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戈壁灘上,陡然出現一座小鎮。
吉普車沒有往鎮子裏面開,而是拐上另一條分岔路口,在七繞八拐的柏油路上,路邊種植着防沙林。樹葉蕭蕭飄蕩,帶給人一種難明的單調與荒蕪。
行駛在柏油路上的吉普車似乎是這片戈壁的唯一人工造物。
陸南看向窗外,剛才的馬隊已經被遠遠甩在後面。眼前的一切似乎很不真實,單調的黃色,随風飄蕩的枯葉,以及飛揚的塵土。
天是藍的,地是黃的,除此之外看不見任何顔色。
漸漸地,荒涼的戈壁公路上出現軍人。當汽車駛過時,正在越野鍛煉的他們放緩腳步,舉起手臂敬禮,司機也輕輕鳴笛作爲回禮。
頭頂上的太陽漸漸遠去,戈壁的風就像是刀子一樣,割得臉上難受。
一轉眼陸南就覺得凍的跟孫子似的,以前訓練倒是來過戈壁灘,但是陸南看向遙遠天邊的雪山,現在正懷疑自己身處何地。
黑虎大隊就蹲在這裏,比起狼牙大隊那個山犄角旮旯更偏遠,一對難兄難弟,更何況黑虎大隊和狼牙大隊師出同門,他們大隊長雷克明當初也是從偵察大隊嶄露頭角。
坐在副駕駛的楊愛民笑着問:“小陸同志沒來過我們黑虎大隊,感覺如何?”
“以前總說我們狼牙在山裏面鳥不拉屎,現在來到黑虎大隊,這裏才是鳥不拉屎的地方。”陸南打趣道。
“哈哈哈~~~”
汽車繼續行駛十幾分鍾後,在一處蜿蜒的小河旁,孤零零的豎立着營盤。陸南不知道這條河叫什麽名字,但這地區的河幾乎都是雪山融化後的河流。
大門入口處的哨兵背着八一杠攔車檢查,楊愛民探出頭,門口的哨兵就示意放行。
然後楊愛民将兩人送到一處三層小樓,陸南拎着行李跟在後面。
狗頭老高來到這裏輕車熟路,拎着臉盆和換洗衣物就跑去水房洗澡,陸南屁颠屁颠跟在後面。幾天幾夜沒洗澡,身上那味都快馊了,陸南都嫌棄自己身上那股子味兒。
之後是整理内務,房間裏擺放着兩張單人床,就連鋪蓋都打好了。陸南将物品擺放到位,盡心盡力幫狗頭老高做好勤務員,自己跟着他來也就這個事。
披上綠色軍大衣,這時候陸南才感覺到舒服。
在狼牙大隊,陸南一年四季都是短袖加作訓服,啥是冬天,沒看見。
可到了這裏,陸南恨不能将自己裹成粽子,真是冷的要命,推開窗戶吹來的不是風,而是含着沙子的刀。
正在幫狗頭老高擺放好他帶來的書,忽然門口響起敲門聲。
‘咚咚咚。’
陸南小跑過去開門,開門就看見一個戴着眼鏡文绉绉的上校,身上那副儒雅随和的文藝氣質撲面而來。不用問就知道這是那位黑虎大隊大隊長雷克明,曾經拎着槍在敵軍陣地犁田,來來回回犁上好幾遍,最後屁事沒有跑回來的狠人。
“首長好!”
“嗯,你好。”
雷克明走進房間,溫文爾雅張開懷抱:“老高,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狗頭老高笑的極爲開心:“你可别叫我老高,叫小高。”
“哈哈哈,我們戰友見面還講這些虛禮,當初在戰場的時候你是班長,而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文藝兵。伱可是讓我苦等啊!天天我就站在大門望,都快成望友石了。”
“讓雷大隊挂念了。”
“可不是?”
見兩個老戰友見面,陸南悄悄關上房門走出去。一出門發現門口站着個中尉,扭頭正在打量自己。
“首長好!”陸南立正敬禮。
中尉也立正回禮:“你好。”
擱着認識不認識,反正遇見比自己軍銜高的士兵都叫班長,軍官就叫首長,準沒錯。
中尉伸手說道:“認識一下,黑虎大隊秃鹫突擊隊副隊長林厲。”
“狼牙孤狼突擊隊突擊手陸南。”
“你叫陸南?”
陸南眨巴眼:“怎麽,我很有名嗎?”
林厲:“我叔叔叫林大運,你不知道他是誰?”
“沒聽說過,這事從何處談起?”
“你不知道?”
陸南呆滞的搖搖頭:“我好像不認識叫這名的人,跟我很熟嗎?”
林厲詫異道:“你不知道?”
“姓林的認識不多,等等,這名聽着蠻耳熟。卧槽!林叔。”
“嗨,還以爲你不認識。”
陸南不好意思的說:“路上坐車腦子都給坐傻了,一時沒記起來。林叔還好嗎,上次見面還是執行任務,沒空和他聊天。”
“還行,聽說升了。”
“副團?”
“差不多。”
陸南拱手說道:“恭喜恭喜。”
“跟我這是鬧什麽?”
談話時,門内的狗頭老高也跟雷克明走出來,說要爲他接風洗塵。陸南一個大頭兵能幹啥,跟着屁股後面屁颠屁颠走,直到走進部隊餐廳裏。
楊愛民已經開始在餐桌上擺酒,桌子底下放着三箱啤酒,桌上五瓶白酒,還有一個用白色塑料桶裝着的不明液體,估計也是酒。
衆人落座後,滿桌的軍官,最低也是個中尉。陸南左看右看,沒見過這茬,屁股也不好意思下去,最後在雷大隊的揮手下坐在塑膠椅子上。
用茶缸子倒上一杯白色塑料桶裏面的液體,陸南一聞,馬奶酒。
楊愛民舉起茶缸:“遠來是客,先幹爲敬!”
滿滿一茶缸子馬奶酒被他灌進喉嚨裏,當初讓陸南驚爲天人,這人喝酒不要命的,掄茶缸子一口喝?
“喝豆奶呢?”
狗頭老高拎起白酒瓶開始倒酒,也倒上滿滿一茶缸子,然後放在陸南面前:“都不要老子出手,我下面的兵就能幹翻你!”
看着滿滿一茶缸的白酒,陸南委屈到欲哭不能,這喝下去還有命活嗎?
“幹!”
“幹!”
周圍幾個黑虎大隊的領導也在起哄,陸南是左右爲難,不喝這是不給面子。
舉起茶缸子,陸南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往肚裏灌。喝完就倒地裝死,這樣喝下去有十條命都不夠。
見陸南趴在餐桌上裝死,狗頭老高伸手搖了搖,之後林厲将陸南扛起離開餐廳。
小跟班沒了,狗頭老高解開衣領的風紀扣:“現在沒人礙事了,先來兩瓶黃的漱漱口。這一路火車坐的,老子都快散架,今天晚上不醉不歸!”
“喝!”
“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