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說,天道好輪回,蒼山饒過誰?
突烈忽兒做夢也想不到,有趙維問他真怕還是假怕的一天。而且,這一天來的還這麽快。
一輪火箭齊射,回回砲陣沒了。
突烈忽兒腦子懵的,“這是什麽東西!?”
還沒反應過來,轟!!江面上突然發出震天巨響。
隻見趙維腳下的漕船吐出一口火舌,然後一種類似回回砲石彈的東西破空而起,遠比那更快更尖銳的嘶嘯之聲由遠而近。
那聲音仿佛要把天空都撕裂一般,咔!!炮彈的尖嘯越過突烈忽兒,正中其身後的石牆。
突烈忽兒木然回頭,就見牆已經塌了。
“真怕!!”
扯開嗓子就嚎上了,“真怕!!”
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個釘兒,識時務者爲俊傑嘛!
一邊喊真怕,一邊調頭就往回跑。
他可不是趙維,杵江上跑無可跑。先躲回城内,反正趙維再怎麽厲害也不敢上岸。
等弄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再說吧!
另一邊,謝明打過一炮正在那嘚瑟,“和他廢什麽話?轟成肉渣就完事兒了!”
趙維心裏這個舒坦啊!如今岸上已然大亂,确實沒必要廢話。
隻是可惜了,那套切口還沒說完呢,他還沒聽見突烈忽兒求饒呢!
“罷了,瞄準點,十炮齊發,給爺滅了這個勞什子王相!”
“得嘞!”謝明一臉激昂之色,早就躍躍欲試。
隻能說,打炮這個事兒實在太過瘾,尤其是在王立,還有一衆船工目瞪口呆的矚目之下打炮。
俗話說的好,裝十三誰不喜歡?
結果,轟轟轟轟!!
一輪齊射,皆是正中碼頭要害,可惜,突烈忽兒還沒死。
遠遠看去,正抱頭急奔,找地方藏呢!
“嚓!!”趙維不樂意了,“謝明你也是老炮手了,什麽特麽準頭?”
謝明臊的臉色通紅,“再來!!”
結果,王立一把拉住他,撮着手,“讓立點一炮如何?”
好吧,王立站後面看半天了,就鬧不明白,這玩意也就百來斤,一個壯漢就能扛着跑,怎麽這麽大的威力?非得自己打一炮研究研究才行。
謝明怔怔地看了眼王立,眼神實在讓人無法拒絕,“那那你來吧!”
說着話,把火把遞給王立,還不忘囑咐:“就一炮啊,咱這炮彈可是不多了,不能浪費。”
王立大喜,撲到炮前,像撫摸寵妾一般把小鋼炮好好的摸了一遍。
最後在謝明的一再催促下,終于神色凝重起來。
學着謝明的樣子,調整炮架,想象着炮彈應該打在什麽位置。
對此,謝明很是不屑,“你就别調啦,這玩意有專門的炮碼子!識字的炮卒得練上半年才能操炮,不會算賬、不認字的,連上炮的資格都沒有。哪是你擺弄兩下就能成的?”
“趕緊過過手瘾就”
轟!!!王立開炮了。
吓了謝明一個激靈,随後一把奪過火把,一臉揶揄,“打仗呢,添什麽亂呢?”
結果,剛說完,王立那邊興奮莫明地盯着岸邊,“打中了!!”
嘎!?
謝明一驚,也急向岸上看去。
隻見隻見隻見正是突烈忽兒的位置被炮彈命中,砸起漫天的石屑,崩傷一衆元卒。
唯獨突烈忽兒沒了!
謝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突烈忽兒人呢?”
王立來了一句,“到處都是”
謝明無語,是元卒到處都是,還是突烈忽兒到處都是啊?
那邊,趙維也有點懵,僵硬轉頭看着王立,他可是親眼看見突烈忽兒是怎麽到處都是的。
被炮彈正中胸口,打斜拍在石闆地面上,然後炮彈與石闆撞擊,把屍體崩的四分五裂,一條腿都飛到江裏去了。
瞪着王立,半天蹦出一句,“王将軍頗有天賦啊!”
當即下令,“撤!”
這可是真把突烈忽兒轟死了,元軍還不瘋了一樣的報複?趁着亂象未平,拍屁股走人。
因爲是逆流,加上元軍回過神來确實進行了追擊報複。所以,縱使有風力助航,趙維等人回到釣魚城的時候,也已經是兩天之後。
萬幸的是,有一窩蜂和小鋼炬阻敵,元人倒是沒有對船隊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隻是有一部分兵卒中箭,死了十幾個。
船隊在南水軍碼頭靠岸,張珏親自來迎接。
一見少了三條船,而且剩下的漕船也是個個帶傷,船弦還釘着箭矢,便知道趙維這一路絕不輕松。
迎趙維下船,“殿下無礙否?”
趙維大剌剌甩手,“沒事兒!确有艱險,但幸不辱命。”
“唉!!”
張珏想想都後怕,怎麽就讓趙維去犯這個險呢?
“是珏疏忽了啊!早該想到那突烈忽兒非是等閑”
結果,此言一出,趙維、王立,還有謝明,個個神情怪異。
張珏不解,“你們這是?”
隻見趙維咧嘴一樂,“别提那個什麽四川王相,以後都沒他事兒了。”
說完,邁着沉重的步子要上山。
這半個多月他可累壞了,沒睡過一個好覺。
他一走,張珏便看向王立,“到底怎麽回事?”
王立也累,但提到這個事兒,還是滿眼興奮,“突烈忽兒沒了!”
“沒了?”張珏不懂了,“什麽叫沒了?”
“沒了就是沒了!”王立一指自己,“我給弄沒的!”
——————
且不說釣魚城這邊,重慶方面,如今已經大亂。
一省王相突然就沒了,還是以極爲震撼的方式沒的。
到最後,元軍打掃戰場,突烈忽兒的屍首都沒拼全,有一條腿找不着了。
城中文武官員皆是震驚莫明,士氣大落。
沒辦法,官員一邊安撫守軍,以防宋軍趁火打劫,一面給在開城的安西王阿難答送去急報。
數日之後,阿難答收到重慶軍奏,還沒當回事兒。結果打開一看,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突烈忽兒死了!?
算着日子,他到重慶上任還不足兩個月吧?那可是他手下愛将之一,怎麽說沒就沒了?
詳細看過戰報,方知宋人有兩種聲勢甚大的火器。
一種鋪天蓋地,落之即燃;另一種更是發出雷霆,瞬息即至。可破堅城,威力尤勝回回巨砲。
突烈忽兒正是死在那種比回回砲還要厲害的神秘火器之下。
阿難答不得不凝重起來。
給重慶方面去信,讓見證那一幕的将校帶着“證物”,即刻前往開城述職。
他要親自聽重慶的人講一講到底怎麽回事。
好吧,這麽做的目的不是要研究宋人的火器,而是阿難答壓根兒就不信,這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
與神力無二。
直到王命一去一返,終于帶回了在那場炮擊之中幸存的元将和兩件事物。
等元将再次把那天的經過完完整整講了一遍,阿難答又看着他帶到開城的證物,卻是不得不信了。
那是一支箭頭沒能燃燒的火箭,和一發已經變成鐵餅的炮彈。
火箭倒沒什麽說的,隻是箭頭的燃燒藥有些特别,是硝石粉、硫磺粉和一種未知東西的混合物。
首先,硝石就很不一般,不是元朝任何一地出産的硝石。
找火藥工匠來看,說這種硝石比元軍用的硝石純度要高得多,好用得多。這已經不是硝石了,而是另一種比硝石更好的藥料。
至于那種未知之物,則更讓衆人不解。
有點像樹膠,軟黏易燃。而且極爲耐燒,少少的一點就能燒半天,且極易附着。
這管燃燒藥炸開,借這個未知東西的附着力,可以燒盡方圓近一丈的範圍。
阿難答和工匠不知道,那種硝石,在後世名叫智利硝石,與中原硝石确實不一樣。
而未知之物,其實叫橡膠,也是扶桑獨有。
他就算研究一百年,隻要不去美洲,也弄不明白到底是個啥。
當然,比燃燒藥更讓阿難答震撼的,其實是那個已經變成鐵餅的炮彈。
那可是一個實心鐵丸啊!
得多大的力量才能讓其從江心發射到岸邊,射出近一裏的距離,摔在石頭上,還能撞成鐵餅?
阿難答意識到,他極有可能低估了趙維手中的底牌。
“命重慶府暫時不要圍困釣魚城,在将這兩種火器弄清楚之前,不要去招惹他。”
“另外,淩霄城不能留了!命速不答自陝西點兵十萬入蜀,陳兵宜賓,準備拔掉長甯軍。”
“最後”沉吟良久,對工匠道,“此二物,你們先拿回去繼續探查,過一段再送到大都去吧!”
他和忽必烈到底還是祖孫,隻是權力上的博弈,大元的整體利益還是沒差異的。
于情于理,都應該讓忽必烈知道宋人有這兩種火器。
可實際上,阿難答有點自作多情,或者根本就被忽必烈給坑了。
他還不知道,這些火器,趙維在沿海早就用上了,證物樣本也早就被忽必烈拿去給全國的匠城,命匠人研究仿制。
隻不過是很多問題解決不了罷了。
而且,忽必烈封鎖了消息,以免軍中恐慌,算是結結實實的坑了阿難答一道。
阿難答要是知道趙維有這玩意,說什麽也不能讓他入蜀啊?
當然,讓重慶守軍謹慎對待,陝軍入蜀圍攻淩霄城,這些都是入秋之後的事兒了。
回頭再說趙維。
回到釣魚城,睡了一天一夜,才算緩了過來。
剛一醒,就聽院中鬧鬧哄哄。
王立、曹琦、謝明、趙與芮、趙孟禧,還有張起崖等,凡是有資格進這個院兒的将領,全都圍在院中,正抱着一門小鋼炮聽謝明在那吹牛呢!
連文天祥、王應麟也在,而且聽的津津有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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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