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尛這邊剛把竹簍放下,那個耐心不好的藍帽子便用力一奪,可是入手的重量,讓他眉頭瞬間擰了起來。
再往竹簍裏一抓,除了一塊遮蓋的布以外什麽都沒有,空的?
他難以置信的擡頭:“這裏面的東西呢?”
曾尛被他嚴肅的模樣吓得往後退了一步:“什,什麽東西?你說我給我幹媽家送的東西嗎?送,送過了啊,我,我進城就是來看我幹媽的,東西送過了,我這就回去了,裏面自然是空的啊?”
不知何時,那個女人也跑了過來,看到裏面說空的,她也吓了一跳,再聽曾尛的話,噼裏啪啦就是一頓吵。
“胡說八道,你既然去你幹媽那裏,怎麽可能會空着手回來?回禮呢?沒有回禮?”
曾尛呆呆的看着他們:“不,不是,這是我家的事兒,和你們有什麽關系?就算欺負我是鄉下人,也不是這樣的吧?我幹媽給了我紅包的啊,還給了我家裏人紅包,因爲家裏孩子多,置辦回禮容易遺漏,所以幹脆給了我們壓歲錢,讓我們自己想要什麽去買,這難道也要和你們彙報不成?”
别看曾尛的話綿軟無力,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既委屈又驚吓,尤其看向兩位臉色難看的藍帽子時,控訴味兒十足。
“我又不是第一次進城,可是像這一次被人當犯人一樣審問還是第一次,請問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啊,讓你們這樣對待我,你們今天要是不說出個理由,我就去你們單位找領導,太吓人了,這以後我是不是背着竹簍,都不敢在大街上走了啊?”
那女人還不願意放棄,覺得這當中有問題,她認識曾尛的臉,覺得自己沒有認錯人,所以越發不依不饒。
“你幹媽家在哪兒呢,你帶着我們過去,我們要确認一下,看看是不是他們給你的壓歲錢,對了,壓歲錢呢,拿出來讓我們看看!”
曾尛下意識的抓緊自己的衣服,瞪着杏眼,難以置信的看着她。
“大嬸兒,我和你有仇嗎?還是你盯上了我的錢,想要搶我的錢?我沒有問你家親戚,你憑啥管我家親戚在哪裏?還有這兩位同志也是好笑得很,你們身爲國家公職人員,卻由着一個婦人在這兒大放厥詞,什麽都聽她的,一點判斷能力都沒有,平白無故的冤枉人,我就算是農村來的,也由不得你們這樣作踐我,走吧,我跟着你們去你們的單位,我要找你們領導好好的說道說道不可!”
曾尛站起身,背上自己的竹簍就朝着稽查隊走,她來了縣城這麽多次,稽查隊在哪兒,她自然是知道的,是以不用他們帶路,她就往前面走去了。
等倆藍帽子反應過來,看到曾尛去的方向,立刻轉身拉住她:“小同志,你等一下!”
另一名藍帽子則轉過身去問周圍的人,大聲說道:“各位同志,麻煩大家過來辨認一下,剛剛這位女同志舉報這位小同志投機倒把,挖社會主義牆角,你們來看看,認不認識她,她年前有沒有上門兜售糧食肉類和蛋?”
這個點兒留下來的都是家裏的老人,年輕人和孩子們都去上班上學了,而留下的這些人裏面,曾尛一眼就認出了好幾個曾經和她做過交易的人,但是她一點也不懼怕的迎上他們的目光。
在她看來,她越是心虛,越是表現的惶恐不安,她就越是容易出問題,這倆藍帽子,明顯已經認定她就是投機倒把的人了,看,一個證人不足是吧,那就多找幾個。
然而,讓他們失望的是,除了那個老女人之外,其他人都搖頭說不認識,盡管其中幾個已經認出她來了,可是他們都說不認識她,曾尛暗自松口氣的同時,也不難明白他們爲什麽這麽做。
她如果被定性爲投機倒把,那他們就好了嗎?這是其一,還有其二,從年前就能看出來糧食的緊俏程度,雖然他們住在縣城,也算是城市戶口,享有每個月24斤商品糧的待遇,可誰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而且商品糧待遇的都是家裏的孩子,這些糧食又大部分都是粗糧,他們這些老人手裏拿着錢也買不到細糧還有蛋類的情況下,爲什麽要拒絕一個挨家挨戶送糧送蛋的孩子呢?除非腦子進水了才會舉報她。
她被抓起來了,她們往後去哪兒買糧食?買雞蛋?
而且年前若不是托了這姑娘的福氣,他們能過個肥年嗎?
是以對于曾尛,大家隻有感激,完全沒有落井下石的心思,至于這個舉報人家的女人,他們都認識,也深知她的秉性,肯定是便宜沒占成,在這兒打擊報複呢!
藍帽子問了大概十多個人,大家都表示不認識這女娃娃,他們倆交換了一記眼神,難道自己真的是誤會她了?
難道這個女人真的是在胡說八道?
繼而看向那個舉報者的眼神就越發深邃了,最令他們無語的是,在無人出面作證的情況下,女人居然還在不依不饒,甚至還說這些人是在包庇這個小姑娘,粗俗不堪的污言穢語,饒是他們都忍不住皺眉。
最後還是那個脾氣略好的藍帽子朝着曾尛鞠了一躬。
“小同志,對不起,是我們誤會你了,現在你可以走了。這不是最近開始嚴打,對于來往的外地人,我們都需要嚴查,你也别擔心隻是針對你,其他人也一樣,如果給你造成了心理負擔,在這兒叔叔向你道歉!”
另外一個人察覺到曾尛的目光,也低頭朝她道歉:“對不起,我們剛剛太武斷了,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得,人家都這樣了,她若是再不依不饒,那不是和那個潑婦差不多了?
便點點頭,“沒啥,隻不過那個大嬸兒明顯對我們這些鄉下人不懷好意,以後我走到這兒會繞道的。”
而後背上自己的竹簍,在身後女人的叫嚣聲下,挺直了脊梁骨,大大方方的離開了。
藍帽子看她離開,也沒有打算多留在這兒,他們還有其他工作要做,不過對于這個女人,他們卻是記住了。
“以後如果你再妨礙我們執行公務,就别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