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士恒一聽這話,得意的笑着,說道:“還是我徒弟貼心,一來就忙着做飯,給我改善夥食。女孩子到底就是不一樣。”
伍老對于伍彥兵的拆台十分不爽,從鼻腔發出一聲冷哼後,就一個人快步走在了最前面。
伍彥兵帶着兩位老人到了小廚房外面桌子上,廚房裏黃麗娟還在一個人忙碌着。
伍彥兵将兩位老人安點坐定後,便又進了廚房繼續給黃麗娟打下手。
對于伍彥兵剛剛的拆台行爲,伍老極爲不爽,原本還打算和伍彥兵冷戰一段時間。沒想到伍彥兵壓根沒理自己,徑直走進了廚房。
伍老還是第一次看到伍彥兵進廚房,再聯想到伍彥兵之前的話,眯眼笑着點頭。
一旁的孫士恒看着伍老反常的神情,有些納悶,不經意的問道:“想到什麽事了?”
伍老回頭呵呵一笑:“我家的豬終于會拱别人家的白菜了。”
孫士恒算是個文化人,沒太聽明白伍老話裏的意思,一臉疑惑的看着他。
伍老眼睛一轉,心裏有了主意,開始試探起了孫士恒的态度。
伍老先直接問起了黃麗娟的個人情況:“士恒,你這徒弟人品怎麽樣?”
孫士恒本就想着給黃麗娟積累點人脈,此時聽伍老主動提起,也沒有遲疑,直接說道:“娟子一家都很好,我這幾年被下放到黃家垴後,他們一家人幫助了我很多。”
“我原本被安排住的地方,環境不好,冬冷夏熱的。黃家人看我可憐,偶爾會給我送點禦寒的衣服,給我送點吃食,我才不至于太狼狽。”
伍老眼睛一橫,責怪的說道:“他們對你這麽好,你怎麽落下了病根?”
孫士恒家世代從醫。年輕時候還去R 國留學學了西醫。在國内正值動蕩年代時,他毅然回國,并投身于一線,做了一名軍醫。
伍老少時參軍,在國家動蕩年間也是積極投身于一線,保家衛國抵抗敵人。
剛好伍老和孫士恒在同一個部隊。伍老在前面帶兵打仗,孫士恒負責後方,治傷救人。
那個年代,戰火紛飛,每天受傷的人數不勝數。那時候的伍老看着日日相處的戰士們不斷倒下,十分痛心。
而孫士恒憑借他精湛醫術挽救了不少的一線士兵的生命。對此伍老一直心懷感激。
之後一次偶然的機會,伍老在戰場上受傷。按當時醫療條件,伍老的傷根本沒有辦法治療,且極有可能,成爲一輩子的殘疾。在這種情況下,孫士恒力排衆議,根據自己以往的經驗,提出了一套全新的治療方案。
而這個治療方案,讓伍老的傷得以痊愈。且沒有留下特别嚴重的後遺症。
孫士恒拯救的不隻是伍老的身體,更是伍老的未來。
倘若當初沒有孫士恒的極力救治,伍老可能就已經成爲一個殘廢,被遣送回家,成爲一名村裏的莊稼漢。更不可能有現在的成就,兩人也因此成了至交好友。
動蕩年代結束後,華國成立。孫士恒接受了國家的聘用,在一所醫科大學做了一名教授,打算把畢生的學識都交給學生。
而在此期間,伍老感念孫士恒在戰亂年間對于自己的幫助,也不斷爲孫士恒争取條件,給他在人脈圈子裏鋪路。
後來,由于家庭原因,孫士恒從醫科大學辭職。帶着妻兒回到了自己的祖籍。
那個年代,通訊信息極不發達,孫士恒離開後沒多久,兩人也就失去了聯系。
之後,華國高層動蕩,作爲高層之一的伍老。也深陷其中。自顧不暇。等他将自己的位置穩固後,才得知孫士恒的遭遇。那時孫士恒已經在黃家垴生活三年了。
之後,伍老在高層的位置雖然趨于穩固,但仍不敢随意有所小動作。而孫士恒下放的事已成定局,伍老對于這件事也是有心無力。
之後高層政策不斷松動,伍老第一時間收集資料爲孫士恒争取回城。
也正因爲有伍老的幫助,孫士恒才能在政策松動後,第一批回到城裏。
之後伍老打聽到孫士恒的身體不太好時,便寫信勸孫士恒在療養院靜養。恰好,孫士恒兒子工作調動,伍老幹脆便将孫士恒也介紹進了這家養老院調養身體。
當得知孫士恒如今的身體虛弱,都是當初在黃家垴生活期間所造成時。伍老一直耿耿于懷,對于黃家垴的印象也不太好。
如今聽到孫士恒的話,心裏自是不依,直接拆孫士恒的台。
由于那段時間的記憶不太美好。和伍老重逢後,孫士恒也沒有再繼續談起當初的事情。
此時看到伍老爲自己着想的态度。孫士恒心裏暖暖的,考慮到黃麗娟的未來,孫士恒心裏的有些松動,開口說起了過去那段時光。
“剛開始被下放的時候,我是黃家垴接收的第一個人員。在此之前,村裏的幹部都沒有遇到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我的事兒,隻能學着其他村的做法。”
“那段時間,我的日子并不好過,也因此拖垮身體。我少時家境富裕,父母恩愛,幸福美滿。後來讀書,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頂好的,一點苦都沒吃。”
“盡管國家戰亂年代,我投身一線,生活苦些,但那時候心有理想,每天都樂樂呵呵的。”
“可到了農村,生活條件遠不如之前,不止吃喝條件差,而且自己又一個人在陌生的地界。那時候,與家人遠隔萬裏,身體的苦痛都已經是小事,孤獨,迷茫,随之而來的精神崩潰才最爲可怕。”
“從未受過這般境遇的我,當時候心裏也不舒服,每天灰頭土臉的,沒什麽精神氣。”
“我當時候到農村住的地方是大隊的。剛好離黃麗娟家不遠,黃家人見我可憐,偶爾會出手助幫助我。也因此,我感受到了善念,又念着遠方的妻兒,才堅持了下來。”
“之後陰差陽錯下,我救了黃麗娟母親一命。黃家人爲了感激我,特地把老房子讓出來給我住。”
“平日裏,我給大家看看病,大家也送我點兒吃食和衣服,過了一段時間,我也适應了那裏的生活,學會了苦中作樂。”
“不過好在,這些都不是常事,也正因爲吃住條件都好了,我這把老骨頭才能撐到現在。”
“後來黃麗娟想要拜我爲師,我顧念着黃家這麽多年的恩情,答應了下來。”
“那時候我和黃麗娟的接觸不多,對她也不太了解。隻不過聽村裏人們談起過這姑娘,性格内向,不愛和人交流,一心撲在學習上。可一直以來,學校停學,這丫頭學的再好也無用。”
“知道這個孩子做事認真,我倒也寬了些心。但起初,我對黃麗娟的期望值也不太高,就當自己日行一善罷了。不過後來黃麗娟的學習态度很好,在醫學方面也略有天賦,我才覺得黃麗娟确實屬于一個可造之材,開始上了心。”
“後來,我回城,又跟着兒子輾轉,和這孩子也斷了聯系。”
“再然後,我進了療養院,也安穩了下來,開始聯系起了黃麗娟。不過,這麽長時間沒見,我以爲她會放棄學醫念頭。”
“重逢後,我考校過她,沒想到,這麽長時間,黃麗娟一直沒有放棄,反而還更用心了幾分。對此,我十分滿意。也有了讓她繼承我衣缽的意思。”
伍老聽了孫士恒的講述,心裏感慨萬千。對于過去痛苦的時光,孫士恒選擇一句話帶過,沒有具體叙述。
但近年來,伍老接觸過很多下放人員,幫他們審核資料,進行平反。自是知道他們這些年過的有多麽辛苦。不過孫士恒遠沒有他們那樣艱難。由此伍老對于黃家垴的印象好了幾分。
孫士恒看似是個良善之人,待人接物總有一股溫暖之意。實則清冷,骨子裏有着和其他讀書人一樣的清高。再加上他曾教書多年,對人極爲挑剔,黃麗娟能從他口裏得到一句稱贊,難上加難。
如今,聽到孫士恒口口聲聲都在誇贊黃麗娟好時,伍老對于黃麗娟的好奇又加深了一分。
不過伍老也算是個牛脾氣,冷冷的說道:“她是你徒弟,你自然說他好話。”
作爲多年至交好友孫士恒自然明白伍老隻是開玩笑,對此也沒有介意。而是笑着回道:“剛才是你主動提出了解,現在又嫌我話多,既然你如此想,那今日就不必蹭我學生這頓飯,去吃你的大鍋飯吧。”
說着就佯作生氣狀,趕着伍老離開。
這時伍彥兵端着一盤菜走了出來,看到伍老和孫士恒的互動,說道:“吃飯時間還打鬧。你們兩個是不是想去罰站?”
伍老拿起身邊的拐杖,抽在了伍彥兵的屁股上,笑罵道:“真是越來越規矩了,都敢取笑你爺爺了。”
伍彥兵挨了一拐杖後,連忙躲開,讓伍老剩餘的敲打都落了空。
放下菜後,伍彥兵叮囑兩位老人先吃,之後便轉身回到了廚房。
伍老看着自家孫子的身影消失後,直接問起了孫士恒:“你覺得我們家彥兵這人怎樣?”
之前孫士恒還留在京都時,沒少去伍老家做客。而作爲伍老家最寵愛的小孫子,孫士恒對伍彥兵也有一點印象。
爲此孫士恒直接将自己的觀點說了出來:“常言道,三歲看小,七歲看老。小時候彥兵活潑好動。就是那大院裏的孩子王。調皮搗蛋,沒少惹亂攤子,要你收拾。哪裏能和現在這穩重的模樣扯上關系?”
伍老對孫士恒的評價有些不滿意,連忙追問道:“男孩子本就該調皮些,不然天天膩歪在屋子裏,娘們唧唧的,成何體統。”
孫士恒看伍老在爲自己的孫子說話,笑了笑,接着說了起來:“這孩子每周都抽時間來看你,還能顧及到缺什麽,每次都會給你準備日常用品。由此可見,這孩子人品不錯,有孝心。”
“據說,他年紀輕輕就有不小作爲,可見他工作上也很努力,從這些地方看,你們家彥兵的确不錯。”
伍老聽着孫士恒的評價,一臉的驕傲。心裏也有了譜。正打算開口說話時,黃麗娟和伍彥兵已經把最後一道菜端了上來,坐在桌邊。
伍彥兵看自己爺爺一臉不同尋常的神情,開口問道:“你一個人在高興什麽呢?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伍老不甘示弱的回道:“年紀輕輕,說法倒是不少,就喜歡多管閑事兒。”
說完就開始招呼孫士恒趕緊吃飯,完了之後繼續剛剛沒下完的那局棋。
今天的菜是黃麗娟主動下廚做的。伍老嘗了一口菜後,連連誇贊:“早聽你老師說你手藝精湛。做出來的菜色堪比國營飯店的師傅。我還不信,今天也算是讓我見識到了。”
黃麗娟謙虛的回道:“伍老先生謬贊了,不過是些家常菜而已。”
伍老搖搖頭後回道:“正因爲是家常菜才考驗功底,家常菜好做,像你一樣做的這麽好,應該下了很多苦功吧。”
黃麗娟如今的手藝,都是上輩子積累起來的功勞。說起來其中下了苦功的确不少,對此黃麗娟點點頭,沒有說話。
伍老一邊吃着飯菜一邊問道:“你們這還需要再讀幾年才能畢業啊?”
“四年,我們這個專業讀的年限長一點。”
黃麗娟有些好奇,爲什麽突然問起了她學校的事情,不過礙于禮貌還是認真的回答了。
伍老:“不錯,國家正值百廢待興,正需要你們這樣的人才,你們定好好學習,不要辜負國家的培養。”
黃麗娟點頭應和:“現在政策挺好的,隻要自己努力,就能上學,國家還給補貼。對于農村家庭而言,減輕了不少負擔。”
伍老摸了摸下巴,放下筷子,就準備說話,伍彥兵看他這狀态,就知道他接下來要長篇大論了。連忙将話題岔了開來:“食不言寝不語,這是紀律。現在吃飯,就不要聊天,菜涼了你吃着又要不舒服了。你可不能因爲自己退休了,就放松對自己的監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