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宣帝漸漸放大的瞳孔,雲徵特别感謝養在慈甯宮的那段日子,他記事極早,總被太後帶在身邊玩耍,偏偏太後和蒼溪時常說起一些往事,他多多少少能記住一些,白夫人作爲太後心裏的一根刺,太後自然提起的最多。
宣帝又吐血了,而且咳個不停,雲徵慢慢後退,眼睛一眼看着宣帝,瞧他被病痛折磨,瞧他因自己的話氣血攻心,竟有極大的痛快,退了幾步他才出去,太醫見他出來立刻進去,又是擦拭又是号脈,卻默契的沒有多聲張半句。
出來後和太子打了招呼他就走了,踩着夜色獨自往宮門走去,有兩個小太監趕來爲他掌燈引路,雲徵心裏卻一下子空落落的起來。
自從知道父母兄長死因那刻起,他對這個承載着他幼時所有溫情記憶的皇宮就徹底沒了好感,他曾在這裏得到了多大的寵愛,知道真相後就有多麽諷刺。
可縱使這樣,他也沒有生過自立的想法,一如太後所言,忠義的骨血刻在了雲家的骨子裏,他也不能逃脫,所能做的就是一直往上爬,讓自己抵達一個極高的位置。
然後,做太後和宣帝的眼中釘肉中刺,将他們母子費盡心思想要傳承下去的東西毀了,讓他們母子在歲月餘輝裏親眼看着自己所重視的東西崩塌。
太後甯願對血親下手也要護住宣帝這個薄情之人的江山皇位,那雲徵就隻能讓她在垂垂老矣的時候知道,這個薄情之人,到底是怎麽待她的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這兩個薄情寡義之人,嘗到薄情寡義之苦,最好不過了。
當夜他沒有回莊園,而是回去找了管家,把管家喊起來,讓他像少年時那般給自己講着雲家的過往,講着那些他沒有見過的長輩先祖曾經的戰功輝煌,隻有這樣,他才能把自己心裏時不時躁動的那一絲不安分壓下去,才能得到些許的心平氣和。
天色剛亮,管家累了坐着就睡着了,雲徵把他抱去床上才驚覺管家老了,他已經過了花甲之年,身子骨瘦的這麽厲害,輕飄飄,仿佛力氣一大就能折斷他的骨頭,吓得他動作輕了許多,如同抱着襁褓中的雲景一般萬分小心。
讓管家好好睡着,雲徵走到外面,小厮已經候着了:“王爺,宮裏傳了皇上口谕,要把太後遷居行宮,而且已經着人速速搬東西,連車駕都準備好了,還有,說是讓王爺即刻趕去滇南。”
聞言,雲徵隻覺得好笑,這個時候了,宣帝竟然還是這麽自私。
太後雖然年老,可是資曆擺在那裏,他自己快不行了,太後就是唯一一個能震住皇子們不動武的人,可宣帝卻在這個時候爲了自己的親娘五十多年前所受的委屈,要把太後攆去行宮。
而且,還天真的想把他安排去滇南,讓鎮南王拖住自己。
愚蠢至極!
“知道了。”
他不打算去滇南,自然是無視這道口谕了,至于太後能不能被順利趕去行宮他也不關心,反正去與不去,對他的影響并不大,叫來二管家,讓他别讓管家操心了,又和他一塊去看了新建的院子,看了匠人畫的圖,覺得還行也沒提意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