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隊特意派來的汽車上,狗頭老高親自開車。他很興奮,興奮到速度絕對超過路段規定行駛速度,從飛快倒退的路邊景色中,綿延不絕的青山。
車輛行駛到大隊門口,幾乎整個大隊的常委都來迎接,門口拉起橫幅,牆上貼着紅色喜報。在還沒有回國的時候,大隊内就已經接到通知,何大隊親自操持歡迎儀式。
被人簇擁着,陸南有點不好意思。
何大隊和常委們站在門口拍手歡迎,周圍的戰友們爆發出劇烈的喝彩聲。
兩人被簇擁着來到何大隊身前,立正向面前和周圍的戰友敬禮。
“好!他娘的是我老何的兵,聽說你們還把美國隊揍了,給他們打趴下了?”
說起這事,陸南和耿繼輝都不好意思的苦笑。
何大隊笑的極爲燦爛:“狠狠打,就是這樣!”
然後,何大隊指着陸南和耿繼輝向衆人宣布:“以後但凡到國外參加軍事比賽,赢得好的名次他娘的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給老子狠狠打這幫子美國鬼子!”
“是!”
周圍的戰友爆發回答,聲響之大回蕩在這片山林中。
看了一眼兩人,何大隊納悶的說:“不是說你們有獲得比賽勳章,怎麽不佩戴上,還有上級領導給你們頒發的軍功章?”
陸南笑着說:“太招搖了,沒好意思。”
“深藏功與名,好!好!好!”
一連說了三個‘好’,何大隊笑的滿臉褶子。
之後又舉行慶功宴,何大隊十分具有感染力,喝起酒來誰也攔不住。他是一個經曆過戰争,并且純粹深愛着自己的士兵的人,幾乎一輩子都是在軍營中度過。
酒宴上,耿繼輝悄悄告訴陸南一件事。明年何大隊就要退休了,雖然他十分不舍得離開部隊,可醫院的體檢報告明确指出他不适合繼續進行工作,戰場上給他帶來的病痛折磨讓他每天晚上都難以入眠。
軍區領導下了死命令,必須去幹休所療養身體,雖然他還沒有到退休年齡。
翌日。
陸南換上作訓服,将不管是全軍比武還是國際大賽上獲得的勳章以及證書,還有總參、軍區、大隊内頒發的軍功章,全部打包放進行李箱最裏面。
将這些榮譽,存放進保管室内。就像其他人那樣,将榮譽深深藏起來,因爲自己現在也是老兵,還有時刻告誡自己不能居功自傲。這些榮譽不是驕傲,而是鞭策自己的動力。
現在宿舍内隻剩下三人,其他人都離開孤狼突擊隊。
老炮站在陽台上晾衣服,而耿繼輝昨晚則是在大隊長家的家屬房留宿,何大隊正在努力扮演一位父親,在兒子爲國争光後進行父親的褒獎。
“陸。”
“嗯?”
老炮站在陽台上豎起大拇指:“伱是個好兵。”
“一直都是。”陸南得意的說。
沒有訓練任務,沒有執勤,陸南坐在書桌旁不知道該做什麽,這或許是從軍以來最閑暇的時刻。老炮拎着拖把去水房,準備打掃整層樓的衛生工作。
他閑不住,部隊對于他來說是一個家。無論是在賽場上爲國争光,還是在大山中的營盤内打掃衛生,本質上都是奉獻,并沒有高低之分。
忽然,陸南想起一件事,戴上黑色貝雷帽走下樓,前往收發室去拿自己的信件。
一共十幾封信件,寄件人是同一個。陸南從來沒有看過信,這下終于有時間看信,還能有時間回寫一封。
回到宿舍,陸南按照時間排序撕開第一封信,看完後撕開第二封。信件内的文字語氣從稚嫩青澀,逐漸轉爲質問,随後逐漸暴躁,最後被當成無聊的發洩漂流瓶。
陸南埋頭寫下第一封回信,還沒寫完,外面有人讓陸南前往大隊辦公樓,狗頭老高找他。
無奈放下筆,陸南整理儀容儀表走出宿舍。
一路小跑,陸南來到狗頭老高的辦公室前。
‘咚咚咚~~~’
“進來。”
陸南推門而進,狗頭老高坐在辦公桌上,右手正在翻閱文件,左手夾着一支燃燒一半的香煙。
見陸南到來,狗頭老高将香煙摁在煙灰缸中撚滅,起身拿起塑料紙杯倒上一杯水。
“坐。”
陸南挺身立正,而後拘謹的坐在沙發上。
随後,狗頭老高從抽屜裏取出一張紙遞給陸南,後者拿着紙看的愣神,陸軍偵察兵初級指揮專業,這算什麽意思?
“大隊長親自處理的。”
陸南納悶道:“這都十月下旬,人家那邊都開學兩月了。”
“保留入學資格,特殊情況,那邊也批準了。”
“費了不少功夫,大隊長找誰幫的忙?”
狗頭老高微怒道:“這你不用管,提幹命令下達大半年,本來八月份就該入校學習。你當時在封閉式集訓,通知不了,隻好作罷。
機會難得,你要是再推脫了事,可不是老子踹你,而是大隊長踹你了。”
拿着手中輕飄飄的紙,陸南立正起身敬禮:“是!我服從組織安排。”
“就你破事最多,光報告文件老子就寫了十幾份,不光是大隊常委要,還有軍區政治部要。打個轉回來,明年直接接手B組。”
陸南張大嘴:“小耿呢?”
狗頭老高不耐煩的說:“他接手突擊隊,我這裏要處理的東西太多,沒空陪你們過家家。你要是死賴着不去,明年就等着從别的中隊調人過去,到時候我說了可不算數。”
聞言,陸南驚喜的問道:“感情是孕婦進産房——升了,常委?”
“主參。”
“恭喜恭喜。”
狗頭老高春風得意道:“借你們這群小子的春風,記住到地方少惹禍,那地方老子鞭長莫及,出事你就自己扛。”
“是!保證絕不會丢咱們大隊的臉。”
“你說話跟放屁一樣。”
陸南想起什麽事:“中隊長,這都快兩個月,我現在去也跟不上課程,有些科目成績說不定還會不及格,能行嗎?”
“什麽行不行的?”
狗頭老高沒好氣的說:“就那點雞毛蒜皮的科目,你要是有一門科目不及格,回來之後菜鳥訓練營地獄周一個月。實在沒臉回來,直接站跨江大橋往下跳。”
陸南吧唧嘴,也是,就那點科目,真要是挂科不及格,自己趁早找顆歪脖子樹挂上算逑,也别回來了。
臨走時,狗頭老高塞了一張火車票。
說是大隊長親自批準報銷,畢業回來的車票也報銷,這是把陸南當成業務骨幹培養。當初衛生員他們仨走的時候可沒報銷過,鬼知道他們畢業後會被分配到什麽地方。
要是動動關系,說不定會被狼牙弄回來,自己鍋裏的肉是準備炖爛也不給。
回去宿舍再度重新收拾收拾個人物品,丢下來還沒一天,又要被攆走,跟誰說理去?
陸南想了想,反正明年也會回來,那些證書和獎章就丢保管室吃灰,估計老炮和小耿沒事會拿出來擦擦。看了一眼沒寫完的信件,陸南繼續将信件寫完,并且告訴自己将要離開,等安頓好了再寫信。
寫完信,陸南火急火燎跑去軍郵。
看了一眼車票,明天早上十一點,真是要人親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