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懷從房間裏出來，将醫藥箱放好。
趙海霜走上前來，問程懷：“他受傷，是你弄的？”
雖然剛剛程懷跟她說是程冽不小心用刀子将自己的手劃破，但趙海霜一點都不相信。
程懷聞言，咧嘴一笑：“媽，看來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你啊。”
趙海霜忍不住嘁了一聲：“我是你媽，你心裏想什麽，我門兒清。”
程懷笑了笑，絲毫沒有做壞事被揭穿的愧疚。
“媽，忍了這麽多年，你怎麽能忍得下去的？”
趙海霜聽見程懷的話，眸光微閃，好一會兒才道：“忍不下去也要忍下去，還能怎麽辦？他再怎麽說也是你爸的兒子，而且還是個傻的，總不能真的對一個傻子下手吧。”
“爲什麽不能對他下手？我跟他可沒什麽感情。”程懷眼眸中狠戾一閃而過。
說真的，這段時間，他腦海裏總有幾個念頭在盤旋着。
想要直接對程冽下手，一了百了。
這樣一個傻子，人都傻掉了，竟然還能讓程國民這樣寵他。
如果他病好了呢？
當然，他這樣焦慮還有一個原因。
程國民最近還去找了國外的專家問診，甚至想過要帶程冽出國治病。
他難以想象程冽要是真的沒有自閉症了，該是怎樣的光景。
“媽……你之前說，他還沒生病前，成績很好？”
“我也是聽他之前的老師說的，才上幼兒園呢，就什麽都會了。不過，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傷仲永你學過吧，你别太擔心了。”趙海霜敏銳的感覺到程懷究竟在擔心什麽。
“你别怕，媽就你這一個孩子，無論如何，咱們家的财産，都不會便宜了一個外人。”
怕？他不怕。
他隻是擔心。
可聽趙海霜這樣說，他的擔心真是多餘的麽。
……
第二天下午，雲時绯過來上課。
她一眼就看見了程冽手腕上的傷，她忍不住握住他的手，一臉擔憂：“你的手怎麽了？”
“小冽昨天削鉛筆呢，手滑，不小心弄傷了手。”趙海霜聽到雲時绯問，便在旁邊解釋了一句。
好奇怪。
如果削鉛筆，再怎麽弄傷手，撐死也是弄到手指上吧，怎麽繞一圈到了手腕上了呢？
雖然雲時绯覺得匪夷所思，但最終，她沒說什麽。
自從知道程冽的身世背景後，雲時绯便不太相信程家人說的話了。
但程冽……
她睨了眼程冽，少年還是跟過去一樣，安安靜靜的，捧着一本書在看，似乎任何事情都無法叨擾他。
這樣的他，讓她莫名心疼。
一個下午，雲時绯上課總是頻繁走神。
原本一眨眼便過去的時間，現在對于她來說，卻有點度日如年。
“好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明澤齊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
離開前，他還叮囑雲時绯：“時绯，你今天上課沒什麽精神啊，回去先做兩套題吧，我明天要檢查的。”
“好的老師。”雲時绯有點羞愧。
她今天确實有點不在狀态内。
書房裏隻剩下雲時绯跟程冽兩個人了。
雲時绯目光落在程冽的手腕上，好一會兒，她鼓起勇氣問：“程冽，你的手真的是你不小心弄傷的麽？”
看着雲時绯有些不相信的樣子，程冽神色冷淡。
她是不是知道他在程家的處境了？
估計大概知道一點點的吧。
但是，知道又怎麽樣呢，也沒辦法幫他。
而他，也不需要别人幫忙。
想到這裏，程冽點點頭。
承認不承認，其實都一樣，改變不了結果。
可誰知道，下一刻，他的手就被雲時绯握住。
雲時绯将他的紗布一層層扯開來。
等打開來，看見那道傷口後，雲時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你在撒謊吧。”
她重新幫程冽包紮好。
這樣的角度的傷口，除非是刀子直直砸落下去，剛好手腕在下面，才有可能碰上的。
而且，如果隻是不小心掉落，那種輕輕的力度，根本不可能傷成這樣。
看着傷口細小，但其實挺深的。
雲時绯不覺得有些生氣：“你是不是被欺負了？”
程冽擡眸睨着雲時绯，一雙沒有情緒的眼，仿佛在說，就算你知道了，又有什麽用呢。
那樣冷漠疏離。
少年那習以爲常的模樣，讓雲時绯愈發難過，難以想象過去他曾經吃過多少苦。
跟程冽接觸這麽久，雲時绯知道，程冽才不是傻子。
他是能夠感知到外界對于他的所作所爲。
當他感知到，全世界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傻子，很好欺負的時候，他肯定很難過吧。
雲時绯看向程冽，低聲道：“你不要怕，雖然……雖然我膽子也很小，但是……我也不會讓你這樣被欺負的。”
“你受了傷，他們怎麽能說是你自己割破了自己的手呢？好過分啊。”
看着雲時绯爲他打抱不平的樣子，程冽薄唇緊緊抿着，快成一條直線了。
不知爲何，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讓他極度不适應。
很快，他心底冷笑。
她都自身難保了，還想要保護他？
但雲時绯卻很認真。
她覺得，她雖然跟程冽一樣可憐。
但她的情況跟程冽還是有點兒不同的。
至少，她有上輩子的經曆，一開始徐雅對她不好，她也知道，徐雅心裏是有她的，所以才會稍稍忍受她的刻薄。
而如今，徐雅也在漸漸接納她。
至于雲天成，從一開始，便真心的接納她。
雲思思麽，那些背後的小動作，隻要她不接，她根本傷不了她。
但程冽不一樣。
他是程家的私生子，又生病了，程國民既然會将他接回來養，便說明他不會害他。
但趙海霜跟程懷說不準呢……
她還記得剛重生回來的時候，她送程冽回家，程懷看着程冽的眼神，帶着疏遠，以及嫌棄。
想到這裏，雲時绯覺得好難過。
程冽在這樣的環境中，會變成往後那樣子，其實也很正常吧。
她給他再多的糖，他心裏都不會有一點甜的。
跟他相處的這段時間，雲時绯能察覺到，他是外冷内熱的類型，不然當初也不會在她摔倒的時候幫她了。
也正因此，她不能坐視不理，程冽現在已經開始接納她了，如果她還狠心對他坐視不理，眼睜睜看着他受苦，她内心會不安的。
那天，雲時绯借口要寫完作業以後再回去。
這一“寫”，就寫了一個小時，一直等到程國民回來的時候。
“時绯，要不今天也在我們家吃過飯再回去吧。”
“那麻煩阿姨了。”雲時绯朝趙海霜笑了笑。
趙海霜原本就是客氣一下，誰知道，雲時绯竟然答應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