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命安全比什麽都重要,無人敢輕忽。
踏進萬家,鍾毓秀受原主的影響,恍如隔世;久違的建築,久違的房屋,久違的青草氣息。
萬家以前是豪富,宅院建造的自然很符合那個年代豪富的标準;多年過去了,動蕩時期受到了影響,萬學湯回來後,又将其還原了。
萬毓甯引人穿過堂屋,一路到了萬學湯的屋外,萬毓甯停下腳步,轉身望着身後的人。
“毓秀,等會兒你見到爸爸以後,好好和他說說話,好嗎?”
“我知道怎麽做。”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
萬毓甯微微點頭,敲了敲門,沒等裏面的人回應便推門而入,“爸,我回來了。”
“回來了就回來了。”蒼老虛弱的聲音傳來,鍾毓秀不自主的想起了原主記憶中意氣風發的萬學湯,腳步停駐在門外。
萬毓甯不生氣,還有點想哭,默默咽下到喉邊的哽咽,故作風輕雲淡;扭頭望向鍾毓秀,見她沒進屋,他用上了懇求的眸光。
“您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
被打斷回憶,鍾毓秀踏進屋裏,跟萬毓甯一起走進内室;萬學湯住的屋子是由三間大屋組成的,外面是待客廳,左手邊裏側才是卧房,在客廳對面還有煮茶、下棋的地方,甚至擺了好些書架。
“你毓秀。”
萬學湯神情激動,側身想從床上坐起;萬毓甯急忙上前扶着人斜靠在架子床上,用枕頭給他墊高後腰,讓他躺的舒服些,“爸,您别激動,毓秀來看您了;您和毓秀說說話,我去廚房給你做些吃的,等會兒您多吃幾口。”
“去去去。”萬學湯連連擺手,雙眼沒離開過鍾毓秀臉上。
萬毓甯苦笑,給他蓋上被子,轉身看向鍾毓秀;無聲懇請她說話緩和些,别太刺激人。
鍾毓秀輕輕颔首,對待病人,她還真沒有對待健康人那麽直接;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有時候說話直白隻是懶得應付。
萬毓甯稍稍安心了些,對她身邊的顧令國道:“這位同志,您和我一起出去吧,讓我爸跟毓秀說說話。”
顧令國看向鍾毓秀,詢問她的意見;待鍾毓秀點頭後,才跟着萬毓甯出了屋子。
房門被關上,屋裏隻剩下曾經的父女二人。
萬學湯擡起虛軟的手,指了指床邊的凳子,那是往日裏萬毓甯照顧萬學湯時坐的。
“毓秀,坐,回家了别站着。”
鍾毓秀走上前落座,目光平靜到讓人心涼,“怎麽病的這麽重?”下鄉的萬學湯是吃了苦,倒也不至于跟她老師一樣磨壞了身體,結果,老師現在越活越康健,萬學湯反而病魔纏身。
萬學湯輕笑,緩緩搖頭,“生老病死,人間規律罷了;隻是,病的重了,反而越發想見見你了,也許這是我們最後一面了。對不起,毓秀,打攪你的生活了。”
曾經,原主跟萬學湯濃濃的父女情,走到今日,由鍾毓秀代替原主坐在他面前;父女二人早已不複當年的情誼,原主死了,鍾毓秀沒有繼承原主的感情。
也許有時候會共情,但那也隻是共情而已,影響不到她的心智。
“說這些做什麽?”鍾毓秀不鹹不淡的開口道:“好歹父女一場,你曾經真心疼過萬毓秀,雖然最後結局落寞;但你們曾經有着濃于血脈的親情。”
她一直用别人的口吻,萬學湯不是傻子,當年那個膽小懂事又可愛的女兒,他在鍾毓秀身上看不到。
再加上她從未承認過,她是萬毓秀;萬學湯這些年不是沒先過,這個人已經不是他曾經的女兒。多年以後,坐在他面前的女子,是真的看不出有曾經女兒的影子了。
萬學湯自責又内疚,開口之語仿若有着深深歎息,“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女兒;我的毓秀恐怕已經不在了,隻是看到你,我還是很欣慰。”
女兒不在了,卻有一個比女兒更優秀的人替她活出了自我。
“你早就猜到了吧?”鍾毓秀語氣平平的問道。
萬學湯艱難颔首,眼眶已是紅了,“謝謝你能來看我,毓秀是個膽子小,愛笑,懂事又可愛的小姑娘;不可能像這麽強勢又有能力,當年毓秀理科是好,沒好到能爲國家做出大貢獻的程度。你的成就越是耀眼,我就越發肯定了我的猜測。”
原來是她的成果,讓萬家萬學湯認清了現實。
“你看到我不會生氣嗎?我不是你的女兒。”她不怕萬學湯往外說,說了又能如何,誰會信?上面也不會任由他胡言。
底氣足,她無所畏懼。
“生氣的吧,不知我女兒是怎麽死的?”到了這一步,萬學湯隻希望女兒不是被什麽古怪東西奪舍了。
鍾毓秀無心隐瞞,便道:“她是發高熱,沒錢醫治,心灰意冷之下,熬了兩天沒熬過去,走了;我來的時候,她已經死了有幾息功夫了。”
無錢醫治,無錢醫治啊!
這四個字戳的萬學湯心疼到撕心裂肺,爲何會無錢醫治,還不是因爲親生女兒在他們耳邊做的那些話;他們信了,他們怪毓秀,任由親生女作踐,他,萬毓桐、萬毓甯都是害死毓秀的兇手。
萬學湯老淚縱橫,哭的不能自己;爲了一個狼心狗肺的親生女兒,他害死了從小養在身邊的女兒。
萬學湯哭了許久,鍾毓秀沒勸,這世上,萬學湯是有權利知道原主死因的人;畢竟真真切切疼過原主,又真正是他們的過失才害死了原主。
守在門外的顧令國隻聽見萬學湯的哭聲,他知道鍾毓秀沒事兒就沒動。
哭聲漸小,萬學湯抹了一把淚,似釋懷,似解脫,“讓你見笑了。”
“見笑倒是不至于,當初一步錯步步錯;其實,萬毓秀死之前對你們是有怨的,不至于恨。不過,這些早就過去了,你不該沉浸在過去,任由自己病重。”對萬家恩怨,她沒打算追究,原主同樣沒有追究的心思;她回城這麽久了,因着身份地位,被保護的好,并未跟萬毓桐正面交鋒過。
當年設想的與重生女交鋒,并不存在;萬毓桐甚至沒走到她面前,就落敗了。
重生并不是萬能的,至少智商不會因爲重生就變好。
“就當贖罪了,是我對不起毓秀。”萬學湯覺得愧對養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