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舸舟随趙維船駕折返回港,有如衆星捧月。
文天祥怔怔地看着眼前這一幕,以及身前不遠的趙維。确是沒想到,甯王于扶桑宋廷也有如此威望。
卻不想想,這些人中,絕大部分都是趙維親手從崖山絕境之中帶出來的,又怎能不愛戴?
碼頭之上,諸艦的呐喊之聲已然漸近,趙與珞緊緊攥着圍欄,一個勁地擦着怎麽也擦不幹的淚水,終于把船首的那個面容看了個清清楚楚。
沒錯,是他那混蛋兒子。
趙與珞笑了。
與此同時,新崖山城内的百姓自高處遠眺,也看到海面上千舟折返的壯觀景象。
有好事者,亦紛紛向碼頭聚攏。
一時間,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那兩艘飛剪大艦之上。
趙維看着船下,心生澎湃。
五年,五年了啊!
當年崖山那一群隻求速死的待宰羔羊,已是頹勢不在,重振漢家風骨。
此時,海娃從身後插上來,将兩把鼓錘遞到趙維面前。
趙維一怔,“幹啥?”
海娃,“怎麽走的,就要怎麽回來!”
趙維一窘,打起哈哈,“這沒這個必要吧?”
當年,兩次登樓擊鼓,那是因爲士氣全無,逼着他無所不用其極地鼓舞人心。
而如今已經是另一番面貌,再瘋瘋颠颠的,自己都有點尴尬。
卻不想,海娃依舊擎着鼓錘,“可是,百姓已經習慣聽鼓了!”
趙維不知道,自他走之後,無論是遠征大洋深處的探險船,還是赴南北扶桑巡守的軍艦,每次出征前,都要效仿甯王,擊鼓明志。
百姓們也會自發地聚于碼頭,大禮相送,殷切相迎。
這已經成了習慣,每次鼓響都提醒衆人,這是在爲勇士壯行。
而這些人中,有的人永遠回不來了,有的人僥幸歸來,也會再響戰鼓,告慰生人與亡魂。
所以,聽鼓,已是新崖山的傳統。
“這”趙維還有點不好意思了。
“要不.文相公來?”
文天祥趕緊往後躲,“喊的又不是老夫的名字,我上去做甚?”
結果,海娃來了句,“璐王可敲了兩回了哈!”
“給我!”
趙維二話不說,直接接過鼓錘,返身幾步就上了高台。
環視一圈。
咚!!!
鼓聲再起!!
新崖山内外,驟然一靜。
咚!咚咚咚!!
戰鼓由緩入急,響徹海天。
所有人肅然而立,聚攏目光。
眼裏有淚,給歸來的甯王,也給這五年間身死異鄉的探險勇士。
直到直到兩艦入港,穩于棧橋之側,鼓聲漸歇。
陸秀夫、張世傑等人看着那高台上披風飄舞的身影,率先一拜,“恭迎.甯王!”
百姓們亦是有樣學樣,“恭迎甯王!!”
趙維以及文謝等人,就在這樣的氛圍之下,步下海舟,踏上扶桑之地。
每個人心中似有一絲明悟,這樣的大宋,怎有不興之理!?
此時,趙與珞、陸秀夫等人已經罷禮迎上,趙維一眼就看到走在最先的親爹,不由得加快步伐,沖了上去。
幾乎是劃跪于地,“不孝兒趙維!見過父親大人!”
趙與珞:“.”
趙與珞緊咬牙關才不至失态,平複良久,方铿锵道之:“祖宗上佑,吾兒幸歸!疲之甚矣,勿拘禮數!”
好吧,說了一堆官方辭令,其實就仨字兒——起來吧!
趙維如蒙大赦,也知現在不是和親爹套近乎的時候,拜謝父恩,起身收禮。
随後,轉向陸秀夫等人,抱揖一禮“維見過諸位相公。”
卻不想,陸秀夫趕緊向旁一讓,不受趙維大禮。随後,攜百官抱手于頂,高揖及地。
“恭迎甯王!”
身後百姓亦是如此,大禮再次奉上,“恭迎甯王!”
趙維鬧了個大紅臉,心說,現在都這麽正式的嗎?
可是,面上卻還崩得住,深吸口氣,朗聲高唱:
“諸公守朝、亦苦于身,萬民奮起,共興當世!”
長揖抱手,朝着陸相公和百姓一拜到底,“王與諸公、萬民,共勉之!”
至此,趙維的事兒就算完了。往旁邊一站,等着文天祥、謝疊山趙與芮在來一遍。
趙與珞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心中暗自感歎,“好小子,成人了!”
要知道,趙維從新崖山走的時候,雖說也是滿心報國志,但是說到底,還是個胡作非爲的混小子,沒像現在這麽處置自如。
要是放在以前,早就“都起來!”“别客氣!”“應該的!”這一類往出招呼了。
那邊,文天祥率先上前見禮,與陸秀夫、張世傑二人對視往來,皆是神情複雜。
沒别的原因,這三位雖然在後世并稱“宋末三傑”,可實際上,關系卻不咋地。
文天祥之所以被俘,要是真較真兒的話,有很大原因就是被陸秀夫和張世傑排擠了。
不過,百姓不知道這些,一聽是文相公歸回來,後邊還有福王趙與芮和疊山先生,無不歡呼雀躍,更是興奮莫名。
足足折騰了半個時辰,才算是百姓散去,衆相公收回神通,終于可以說“人”話了。
那邊,陸秀夫和張世傑一散場就向文天祥靠了過去,噓寒問暖起來。
雖沒把話挑明,但對于當年的不合,多少有些歉意之情。文天祥也不說破,感慨世事弄人。
這邊,趙與珞也終于能和兒子說幾句貼心話了。
眯着眼眸,似笑非笑,“你回來吃家法來的?”
“啊!?”趙維眼皮一跳,“吃吃什麽家法?”
趙與珞一瞪眼:“你說呢!?反了你了,敢給你爹下藥!”
“還記着呢啊?”趙維無語,“您老這就不地道了哈,都多少年的事兒了!”
“臭小子!”
趙與珞嘴硬心軟,看着趙維已經長成大小夥子,比他都高出半頭去了,眼圈又有點泛紅,“回頭看我怎麽收拾你!”
趙維咧嘴一樂,知道親爹心裏肯定不好受。
“行,收拾就收拾呗,又不是沒收拾過。”
結果,趙與珞再也繃不住,上前死命地抓着趙維的肩膀,生怕兒子再跑了。
“回來就好了!回來就好啊!”
“不用多想,中原那邊打不開局面,也不怪你。能救出文相公,已然是大功一件。”
“是了。”卻是聽到話頭的陸秀夫等人也靠了過來。
“甯王能平安歸來,就是上蒼賜福,中原之勢非你一人之力能夠左右。”
張世傑也道:“璐王歸來時,說起你有意入蜀的想法。殿下當時就是不在身邊,否則,我等一定不會讓殿下犯這個險。幸好殿下醒悟,回來了。不然真進了蜀地,想出來就難了啊!”
趙維:“.”
文天祥:“.”
謝疊山:“.”
趙與芮:“.“
這都哪跟哪啊?
殊不知,剛剛一确認船上是趙維和文天祥,碼頭上的老幾位立馬就腦補出了趙維爲什麽會出現在船上。
這一定是從大都逃出來之後,無處安身,隻能灰頭土臉地跑回來了。
剛才之所以那麽隆重,就是讓趙維和文天祥安心,别有什麽心理負擔。
此時,趙與珞見趙維一改之前的神情,滿眼呆傻,還以爲說到他痛處了。
繼續貼心安慰,“打不開局面就打不開局面吧,大不了扶桑這邊再努力些,早晚我們會打回去的!”
趙維無語,“爹,其實.”
趙與珞,“無需多言,當初就不該讓你回去!”
“不是.”趙維攔着趙與珞,“不是你想.”
“我想什麽!?”趙與珞眼珠子一立,“這次回來,好好給我呆着!複宋之事有我們在,你好好跟張師父學經去。”
“對!!”陸秀夫也是插言,“這次回來,甯王當好生修養一陣。”
“停!!”趙維實在聽不下去了,“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
衆人見趙維有些急了,便都住了聲,聽他到底要說些什麽。
隻聞趙維道:“第一,我已經進了四川。”
“啊!?”大夥一怔,“已經進了四川?”
“第二!”趙維瞪眼,“我已經在四川穩住了局面。”
“.”
“.”
衆人面面相觑,真的假的?
“第三!!”趙維環視衆人。
“如今巴蜀淩霄、神臂、釣魚、青居、牛頭、禮義六城,已在治下。有民七十萬、卒十萬,對重慶府已然完成合圍之勢,若要取之,如探囊取物。”
大臉一拉,“可沒你們說的那麽凄慘哈!”
“.”
“.”
大夥兒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張世傑哭笑不得,“甯,甯王說笑呢吧?”
趙維白了張世傑一眼,“你看我像開玩笑呢嗎?”
“那,那就是真的!?”
張世傑傻眼了,怎麽聽着一點都不像真的?
陸秀夫也是無語,心說,六城.70萬民、十萬兵?甯王這是.這是武侯轉世了嗎?諸葛孔明再臨巴蜀,也沒他這個速度吧?
卻是一旁的文天祥出來說了句公道話,“殿下所言句句屬實,我等此來并非避難,而是面見官家的。”
“.”
“.”
“呵呵。”陸、張等人幹笑一聲。
原本吧,對扶桑大宋取得的成就還挺自得的,現在和人家一比,怎麽就.就還落後了呢?
倒是趙與珞,短暫的錯愕之後,就開始露牙花子了。
越咧越大,越咧越大,都快咧到耳根子,這才笑罵一句:“臭小子!到哪兒都不消停!!”
弄的陸秀夫他們很是膈應,這老貨命好,攤上個好兒子。
不過,不管怎麽說,巴蜀站穩當然是好事,大家也是輕松不少。
陸秀夫随後傳了楊太後的懿旨。
太後一如既往的貼心,今天來之前就傳過話了,不管回來的是誰,海上漂泊數月都疲累的很,可好生安歇,明日再去面聖。
趙維自無不可,扶桑皇宮離新崖山還有好幾十裏地呢,要是現在就折騰過去,确實有點吃不消。
本打算把文天祥、謝疊山,還有趙與芮,安置妥帖之後,再和親爹一起回成王府,也就是趙維原來的甯王府。
可是,文謝等人對這座扶桑新城滿是好奇,根本待不住,索性就和趙維一起去成王府做客。
至于陸秀夫、張世傑等人,碼頭一出來就和大夥兒分開,相約明日再見。
倒不是幾位扶桑相公怠慢,實在是有得忙了。
趙維帶回來的新情況實在太突然,大宋在四川居然站穩,這個消息可不單單是鼓舞人心那麽簡單。
扶桑宋廷必然要因而改變策略,制定新的發展計劃。
而且,明天趙維面見官家的時候就要用,就要拿出草案來商議。
不得不說,扶桑大宋這幾年确實沒有一點滞怠,無論民,還是軍,又或朝堂,皆是高效運轉。
回成王府的路上,父子二人還有一衆随行漫步新崖山街道。
趙維一邊看着新崖山這幾年的變化,一邊道:“爹!”
“怎麽了?”趙與珞背着手,與趙維并行,心中無比享受。
“跟你說個事兒呗?”
“什麽事?”
“你當爺爺了。”
“噗!!”趙與珞差點沒摔街上。
回頭見鬼似的看着趙維,“你再說一遍!”
趙維一樂,“你當爺爺了!”
趙與珞不信,瞪向後面的文天祥。
意思是,文相公給說說,别是這混小子逗我開心呢吧?
就見文天祥大笑,“成王好福氣呢!乃是弄璋之喜,家風得傳啊!”
趙與珞一聽,更是魂兒都飄出來了,脫口而出:“還是個男孩!?”
古人将璋玉之器交給男孩玩耍,寓意君子如玉;把瓦片給女孩玩耍,寓意成人之後勤爲女工。
所以,弄璋之喜便是生了男孩,弄瓦之喜就是生了女孩。
文天祥說還生了個男孩?趙與珞意味深長看了趙維半天。
“你是.一點都沒耽誤啊!”
心說,混蛋兒這幾年過的得多充實啊?去了大都卧了底,跑了扶桑搶了書,救了文天祥,打下了半個四川,這都沒夠他忙活,還給他鼓搗出個孫子來?
“不錯不錯!”心懷大悅,“算是辦了件大事!”
“隻不過!”眉頭一擰,“怎麽不帶到扶桑來給爹看看?”
趙維道:“才一歲,不敢坐船。”
“哦哦!!”趙與珞,又是點點頭,“對對,看爲父這腦子,是不能來,可要照顧妥帖。”
“那孩子的母親是”
“是個色目婢女,在大都帶出來的。名字是謝太皇太後給取的,叫趙鼎。”
“色目女?趙鼎?”趙與珞細細品味,“好好好,好名字!太皇太後給取了個好名字啊!”
趙維則道:“那你.不在意孩子生母是個色目人?”
這是趙維最擔心的部分,畢竟是皇族,且漢人對色目人的看法還真沒有蒙古人開明。
卻不想,趙與珞一笑,“色目就色目吧,你身邊要有個知心的人照顧。爲父不是刻闆之人,隻要不爲正妃,都無妨!”
說到這兒,又想起自己兒子在女人這方面的過往可不太好,又提醒一句:
“你也要記住,不可因其是異族便怠慢了。将來娶了正妃,也要給人家一個名份。”
趙維大笑,“那是一定的。”
“嗯。”趙與珞滿意點頭,心思還在孫子身上,“那孩子長相如何?可還中正?”
趙維則道:“來時特意讓畫師畫了像,等着哈!”說着話,回着看向王瑜。
趙維粗心大意的,所以,趙鼎那張畫像一直由王瑜保管。
王瑜自不用趙維多言,一個眼神就知道他要幹什麽。
趕緊小跑而上,自袖中取了一張折得整齊的畫遞了過來。
趙與珞急着看孫子,都沒用趙維過手,直接從王瑜手裏搶過畫。
可是,無意間看了眼遞畫的小娘,心說,有點面熟呢?
這小娘端莊大方,五官精緻,且儀态甚穩,一看就不是婢女丫鬟之類的角色。
而且,很奇怪,仔細回想從碼頭開始,這小姑娘一直跟在趙維身後,現在還遞過來孫子的畫像
不由遲疑了一下,多了句嘴,對文天祥和謝疊山道:“這位小娘子是?”
意思是,這是你們誰家的女兒嗎?跟我兒子關系不錯啊?要不做個親家吧!
結果,文天祥似有深意的一笑,“小魚兒,還不見過成王殿下?”
王瑜愣了片刻,趕緊矮身一拂,“民女王瑜,見過成王殿下。”
趙與珞趕緊虛扶一計,“不必拘禮。”
随後,更爲疑惑地看向文天祥等人,姓王不姓文,也不姓謝,那是誰家的?
此時,文天祥這才揭曉謎底,“這是厚齋先生王應麟的愛女。”
“王應麟!?”
趙與珞心頭一跳,不由多看了王瑜幾眼。
滿腦袋黑線,王應麟的女兒王應麟不就一個女兒嗎?還是被自己那混蛋兒子給調戲過的那個。
隐隐覺得不對,王應麟沒來扶桑,怎麽把女兒萬裏迢迢的弄過來了?
“厚齋先生這是.”
文天祥一笑,“厚齋先生年歲大了,恐路途太過艱辛,讓王瑜過來代爲面聖。”
“哦!!!”
趙與珞明白了,都是千年的妖精,一點就通。
趙與珞又好好看了看王瑜,心說,王老爺子到底什麽意思?别是自己想錯了。
和藹問道:“你多大了?可許了人家?”
王瑜低着頭,語氣有些艱澀:“回成王殿下,民女.二十有一,未曾許親。”
二十一的娘子,可不是二十一的兒郎。
在大宋,别說二十一,三十一、四十一不娶親都很正常,大宋流行晚婚。
但二十一不嫁人的小娘,就是老姑娘了。
所以,王瑜說出這些,頗有幾分難爲情。
但是,這話聽到趙與珞耳朵裏,卻是另外一回事兒。
登時,還不确定的心神已然有了判斷。
直起身來,再好好看了王瑜半晌,說出一句.,“不錯!”
弄的王瑜一怔,成王怎還說出這麽一句,頗有幾分不和事宜。
二十一未嫁還說不錯?哪有這樣的?
趙維那邊本來還想跟親爹顯擺兒子,沒想到,老爹那和王瑜聊上來了,
立時有幾分心急,“爹,還看不看啊?我跟你說哈,你孫子那長相,絕了!”
哪成想,趙與珞一聽,眼珠子一轉,當下就變了臉,“看什麽看!”
把趙信吓了一跳,“爹,你”
“你還有臉說!”趙與珞把眉頭一立,怒不可遏。
“未得父母之命,你還能給老子弄出個娃娃來,不像話!”
說着話,一巴掌就甩了過去。
“你說你辦的叫什麽事兒?私通婢女也就算了,還敢生養!将來娶了妻,要是妻家賢惠倒還好說。可你就不知愧疚嗎?人家一嫁過來,就要給你兒子當娘,委屈不委屈!?”
“哼!!”重哼一聲,甩手便去。什麽孫子不孫子的,不看了。
趙維捂着臉,整個人都不好了。
神精病啊!?怎麽變臉比翻書還快?你說我冤不冤?
左右看看,隻見文天祥背着手看腳尖,謝疊山在舉頭望驕陽,全都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
“我”
叱咤風雲的甯王在自己親爹手裏吃了癟,而且還是吃了虧都不知道虧在哪兒的那種。
“我啥情況啊?”
“咳咳!”文天祥清了清嗓子,越過趙維,“你爹.說的對!”
“嗯。”疊山先生背着手,“成王.做的對!”
也就福王趙與芮最厚道,經過趙維身邊,拍了拍他,以示安慰。
“别在意,打給大婦看的。”
“大婦?”趙維瞪眼,“哪來的大婦?”
想了半天,瞳孔放大,追着趙與珞就去了。
“我說爹,你不會真聽話,給我找了個後媽吧?”
哐當趙與珞一個趔趄,見鬼似的看着趙維。
半天蹦出一句,“你給我滾回家去!别在這丢人現眼!”
什麽破兒子?挺有心機的,但在這事兒上怎麽就不開竅呢?人家王應麟都在逼婚了,你還不明白?
——————
好吧,這事兒還真不怪王老爺子有心機,确實是趙維有點不開竅。
若按從前趙維那個混蛋秉性,王應麟甯可讓王小魚做一輩子老姑娘,也不進甯王的門。
沒錯!也就是說,王瑜除了嫁給趙維,唯一的選擇就是一輩子不嫁人。
王家是書香門第,自家女兒被人當街調戲,而且還是兩次。就算有人肯要,王應麟都不好意思嫁。
這不是毀人家家風嗎?
可是萬幸,趙維這個浪蕩子突然就.就華麗轉身了。從那個一無是處的混蛋,變成一個救國救亡的大宋楷模。
開始的時候,王應麟睡着覺都能笑醒。
這樣的甯王,起碼可以把小魚兒托付給他。
再加上到釣魚城之後,兩人住在一個院子裏,王小魚對趙維顯然也是刮目相看,徹底改觀。明裏暗裏對趙維也是照顧有加。
這讓老爺子更是放心,多好,寶貝女兒自己喜歡,又是個好兒郎。
但是,時間長了,王應麟才發現,那不是塊木頭,就是在裝傻。
我閨女對你都到這個份兒上了,就差沒像黛西娅一樣睡你屋裏頭了,你怎麽還跟沒事兒人一樣?
王老爺子越看越氣,就差沒沖到趙維面前和他挑明了。
“你個瓜慫,到底娶不娶我閨女!?”
可是,經過一年多的觀察,老爺子發現,不是裝傻,他是真的傻。
整天不是在緻知院忙,就是跟趙孟禧在錦衣衛裏忙。
好不容易得空,就捧着書本抓着謝疊山溫書,心思就沒往女人那方面用。
否則,黛西娅二胎都懷上了。
這樣一來,王應麟就沒辦法了,隻能出絕招,把王瑜往扶桑一送,你們看着辦吧!
兒子傻,老子不傻吧?我閨女因爲你兒子二十有一還沒許人家,啥意思?
我王應麟自己不過來,卻一定要女兒過來,啥意思?
那是去逼婚去了!
好在趙與珞是個有德君子,一看就明白,再加上王瑜他看着順眼,确實不錯。
回到府裏,成王先沒管文天祥等人,而是沖回自己屋,關上門就偷着樂開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孫子有了,兒媳婦也有了!這臭小子,好樣的!有點他爹當年的風範!”
趕緊展開大孫子的畫像,仔細端詳。
“不錯不錯,端是有福之相!”
成王殿下抱着畫像,嘿嘿嘿傻樂了了半天,這才想起文謝等人還在府中作客,有點怠慢了。
另一邊,趙維暫時與文天祥等人于府中安坐,王瑜則是乖巧的在一旁爲大家碾茶。
趙與芮先道:“我看城中有不少衣着怪異之士,那就是甯王所說的印第安人嗎?”
趙維點頭,“正是。這裏大多都是奇布查部落的土人,北邊還有瑪雅和阿茲台克,人口更多。”
文天祥皺眉,“我看城中大部分皆是土人,占十之六七。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趙維苦笑道:“按我原本的打算應該是沒問題,可是現在,真不好說。”
趙維原本的打算是什麽?
當然是把印第安人忽悠成華夏旁支,用共同的文化、共同的信仰慢慢同化。
等到時間一長,這些土人都說漢話,都稱漢民,那就分不出什麽土人,還是漢人了。
這樣自然沒有問題。
可是,實際情況是,他發現,他走的這幾年好像沒啥變化。
新崖山的印第安人确實多了,可是無論從裝束,還是語言,又或者習慣,幾乎和漢人都是分開的。
甚至從街面上的印第安人眼神裏,趙維就看得出來,他們似乎對本地漢人有着一種疏離感。
趙維也說不清到底是怎麽回事,畢竟剛到,很多事兒還不了解。
正說着,卻是趙與珞終于知道回來了。
人在廳外,已經搭上了話,“問題沒有什麽大問題,隻不過“
衆人側目,趙與珞大步而入。
剛一坐下,王瑜的茶湯已經送到了手前,這讓趙與珞又不由美了起來,這兒媳婦端是不錯。
細聲道:“平時.我家那小子就這麽使喚你的?回頭我替你教訓他!”
趙維一翻白眼,親爹啥時候跟自己這麽說過話。
“我的爹啊,說正事,隻不過什麽?”
趙與珞這才回過頭來,“隻不過有些操之過急,反而事得其反。”
“怎麽說?”
“相公們也知道,憑這十幾萬從大宋過來的忠民,别說反攻回去,守住此地都不容易。”
趙與珞抿了口茶,繼續道:“元軍一來,我們有再多小炮也不夠看。”
“所以,一直在努力的與土人搞好關系,試圖從中吸收一部分人口。”
“但是,本王看來,舉措有點過激,反而使土人分化嚴重。一部分确實對大宋有好感,另一部分”
“則認爲我們就是來侵占他們的土地,利用他們開挖金礦的,反而生出敵意。”
。
停了一下午的電,七千字一起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