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說辭再完美不過了。
程冽因爲自閉症，不與人溝通，也不聽旁人的話，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他不認路，因此，每次程冽出門，都會有人跟着程冽。
在雲時绯模糊的記憶裏，程家十分寵溺程冽。
除了小區的其他小夥伴喜歡喊他傻子，不跟他玩以外，程冽的人生，比起她更加的順風順水。
因此，雲時绯想不通，爲什麽之前的程冽會那樣絕情。
但她也管不了那麽多。
眼下的程冽，還不是多年後那個冷酷的人。
他安靜，乖巧，會聽她的話，這便夠了。
少年依舊沒開口，目光卻順着她的臉，移動到了她的胸前。
雲時绯：“……”
她下意識垂眸，等看到她胸口敞開的扣子時，瞬間尴尬到無地自容。
她在慌亂中，竟然忘記自己衣冠不整這件事了。
雲思思爲了坐實她的罪名，将她胸前的扣子解開來。
此時她的衣服敞開，露出裏面的内衣。
她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胸部已經微微發育了，都會穿一件裹胸。
剛好擋住胸部。
可這樣看，還是過于暴露。
她慌忙背過身去，将扣子全部扣好。
心裏面也慶幸，還好程冽什麽都不懂。
夜晚很安靜，都能聽見蟋蟀聲了。
1996年的南城，夜生活還沒有日後的豐富。
人們基本上吃完飯散步後便回家了。
此時，雲時绯跟程冽一前一後地走着。
好一會兒，來到程家門口。
雲時绯按了下門鈴。
程冽的哥哥程懷探出頭來，見是雲時绯，有點驚訝。
雲時绯朝程懷露出一個笑來：“哥哥，我剛在外面閑逛，看見程冽迷路了，将他送回來。”
“謝謝你啊。”程懷一臉感激地看着雲時绯。
不過，雲時绯總覺得程懷的表情有些許奇怪。
但她腦子亂亂的，并未細想，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有輛車往這邊駛來，便朝程冽揮揮手：“我先回去了，拜拜。”
他們如今好歹也有了革命情誼了，隻希望程冽不要曝光她。
程冽依舊是冷漠的表情，似乎在他自己的世界裏，任何東西都無法進來。
這一瞬間，雲時绯覺得他也挺可憐的。
她雖然處境不好，但至少，她是健康的。
但程冽不是，他冷的像一塊冰，沒人敢接近他。
哪怕是她家人。
程懷此時正站在不遠處，雖然言笑晏晏，但并沒有靠近程冽一分。
雲家。
“爸媽，事情就是這樣子的。”雲時绯低垂着眉眼，乖巧地将今晚的事情交代了。
她說，自己隻是想熟悉下外面的環境，才在外面兜轉。
誰知道剛說完，徐雅便一巴掌甩在雲時绯臉上。
“雲時绯，你翅膀硬了？還是想氣死我，大晚上的給我跑到外面去玩？！你知不知道剛剛我們一家人，還有思思的朋友們找了你多久？”
雲時绯被這一巴掌打蒙了。
臉上火辣辣的疼，鑽到心上去了。
原來，即便逃過了那樣的侮辱，情況也沒有變得多好。
“媽，不要打姐姐。”雲思思站起身來，走到雲時绯身邊，“姐姐，疼不疼？我給你拿點藥擦擦。”
雲思思聲音像是黃鹂鳥似的，動聽極了。
随着她過來，還飄來了一陣香風。
十五歲的雲思思，是這小區裏最漂亮的女孩兒。
她有着尖俏的瓜子臉，精緻的五官，穿着一件白色的連衣裙，幹淨又單純。
此時，她烏黑大眼裏滿是擔憂，似乎都快哭出來，十分楚楚動人。
不像雲時绯。
即便雲時绯趕在他們之前回家，洗漱了一番。
可她的衣服再幹淨，也無法掩蓋她粗糙的模樣。
因爲從小就營養不良，長得又黑又瘦，跟雲思思站在一起，一個醜小鴨，一個白天鵝。
明明是姐妹，卻天差地别。
“真是不省心！你看看思思，再看看你，雖然我知道，你不是我養大的，但是你骨子裏怎麽說也有我們的基因，怎麽就，這麽差勁呢？”徐雅絮絮叨叨，顯然，她對她十分失望。
不是她養大的。
雲時绯睫毛顫動了下。
原本，她才是雲家唯一的女兒，卻因爲當年她父母工作忙，将她交給保姆照顧，保姆賭博欠了一屁股債，見她乖巧可愛，便直接帶走，轉手賣給别人了。
一年後，買走她的人家懷孕，生了個兒子，又将她賣給了另外一戶人家。
雲時绯便是這樣，颠沛流離的長大。
直到一個月前，雲天成找到了她，說了她的身世，将她從鄉下帶到了南城。
而原本屬于她的位置，早已被雲思思代替了。
因爲徐雅身體的問題，不能再生孩子了，加上當年他們對她的思念，便去孤兒院抱養了跟雲時绯模樣相似的孩子，因爲想念她，便取名叫思思。
承載着雲天成徐雅夫妻期望的雲思思，如今變得優秀且光芒萬丈。
而他們的親生女兒雲時绯，就像是被人踩在腳底的泥一般，狼狽不堪。
雲時绯理解徐雅的心情，如果是她，也是不能接受的。
但是，被抱走這種事情，怪她麽？
當時她才多大呢？三歲不到。
雲天成聽不下去了，制止徐雅繼續說下去：“行了，孩子這些年不容易，少說兩句吧。”
“你不知道，思思剛剛爲了找她，差點摔跤了，她過兩天還要去參加舞蹈比賽的呢？要是因爲這個不能參加，該怎麽辦！”徐雅語氣都尖銳了起來。
“媽，沒事的……我……我沒關系，隻要姐姐平安就好。”雲思思抱住徐雅道。
她說着，目光落在雲時绯身上，雲時绯看見她眼眸中無法掩蓋的得意。
她耷拉下眼皮，遮掩住自己的心緒。
雲思思跟徐雅感情很好，而她，就從來沒有這樣跟徐雅撒嬌過。
雲思思的話像是一把火似的将徐雅點燃了：“思思，你就是太善良了，以後到社會上去，吃了虧怎麽辦？别人的錯誤，你不要替她擔着。”
“徐雅，你說的是什麽話，你是時绯的親生母親！”雲天成聽不下去了，呵止道。
徐雅這才想到自己的語氣有點重。
而此時，雲時绯沒有吭聲，捂着臉，小心翼翼地盯着她，似乎有些怕她。
這樣的表情，讓徐雅心中的火消去了大半，她忽然有點心疼了。
是啊，雲時绯再怎麽說也是她的親生女兒，失散了這麽多年，她在外面吃了這麽多苦，爲什麽自己才跟她相處一個月，卻一點耐心都沒有了呢。
不應該這樣的。
雲思思忍不住瞪大了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