時日，羅蘭就已經定下了“甲金篆隸草楷行簡”的文字體系，以及“伐”之一字的符文。
在當時，賽裏斯符文的體系就已經初見端倪。
但具體到它的表現形式，以及投入實際運用的方式，還是一個未知數。
“不同的魔法體系有不同的路線，其中精靈的魔法注重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用賽裏斯的學說來解釋，就是接近于天人合一。
越接近這個狀态，就越能提升瑪那共鳴的威能。
而龍族魔法注重的是血脈力量，那是一種來自蠻荒時代的野性本能，也是生物與生俱來的超凡偉力。
生命本身就是這個世界最大的奇迹，而龍族是近乎完美的魔法生物，奪天地造化于己身。
但這種原初符文，有那麽點兒道法自然的味道了。
這有些偏向于精靈魔法，但卻又不是，反倒有點像是靈能體系。”
“果然不愧是羅蘭先生，直指魔法的本質！”
“難怪他能寫出諸子百家的精彩篇章，這有點像是道家的東西。”
衆人紛紛贊賞，給予了不低的評價。
就連加洛和歐克塞亞等人，都迅速注意到了這篇文章。
“原初符文的體系嗎？”
加洛緊皺眉頭，陷入了思索。
雖然羅蘭抛出來的東西很淺，但是内涵無比之深。
“我們歐托多克斯學派走的，是偏向于精靈族文字的符文體系。”
歐克塞亞一語道破關鍵。
這也是亞特萊茵語的根基。
“這樣一來，就是走向不同的分支了呀。
以亞特萊茵如今的情況，對這種去精靈化的體系是有所扶持和顧慮的。
隻不過，人文時代的古典城邦所遺留下來的東西也是殘缺不全的，他未必見得能夠把這個體系搭建得很好。”
“可按照之前賽裏斯語的表現，還真有可能讓他趟出一條新路。
要知道，現在賽裏斯語的試行教育都已經進行了一段，并未發現任何重大缺陷，反而在多個領域都誕生出奧術的成果。”
這對他們而言，的确是一件考慮的事情。
……
在外界紛紛擾擾的時候，羅蘭繼續做着自己的事情。
正如有些敏感之人所預料到的那樣，他的确是在完善自己的賽裏斯符文體系。
沿用“伐”之一字，把所有的字形，字體，義項，典故，詞組，語法，拼音，聲韻……
一切一切的意義。
通通凝縮在一組動态的魔法化構造之中。
這便是賽裏斯符文。
它所擁有的意義是直通瑪那（直指大道）的，因而具有着某種類似于言出法随的特性。
适用于真言（律令），祈願。
這再一次的驗證了他之前通過簡單觀察所得出的結論——賽裏斯符文，天生是真言！
3月20日，深夜，香舍爾10号的住宅中。
羅蘭費了一些時日，終于把已經構思多時的論文寫完了。
這是從去年6月份投稿《奧術》的那篇《賽裏斯語文字體系構建》就開始書寫的關于賽裏斯符文的文章。
文字體系和符文的關系密切，前者是後者的語言學概論，後者則是前者的魔法構造成果。
這正如世界之中的一對矛盾，密不可分。
當羅蘭寫完最後一段的那一刻，開始嘗試着把魔力注入到自己以精神力構建的符文結構之中。
頓時間，一道又一道符文的印記浮現出來。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整整八個，魔法的符文漂浮于他的周身，以一種“甲金篆隸草楷行簡”兼具的多種形态不斷扭動變化着，仿佛藝術書體的動态變化呈現出來。
它們不再是甲骨文或者篆書，也無分繁體，簡體。
它們包含了上下五千年以來，這些文字所擁有的一切信息和意義！
這是從結構和線條的變化，映射了整個“形象——符号”所構建的編碼體系。
再加上時間的量度，從而得出賽裏斯符文的根本形态。
這些魔法的字符如同一個又一個靈性的奇物，照亮了羅蘭周遭的虛空，在其背後呈現出一片深沉若淵的虛無空間。
那仿佛被一片迷霧所籠罩的，如同天地未開之際，渾蒙不清的景象，蘊藏着無限的秘密。
而字符本身，卻是正在與天地之間的一切精神與魔力共鳴着。
羅蘭從中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親切之感，精神與之連接，更是仿佛得到了某種巨大增益加持。
頓時間，力量、體質、敏捷、智力、感知、魅力六大屬性，都仿佛同時飛漲起來。
類似神力加持的感覺油然而生。
但這股力量來得快，去得也快。
隻是一瞬間，這種恢宏浩大的意蘊便戛然而止。
羅蘭頓時感覺如同熄火，周遭漂浮的賽裏斯符文都暗淡了不少。
不過，由于自己的魔力并未散去，它們仍然還是環繞在自己身邊，不斷的動态變化着。
這仿佛給他披上了一層華麗的光環。
羅蘭看了看，感覺頗爲有趣，便叫來艾爾，用魔法留影機給自己拍了一張帥照。
“主人，你這大晚上的拍這樣的照片幹什麽？”
艾爾雖然聽話照辦，但卻有些迷惑，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問道。
“我要把它貼進論文裏！”
羅蘭理直氣壯道。
“像這樣偉大的發明，不青史留名簡直可惜了！”
“您這純粹就是惡趣味吧？哪有人這樣辦的？”
艾爾忍不住吐槽道。
單獨把一個又一個的魔法符文拍攝記錄，這很合理。
把自己的個人帥照也拍進去，簡直就是趁機夾帶私貨呀！
這是一種非主流且不正規的論文寫法，大家千萬不要學習。
……
論文的主體雖然寫完了，但是附帶的塞裏斯符文資料仍然還在繼續。
這是一項論證它成立的過程，同時也是對其應用之法的補全。
羅蘭正在嘗試着提煉出更多的賽裏斯真言術。
可惜的是，他現在并沒有運用更多的神力在這裏，也沒有如同「伐」之一字，獲得冥冥之中的某種力量加持，從而将其激活。
“似乎是因這個世界産生了某種變化，‘意義’得以體現出來，才能從虛空之中降臨，借假修真……”
他這時候體會到了，“伐”之一字的成功運用，絕非偶然。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是我從《千字文》當中抄錄的頭八個字，每一個都很大，它們所蘊含的意義，我暫時也還沒有辦法充分發揮出來。
看樣子，想要轉爲真言術，也并不是那麽容易。”
羅蘭隐隐感覺，這和自己的理解吸收有着莫大的關系。
“還不如這樣，小一點，實用一點！”
當下重新凝煉，一個新的符文呈現出來。
「光」！
同樣憑空扭曲，蘊含着古往今來，“光”之一字的動态變化。
這個魔法的符文一經誕生，便受羅蘭心意，被賦予了「真言術·光」的魔力。
頓時間，如同「光亮術」作用的瑩瑩白芒呈現。
它變成了一個光球！
“好，果然不出所料！”
羅蘭感應了一下，這消耗的魔力，所費的精神，的确比之原來的光亮術少了許多。
充分體現出賽裏斯語超魔語言的共鳴效率！
相較而言，魔法的結構也非常簡潔。
因爲它的原理并不是通過某種複雜的魔力調動激發光亮，而是直接調動了這個宇宙的底層法則，改寫了現實的狀态！
這種東西是羅蘭首個改造成爲甲骨文卷軸的法術，了解頗深。
因此幾乎一下就當場成功了。
“這樣的體系創下，幾乎每一個字都可以成爲一種新的真言。
大灌水時代來臨了！”
羅蘭感慨着，順手把有關這個「光」的一切，也寫進了同一篇論文之中。
這些論文，就讓學派成員去寫吧，自己建立了這樣的體系，反而用不着再寫任何的論文了。
這篇論文，已經足以讓自己獲得奧術之星獎項，乃至于大法師的名位！
他對此非常有信心。
休息了一夜過後，羅蘭親自将其整理好，投送到《奧術》的魔網郵箱中。
……
“馬爾辛大法師，您有一份新的稿件待審。”
……
“潘達拉大法師，您有一份新的稿件待審。”
……
“霍爾摩斯大法師，您有一份新的稿件待審。”
很快，《奧術》編輯部，輪值大法師們各自的辦公室中，羅蘭的投稿出現。
“符文學派，語言學領域，符文學分支，魔法符文……
請在24小時之内完成初審，并且提交初審意見。”
這幾位大法師和奧維斯托，露妮芙絲一樣，都是在各自的領域之中有所建樹的前輩人物。
而其中馬爾辛大法師，更是以考古學和曆史語言學見長的卡特裏亞學派的首領。
他正泡着一杯咖啡，輕松惬意的坐在辦公室前，打開稿件看了起來。
“《賽裏斯符文體系的構建》？”
在這論文題目映入眼簾的時候，他不由得便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
旋即，卻是幾分笑意。
如果再過幾十年，這樣的題目，說不得還得猜猜是誰在書寫。
但在這個時代，必定就是羅蘭自己。
現在也隻有他這個創始人，對這種文字和魔法符文的體系有着全面而深刻的了解。
在亞特萊茵的法師們看來，羅蘭以一種超乎尋常的天賦才能創建了這個體系，幾乎就是憑着一己之力将其拓展完善。
這是一種如同被神靈賜福過的智慧。
不，就是那些所謂的神靈自己，怕也做不到。
雖然有些老牌的傳奇法師和神靈動辄活過了幾千個年頭，但作爲生命的個體，底蘊的豐富程度肯定是遠遠不如一個同樣幾千年曆史的文明的。
所以，就算是傳奇法師和神靈，也沒有辦法賦予他這樣的智慧。
“這可真是不可思議啊。”
羅蘭一路過來的論文，都是在推演相關體系的構建，要麽則是實用化的某種法術。
這些成果都是有目共睹的。
而現在，最重要，但卻又最基礎的一篇終于誕生了。
雖然前面的“甲金篆”等文字創造及其魔法化成果已經足夠開宗立派，甚至造就一名大法師的根基，但在許多人看來，仍然還需要通過時間的考驗，慢慢去證明。
如果他隻憑之前那些成果吃老本，或許也照樣能夠積攢成果和底蘊，晉升大法師。
但那絕對是四十五歲之後的事情。
不過現在，馬爾辛大法師卻突然有一個預感。
或許這篇論文一出，所有的疑惑和阻力将要消失。
這絕對将會是一篇成就大法師的史詩級論文，即便放在整個亞特萊茵曆史上也照樣能夠排得上号的曆史名篇。
原稿可以供進博物館，與傳奇同在的那種！
還沒有翻開正文，就有這樣的預感，這讓馬爾辛不由自主的正了正身軀，好一陣之後，才收斂思緒，正式閱讀起來。
結果，當頭就是一張帥照映入眼簾。
“這……”
馬爾辛瞳孔劇震。
照片中，羅蘭周身上下符文環繞，一道道魔法的靈光耀眼如星辰。
他身穿一襲輕便的居家服裝，似乎還是件絲質的睡衣，以輕松的姿态坐在椅子上，手掌輕托。
“天”之一字的符文，正好從其掌上飛過，如同被他捧在手心，與其他字符交相輝映。
可是馬爾辛的關注點根本不在羅蘭自己所認爲的帥氣姿态，而是那些魔法的靈光上。
“那是……神性的輝光！”
他從中辨認出了幾分神力流轉，神性顯現的迹象！
同一時間，另外兩位大法師也駭然震驚。
“這是足以登神的法則符文！”
“傳奇之路……打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