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大的怨和愁,十年過去,多少也淡了點,這些年她雖然也找過他們,但他們故意躲着她,倒也相安無事。
或許她找他們隻是單純的想要看看他們,可他們怕了,怕被沾上之後就撒不開手了,所以就躲着她。
但那是她身體良好的情況下,如今人命關天的時候,她不覺得她在明知道她是高齡産婦,有生産危險的情況下,還不去理睬。
與其說多管閑事,不如說是在花錢買份心安。
畢竟黃花已經和黃家斷絕了關系,至于爲什麽會斷關系,其實她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她生張家閨女之前,就已經和黃家徹底鬧掰了,她的月子據說都是自己熬過來的,想想也是可憐,第一胎如此,第二胎呢?
曾尛越想,心裏越不踏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這麽慌,慌得回家跟爺爺奶奶說了聲就坐上回洛河鎮的汽車。
出了汽車站,她就往張家跑,結果剛拐過彎,就看到張家門口站滿了人,甚至還有穿着制服的公安同志,曾尛心頭一震,急急忙忙的跑了過去。
“真慘啊,一家四口全都藥死了,就昨晚發生的事兒,你說她一個孕婦怎麽就下得去手呢,什麽仇什麽怨啊?”
“就是,都是繼母可怕,那是真的可怕啊,就是可憐了她那十歲的小姑娘還有未出生的孩子了。”
“小姑娘被吓傻了都,站都站不起來,看到人就尿褲子,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
……
還沒進院子,曾尛就聽到了周圍群衆的議論聲,在她猜測着這不是在說黃氏的時候,卻見法醫還有公安擡着四具屍體從張家出來,看到屍體,周圍的人都吓得往後退,唯有曾尛沒有後退,她想進去,卻被人拉住。
“小姑娘,被進去,裏面公安辦案呢,要不了多久就出來了!”
曾尛正要堅持往裏走,卻見黃花真的被公安铐着手铐從裏面帶了出來,曾尛腿一軟,用力的抓住了門柱。
對比十年前,今日的黃花就好像被抽空了精氣神兒一般,如行屍走肉般面無表情的低着頭僵直着身子跟着公安上了警車,她的身後,還有兩名女公安拉着一個小姑娘,她好像很害怕,整個人都瑟瑟發抖。
看到這裏,曾尛再也忍不住,用力的推開人群跑到押送黃花的警車前,用力的拍車門。
公安拉開面包車的車門,皺着眉頭看着她:“小姑娘,你幹什麽呢!”
曾尛喘着粗氣,咽了口口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黃花:“我跟你們一起去。”
黃花聽到她的聲音,猛地擡起頭,黯淡無光的眼底倏然發出一抹亮光,但又想到了什麽,迅速的垂下去。
“不,同志,我不認識她,我不認識她!”
曾尛張了張嘴,要說什麽的時候,黃花突然陰恻恻的擡頭:“走,趕緊走!”
公安局的人因爲要趕緊回局裏審案子,就推開曾尛拉上了車門。
曾尛目送警車離開,回想剛剛黃花的眼神,似乎帶了絲祈求,她在祈求她快點離開?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她怎麽可能會藥死張家的爺四個?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兒呢!
“我說小姑娘,你是不是認識那個毒婦啊,好端端的你跟着上警車幹什麽?”
“這黃花是後來嫁過來的,難道你是她先前的孩子?瞅瞅這年齡,還有這張臉,看起來的确是呢!”
“像,真像,這麽說,你是那個殺人犯的閨女了?你娘殺人了你知不知道?還殺了四個人,四個人啊!”
“就是,人家頭裏的孩子何其無辜啊,一個十八歲,一個十四五歲,這麽年輕,她怎麽就下的去手呢!”
“不過昨天晚上這張家可真真是熱鬧,她家那個男人又喝醉酒了,好像要打她,被她閨女給攔住了,這件事公安還沒得出結論,咱們還是不要亂議論,指不定是誰的錯呢!”
“喂,你們這話是什麽意思,合着人家打她一頓,她就要把人家全家給藥死?這不是絕了張家的戶嗎?等張家的親戚來了,看怎麽收場!”
……
曾尛聽到這裏,已經明白過來,昨天晚上一定發生了什麽事兒,要不然她媽媽不會那麽決絕的在今天的早飯中下了藥,然後靜靜的看着他們被藥死,靜靜的打開門等着别人去報公安。
想到她剛剛的樣子,就跟即将要解脫一樣。
曾尛呆愣在原地想自己的事兒,倏然沒想到野蠻的張家親戚來了,當她被鄰居們推出來的時候,她還沒反應過來,就在那一巴掌即将甩到她的臉上時,身體被人用力一拽,因爲這一拽,她躲過去了那一巴掌。
回頭一看,卻是姜擎,“愣着幹什麽,趕緊跑!”
姜擎拉着她,一路往鎮外跑,倆人可是部隊訓練出來的人,張家那些窮兇極惡的親戚怎麽可能是她的對手,不過個把小時,就甩的一幹二淨,而彼時,他們已經站到回月亮灣的鄉間小路上。
找了個背影的小樹林子走進去,曾尛這才一邊喘氣一邊回頭看他。
“你怎麽會在這兒?”
“說來也是巧,我在附近買東西呢,聽到有人議論你娘的名字我就過來看熱鬧,哪裏想到會在人群裏看到你。”
曾尛愕然擡眸,“你說你一直都在這兒?”
姜擎點了點頭,“公安來之前我就在了,”
“那我媽她,是故意打開門讓鄰居看到屋子裏的情況的?”
“嗯,你們鄰居說是這樣,早上看到她坐在門口,一臉呆滞,問她她也不說話,直到看到屋子裏的情況,才尖叫着跑去喊人了。”
“這事兒有蹊跷,還有張家的那些親戚,也比較難搞,聽說他侄子還是鎮上革委會的人,這件事可大可小啊,曾尛,你不能插手。”
“我媽肯定是被冤枉的,還有我那妹妹,她的情況更加糟糕。”
别人可能沒看清,可是曾尛卻清晰的看到她裸露出來的手腕以及脖頸處,都有明顯的傷痕。
一個母親會在什麽樣的情況下發狂,曾尛覺得,隻有自己孩子受到傷害的情況下,她以前是混蛋,是拎不清,可不代表她不在乎自己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