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安那個繁華之地而來,不過是翻了幾座山罷了,便是人間煉獄。
雨還在下,寒氣一陣一陣的往身上湧,雲景臉色白了幾分,唇色都有些蒼白了,她四處瞧,四處看,目光搜尋過每一個角落。
突然,步燕淩看見了他們要找的人。
才幾個月沒見的,蔺慕蘭就變了模樣,風清月明的溫潤公子,此時穿着舊巴巴髒兮兮的青衫布袍,挽着袖子褲腿,背着一個病人從巷子裏跑出來,黝黑消瘦的臉也多了幾分堅毅,把病人放在大夫面前,半跪在地上和大夫說着話。
“郡主。”步燕淩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他拉了拉雲景:“你看那。”
雲景看過去,也愣住了。
和蔺慕蘭一塊長大,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狼狽的他呢。
他背來的是個老者,看樣子快不行了,大夫給把了脈,立刻就讓人倒了一碗水出來給老者灌下去,一個年輕姑娘在旁邊打下手,折騰了好一會兒,老者蠟黃的臉色才好了許多。
蔺慕蘭扶着牆站起來,彎着腰,似乎很累了,眉頭擰在一起,像是松不開了一般。
“慕蘭!”
一聲熟悉的喊叫,他愣住,擡頭看過來,瞧見站在街上髒兮兮的步燕淩和雲景,怔住。
“慕蘭!”雲景跑過來。
他本能的過去,雖然還在震驚,還在懷疑,還在不解她怎麽會到這裏來。
一把抱住她,确定是她無疑,蔺慕蘭渾身上下都松懈了下來,可瞬間,他就變了臉,把雲景拉出來怒氣沖沖的吼她:“不在長安待着,跑這兒來做什麽?”
雲景被他吼得一愣,一時間都忘了怎麽解釋。
“死了那麽多人不知道嗎?”他氣得無措,看她神色錯愕,又一把抱緊她,滿是無奈和緊張:“沒碰沿路的河水吧?有沒有吃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肚子疼不疼?發燒了沒?”
雲景眼睛熱乎乎的潮了,抱着他搖搖頭,聲音也微微沙啞了起來:“我沒事。”
“那就好。”他長舒一口氣。
步燕淩站在原地看着他們,垂眼,一言不發的轉開身子。
“小侯爺。”蔺慕蘭走了過來:“多謝你陪着阿景過來,一路上保她無虞。”
步燕淩笑了笑:“不客氣,小事一樁。”
蔺慕蘭沉默,從長安到溧陽,又是雨季,這條路有多難走他是知道的,何況,還是現在這樣的情況。
“走。”蔺慕蘭拍拍他的肩,帶着他和雲景到自己住的地方。
一間極小的屋子,一堆幹草做床,兩塊木頭做凳子,一盞油燈,牆上挂着蓑衣鬥笠,這就是他在十裏鎮住的地方。
他去拿了吃的東西和水進來才說道:“周遭能來的病人都來了,住的地方太少,我一個人,就選了這裏,雖然簡陋,但好歹能閉閉眼睛眯一會兒。”
“病人很多,我們一路過來,看見了不少無法行動的病人。”步燕淩喝了一口溫溫的稀粥:“病情還是沒有控制住嗎?”
蔺慕蘭搖頭:“病發與滇南,還沒傳開的時候,佛奴就從北州送了消息過來,說是他看過地圖,溧陽和北州即便是會被傳染,但是因爲山多路險,百姓不會走動,又是雨季,最多隻是沿河的百姓會被傳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