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爺總算知道方欣雨那個表情是爲什麽了。
然而何詩才從這裏離開,然後過去方欣雨那棟房子,然後說了幾句發生了什麽,就又回來了啊。
就這麽短的時間裏,餘青山就給餘秋收了個姐姐?
林巧雲笑眯眯地說:“我們聽你說了欣雨的事情,挺心疼她的。這不是過年嗎,總要讓她也有在家過年的感覺。總之呢,她也願意。我跟你爸就挺遺憾沒有一個女兒,現在白撿一個這麽優秀又漂亮的。”
非爺服了:“你們大人的心思是真複雜……”
來這麽一招,大家都放心了。
雖然沒有血緣關系,那姐姐就是姐姐。
不管有沒有那檔子事,餘青山夫婦在向沈晴雪表态,也是要約束餘秋。
而且,方欣雨,說不定從内心裏真正是樂意的。
在過年前的這段日子,她掙紮過,要不要跟父母聯系,這一點非爺也看在眼裏。
她從小到大,雖然父母雙全,卻不是那種給了她愛和安全感的父母,反而有點把她當做一件待售的商品。
在她知道的範圍内,餘秋的父母,被何詩誇得沒邊。
一個人留在了陌生的山村裏過年,現在冒出了餘秋一大家人,他的父母還說心疼她,願不願意認個義父義母。
餘秋低頭看了一眼非爺,然後問道:“你……答應沒有?”
方欣雨碼着麻将,心神不屬地說:“剛提出來呢……有點突然……”
何詩卻大感興奮,坐在她身邊就說:“挺好啊!那以後,你不就是我大姑子了?”
餘秋跟非爺對着眼神:這麽說,我是小舅子?
非爺看得懂個屁。
他歎道:“明知道她爸媽不好惹,你爸倒不怕事。”
果然方欣雨說道:“大家都在這,既然說到這裏了我就再敞開說一次。我跟何詩的關系也很好,我們之間算是無話不談了。餘秋對我,從來沒有什麽别的心思,我們之間都隻是談工作。我知道您二位也不是主要因爲這個,但是……我也不想給你們家帶來麻煩。我爸媽……不好對付。其實我在這也挺自在的,沒有大家想的那麽可憐兮兮。”
餘青山溫和地笑道:“到江城之後,聽他們兩個說了你不少事了。你也别怪他們多嘴,我們是希望自己兒子沒有學壞,自然要關心這個問題。你父母那邊,也沒法躲一輩子。你是女兒,沒辦法多跟他們說。我們有了一個身份,倒是可以幫你勸勸他們。最主要的,主動權其實在你,他們想怎麽樣,不也得你願意?你已經長大成人,隻要自己心裏想好了,有了底氣應對他們,哪有什麽不好惹?”
非爺隻見方欣雨怔怔地看着餘青山,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何詩說道:“還打什麽牌嘛,就坐在一起說說話呗。我去拿零食,泡茶。”
餘青山起來走向一旁的沙發,屋裏的電視正在放着過年期間的節目。
林巧雲微笑着拉起方欣雨的手,也坐到了那邊去。
方欣雨整個人都有點迷瞪,這樣的氣氛,就沒怎麽感受過。
非爺覺得她心裏肯定是願意的,隻是仍舊躲在一個離别人遠遠的安全區裏。
因爲她清楚,餘青山一家沒有任何需要貪圖她的地方。
就算是因爲擔心她一直存在于餘秋的事業裏,那也隻是比較小的一個原因。
畢竟話都已經敞開說了兩次,餘秋對她、她對餘秋,也确實沒什麽。
餘青山坐下之後就繼續說道:“講得不好聽一點,你覺得隻有這一對父母,你沒有辦法。聽說你還是按時給他們彙錢,讓他們知道你沒出事。你是個好孩子,隻是你父母想得太偏了。隻要你問心無愧,并不是說将來他們老了不準備管,那就沒必要束手束腳的。”
方欣雨勉強地笑了笑。
非爺知道她大概并不樂意談論這些話題,但非爺覺得,這也終究是她要面對、要想清楚的問題。
餘秋也說道:“爸,方姐肯定也這樣想過,你也不要說得太像是太沒主意一樣。”
“欣雨,你如果覺得想聊,就聊一聊。事情憋在心裏,你又長期一個人在這邊的話,恐怕會鑽到牛角尖裏。”林巧雲摸着她的手背說道。
方欣雨苦澀地笑道:“平常真挺好的,你們不提起這個事來,我也不會想。”
餘青山擺了擺手說:“話先說到這裏,總之我們也表達了這麽個意願,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凡事都得你願意,别爲了這個事情壞了心情。”
何詩已經拿了零食過來放在茶幾上,又一人端來了一杯茶。
接下來就隻是聊家常,方欣雨在一旁聽着。
明明隻是很平常地瞎聊天,但就是讓人覺得氣氛那麽好。
餘青山也說起當時方欣雨想去當代課老師的事,聊起自己在學校裏的一些事。
他從這麽多年鄉村一線教學和管理的經驗出發,又面對面地跟方欣雨說道:“你心是好的,但你既不是專門研究教學的,也無法全身心投入。我怕你到時候會受挫,所以秋兒問我意見,我就勸了勸。像現在這樣,如果能帶動鄉裏富起來,起到的作用會大得多。”
雖然這個問題方欣雨早就想通了,但現在餘青山跟她這樣說起來,她還是非常乖巧地點頭受教。
那種模樣,像是從小到大缺少這種來自長輩的教誨。
非爺在一旁看得有些心疼,跑到了她腿上坐着。
何詩看着方欣雨。雖然她跟自己以前一樣,都是缺乏安全感,但原因卻完全不同。
自己隻不過是因爲還年輕沒想感情的事,又因爲父母感情的破裂對這方面有點畏懼。
而方欣雨卻是本能地害怕,害怕自己喜歡上的人很可能受不了她的父母。她是非常熱情開朗的人,但那也許隻是掩飾自己在這方面内心自卑的一種方式。
現在,她其實仍然停留在這種心态裏。隻是她不知道,有一個人已經默默守在了她旁邊。
而非爺也是很無奈又可憐的,他的心思,完全看不到能開花結果的那一天。
何詩不由得握緊了餘秋的手,然後又湊到了方欣雨的耳邊輕聲說道:“你答應吧,以後我們一起幫你們。”
非爺聽到了她的話,擡起頭看了看她,知道她說的是幫方欣雨和自己。
但方欣雨沒留心到這個“你們”,就算聽到了,也隻以爲何詩說的是自己和未來的那個他。
她感激地笑了笑,但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沒事的。”
聊到夜深,餘青山夫婦和沈晴雪住在這邊,餘秋他們仍舊像十一假期一樣,回到了方欣雨住的那一棟房子。
道别了他們兩人,方欣雨就抱着非爺回到了房間,關上了門。
這一天,來了很多客人,從早忙到晚上。
如果沒有晚上提起的這件事,方欣雨大概也隻是舒舒服服地洗個澡,然後早點躺下休息,因爲明天除夕,有更多的安排。
她也許也會像前幾天的晚上一樣,又想一想父母,然後自言自語一般問問非爺。
但今天晚上終歸是不同了。
方欣雨沒有先洗澡,抱着非爺坐在床上,然後就發着呆。
非爺輕聲地說:“在想什麽呢?”
方欣雨聽到他叫喚,摸了摸他的腦袋,迷茫地問:“爲什麽他們要對我這麽好呢?”
非爺帶着笑臉問:“這樣不好嗎?”
“你笑什麽啊。”方欣雨輕輕撓着他的耳朵,“餘秋對我另眼相看也就罷了,他是個男的嘛,而且做過同事,這也可以理解。何詩呢?現在餘秋他爸媽呢?”
“……什麽叫他是個男的?”
方欣雨自言自語着:“聽到他爸爸說這個想法,我都懵住了。可是,他爸媽真的是很好的人……爲什麽我爸媽不是這樣的?”
非爺輕柔地說道:“别哭出來,女人。”
方欣雨把他抱着舉了起來:“你怎麽叫得跟小花似的,像個小奶喵。”
非爺眼裏的輕柔消失了:“路走窄了啊!女人!”
“诶,你聽得懂嗎?突然兇了吧唧的!”方欣雨咯咯咯地笑起來,“穿漂亮衣服你不高興,說你像小花你也不高興,你不是蛋蛋都沒了嗎?”
非爺怒了:“怎麽的?還不是每天睡你!”
“還兇!”方欣雨站起來聲音慵懶地說道,“小魔子,走吧,伺候本宮沐浴!”
非爺聽到稱呼眼神不善,然後就笑眯眯地點頭:“這個好!快走快走。”
兔年的最後一天即将到來。
深夜裏,多了一些外來客人的村灣裏,老樹依舊和每一天一樣,默默散發着絢爛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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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