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王朝的火器技術早就有應用,并不像後世抨擊的那般,發明出火藥之後隻用來放鞭炮。
至少在宋朝時期,像是雷火彈、突火槍、火箭、震天雷等等,種類繁多的火藥武器已經應用到了軍事當中。
隻不過,由于想象力和技術的局限,使火器的殺傷有限。
再加上,無論中原王朝,還是與之對抗的遊牧民族,在甲胄制造上都有相當高的造詣,使得火藥的威能進一步被限制,發展緩慢。
像是趙維手裏的雷火彈,扔出去動靜确實不小,但真正的殺傷半徑也就一丈還不到。遇上重甲兵卒,就算砸在懷裏也不見得死人。
而馬小乙拿的那把突火槍,一打一片看似唬人,實際上射程就隻有可憐的兩丈,戰場上還不如雷火彈有用。
要不然,宋人也不會想到在火器裏加瀝青和砒霜,增加了附着燃燒性和後續傷害。
這裏要說明一下,宋元戰争,包括宋金時期描述史實,時常提到的火炮,其實與後世所認知的火炮有着本質的區别。
這個當時的炮,應該叫“砲”。說白了,就是投石車。最多在投擲的彈丸上下點工夫,發射火彈或者火藥彈,與真正意義上的火炮完全不是一個性質。
但是,火器打蒙元兵雖無甚大用,可對上光屁股的印第安人卻要另說。
在幾乎沒有防護的情況下,激射而出的鐵釘、燃燒的瀝青,還有砒霜粉沫附着在皮膚上,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栗。
更何況,單純的印第安人哪見過這玩意?
黑乎乎糞蛋子一樣的東西,扔到身邊就是一聲比打雷還響的轟鳴,随後天火四射,有若神威。
一百來顆雷火彈散出去,第一輪兒就把印第安人炸蒙了。
瀝青在爆炸中融化燃燒,沾在哪就燒到哪兒。眨眼之間,數百印第安戰士便沐浴在火海之中。
更可怕的是,這種從未出現在認知,連惡夢中都不曾出現的景象,深深地觸及了印第安人對未知的恐懼.。
除了那些被直接炸傷的戰士打滾哀嚎,剩下的人有的四散而逃,有的則是幹脆匍匐在地向神明狂拜。
在他們看來,這是隻有神明才有的能力。
趙維本以爲還要經過一番纏鬥,沒想到一輪就砸懵了。
王勝也是無語,根本就沒用他出手,就已經結束了。
不費吹灰之力,便生擒了那個領頭的土人。其他的印第安戰士,除了傷者,則是放任離去。
打掃戰場的時候,王勝更是拿着印第安人的石斧、石矛眼皮直跳,“怎蠻荒至此?”
許是看到面前這個神秘異域人表情中的不屑與嘲弄,被活捉的那個印第安人不顧一切地奮起反駁,怪聲大叫。
可惜語言不通,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王勝自不理會,看向趙維。
隻見甯王殿下看着趟在地上的十幾個傷員直咧嘴,“他娘的,扔出一百多個火藥丸子,就特麽傷了十幾個?這玩意也忒弱了點吧?”
王勝不解,火器可不就該如此嗎?
他哪知道,對于火藥這種東西,趙維可是有見識的。
别看他是個混混出身,在後世卻也有一份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工作。而且,正是在鞭炮廠裏上班。
在他看來,這火藥丸子的威力,還不如後世一顆一寸的煙花彈。
“這些傷的怎麽辦?”王勝将趙維從吐槽之中拉了回來。
趙維沉吟了片刻,看向那個印第安俘虜。
用手勢比劃了半天,大概意思是問他,“你們的人會不會回來救走傷兵?”
俘虜看了半天,終于懂了,冷臉搖了搖頭。
在他們部落,沒人會帶着失去戰鬥力的累贅回去。
趙維一看,喃喃道:“這特麽你們幹得出來,老子卻幹不出來啊!”
吩咐道:“擡回營吧,放這兒肯定就喂狼了。”
日漸西斜,趙維一行扛着獵物,擡着俘虜,大搖大擺的回到海岸營地。
此時正是飯時,不論軍伍,還是百姓,都在準備晚飯。
見甯王領着他的人從外面回來,卻也是見怪不怪了。
混蛋甯王自不用說,張太尉的禁令顯然是管不住他的。
至于他手底下那百十号人,本就在崖山誰率衆突圍的問題上與衆人相左,連朝廷诏禦上明說是璐王,這些人都不信,一心谄媚甯王。如今被甯王招至麾下,也是日漸散漫,蛇鼠一窩了。
對于衆人的目光,趙維早就習慣了,讓王勝去軍營那邊找兩個郎中過來。
自己則是與海娃、馬小乙等人轉到營寨一角,也就是他們這夥人的營帳。
把那幾個傷的塞進帳篷等着郎中來治,剩下的人則是不用趙維吩咐,把獵物扒皮洗淨,收拾妥當。
馬小乙哈拉子都下來了,“咋吃?烤還是煮?”
趙維一瞪眼,“廢話,當然是炖!”
他可是有日子沒吃過白米飯配炖肉了。
馬小乙則是苦臉,“沒調料啊!連蔥姜都絕種了。”
趙維眼珠子一轉,“皇帳那邊肯定有,禦廚定有存貨。”
“哦。”馬二爺一挑眉頭,一副我懂的做派,“刷好鍋等我!”
海娃子他們一聽炖肉,一個個眼珠子直冒光。
船上很少生火,不是鹹魚,就是涼餅子,都快忘了炖肉白米飯是何滋味了。
馬二爺剛蹿出去,海娃子和那幾個葷道士就已經把大鍋擡出來,隻等着肉下鍋了。
這其間,那個印第安俘虜始終蹲在帳門口,情緒有些低落。但卻還算平靜,更沒有反抗的意圖。
趙維有意無意地觀察着他。很年輕,看樣子比趙維大不了兩歲。也很壯,一身紮實的肌肉。
趙維估計,身高起碼有一米八。在生活條件惡劣的北美印第安人中,算是高大的了。
隻不過,他那份平靜讓趙維很好奇。
過了一會兒,馬小乙回來了。不但順來了蔥姜調料,甚至還附帶了半壇子醬。
可把趙維樂壞了,嚷嚷開來,“大夥兒有福,醬燒鹿肉,管飽!!”
衆人聞聽,自是開懷。
跟着甯王名聲确實差了點,但福利卻是一等一的好。這一路上别看艱苦,但實際上卻是比别的船上強得多。
也就是把肉下鍋的工夫,王勝領着四個軍中醫官回來了。與之同行的,還有江钲和張世傑。
調動軍隊郎中,不可能不驚動上頭。一問之下,甯王居然抓了十幾個俘虜回來。職營的校尉不敢托大,連忙上禀太尉。
于是,正吃晚飯的張世傑和江钲,放下筷子就來了。
“殿下,當真抓了俘虜?”
江钲滿面驚喜,至于什麽私出營門,早就忘到九宵雲外去了。
如今的大宋本就是逃難,自然寬松。況且,管他白貓黑貓,抓着耗子就是好貓。
而趙維這邊抓人回來,爲了的就是給相公們找個舌頭,自然不會隐瞞。
一指帳門前蹲着的,“那呢,太尉與江帥自己審吧!”
江钲一看,嚯!!穿的好清爽啊!渾身上下就腰裏别了個屁股簾兒,畫的花裏唿哨。
江殿帥先是清了清嗓子,極是正式的一聲大喝:“爾姓甚名誰?屬于何地,還不速速道來?”
俘虜:“¥%&#%……*……*#¥#¥@!#!!!”
江钲:“”
好吧,一句沒聽懂,這才知道表情有點多餘。
不無尴尬地緩了緩,對趙維道:“帳中還有傷的?”
“對。”
“那讓郎中先救人吧!”一指門口那個,“這個先押解回去,回頭細審。”
說着話,轉身欲走。
可是,卻被張世傑暗中拉往了。
江殿帥看了看太尉,心說,你拉我幹啥?
卻見太尉表情極不自然,眼神不住地往鍋那邊飄。
“這個這個甯王殿下還未用晚飯?”
趙維點頭,“可不,剛回來,剛做上。”
“這個這個做的什麽啊.?味兒挺大哈”
“炖鹿肉,白米飯啊!”
江钲一聽,終于知道太尉爲什麽不肯走了。
炖肉!?皇帳那邊都有日子沒吃炖肉了,何況還特麽是鹿肉。
步子一緩,站那不動了。
趙維看着兩位國之肱骨在那扭扭捏捏,心說,這幹嘛呢?不說要走嗎?
客氣了一句,“要不,兩位相公再吃點?”
張、江二人一聽,登時就坡下驢,“既然甯王盛情,我等也不扭捏了。正好也未用晚飯,那就”
一個旋身,就坐踏實了。
趙維看着兩位相公既有羞澀,又滿眼期待的等着炖肉上桌,不由好笑。
說實話,也不怪二人失态,把誰放海上飄三四個月頓頓啃涼餅子,誰也受不了。
況且,莫說兩位相公,趙維自己都恨不了鑽到鍋裏去。
苦等良久,在趙維一再催促一下,大塊的鐵鍋炖鹿肉終是出爐。
讓人先盛了一大碗,給親爹送過去。
然後,也不管什麽禮數了,給張世傑、江钲一人發了個海碗,盛上一大碗米飯,連湯帶肉往上頭那麽一澆。
衆人就這麽頭頂星光,圍坐篝火前,稀裏嘩啦沒一句客套,全是扒飯的動靜。
絕對是趙維吃的最香的一餐,連張世傑、江钲也不做他想。
連飯帶肉扒了一大碗,趙維這才直起腰來,長長地出了口氣。
趁着海娃子給他又去盛飯盛肉的間歇,回頭瞅了瞅帳門前那個俘虜,示意手底下的人給他也來點。
等到熱氣騰騰的大碗米飯端到俘虜面前,那人卻是見了鬼似的,直躲。直勾勾地盯着捧到面前的大碗,不敢接。
“嘿!!!”趙維見他不接,吆喝了一聲,“過來!”
俘虜聽不懂,卻從趙維的動作表情之中了解了含義。
四腳着地,緩緩爬到篝火前,生怕趙維等人誤會他有反抗之心。
“端着。”趙維做着手勢。
俘虜看懂了,急忙擺手,指着大碗一副驚恐之相。
趙維沒辦法,向他舉了舉自己手裏的碗,又拿起筷子,示範了一下怎麽吃。
俘虜這才猶豫再三地接過大碗,端在手裏,眼神依舊是直勾勾了。
過了半晌,更是做出一個讓人吃驚的舉動。
他把瓷碗小心翼翼地放到身前,然後用手把碗中的米飯和肉都捧起來,就在手上這麽吃。
好吧,趙維、張世傑,還有江钲終于明白了,俘虜是沒見過白瓷碗,不知道這是神的器具,還是别的什麽東西,在沒問過族中祭司之前,是不敢用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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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