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的拍攝,餘秋才發現,事情确實沒那麽順利。
在商業街的外拍還好,頂多就是大長腿熱褲的鏡頭。
等外景拍好,去了一個健身房裏,那畫面就有點讓餘秋吃不準了。
他把非爺從安燦懷裏叫下來,借故去休息一會,趕緊問非爺:“我怎麽總覺得這鏡頭的分寸不好把握?”
“有啥不對?”
“就是……總覺得……不會碰到審查問題吧?”
非爺斜着腦袋瞟他:“你也想多了吧?”
餘秋愣了愣,閉上眼睛揉了揉,嘴裏說道:“我現在一閉眼,眼前全是……額……”
“糾結啥?到時候還有旁白,音樂。那詞爲什麽寫得那麽有哲理,就是爲了和畫面效果進行調和!”
“那繼續這麽拍?”
“多拍幾個角度備選就是。還有,衣服可以多換兩套。”
餘秋疑惑地看着他:“非爺,你就是爲了過過瘾吧?”
非爺鄙視地看着他:“你以爲我跟你一樣?”
餘秋聽了想罵人。
是誰黏在人家女孩子懷裏不撒爪子?
是誰小腦袋一臉陶醉?
“非爺,我加深了對你的認識啊。”
“非爺深不可測,你繼續加深認識吧。”他邁開小短腿往練舞室走,“她們的鏡頭就是爲了增加觀賞性的,你不要拘束嘛。”
餘秋扶着額頭跟在他後面,這可真是……
愉快的拍攝繼續進行。
非爺在監視器面前,一直看得津津有味。
等到在健身房老闆的組織下,一群男教練齊齊在跑步機上開始秀之後,非爺就打了個哈欠,繼續找模特小妹妹的懷抱去了。
餘秋和賀方都鄙視不已。
沒辦法,爲了工作,他們暫時隻能聚精會神地盯着一群壯漢的健美臀部。
一天的美好心情徹底被破壞了!
這群人拍完一個鏡頭,還都滿身大汗地擠過來看效果。
賀方感到很無助。
有什麽辦法?是通過老爸介紹的朋友開的健身房,答應順帶幫他們剪個小宣傳片。
餘秋說道:“那隻能辛苦你再繼續拍了,我打車回去先整理今天的素材。”
賀方歎了一口氣:“我這一萬賺得不容易啊。”
“等交了片,好好喝一頓。”
餘秋領着安燦她們下了樓,把非爺抱了過來說道:“今天辛苦你們了。”
“餘總有空多找我們玩呀!”聲音軟軟糯糯地,聽得非爺胡須都翹起來。
三個女孩驚喜地說道:“哎呀,它還會笑!”
非爺繼續享受了一番愛不釋手的摸頭,三個女孩才自己打車走了。
“哎,你也不說請人家小女孩吃個火鍋什麽的,多好的機會。”
餘秋聽了非爺的話,沒好氣地說:“非爺,你幹脆跟她們回家得了。”
非爺微笑不語,人家說不定現在還要去趕着上夜班呢。
他打了個哈欠:“回去吧,我今天的稿子還沒寫呢。”
餘秋一邊搖着頭,一邊在路旁招手叫出租車。
“非爺。”餘秋忽然喊了一聲。
“嗯?”
“今天是我畢業之後,覺得最充實的一天。”
非爺擡頭看了看,餘秋看上去神采奕奕的。
他笑了笑:“以前加班不充實嗎?”
“不一樣,打雜要是打出充實感,那不是太沒追求了嗎?”
“哦?你的追求有多大?”
餘秋低着頭看他:“非爺,我們先從能買到一套房子開始吧,不用交房租。”
非爺笑出聲:“沒追求。”
餘秋隻是笑着,沒回答。
非爺頓了頓,說道:“至少得是個别墅。”
出租車停在了路邊。
少年抱着貓上了車。
車子駛向流光溢彩的繁華都市,前方似乎滿是美好和奇妙的未來。
……
第二天的拍攝,非爺就沒有再出去了。
跟了一天,餘秋對這個片子是能把控得了的。
時間已經到了臘月二十,他們要抓緊拍,非爺除了抓緊寫自己的稿子,也在考慮後面可以建議餘秋往什麽方面發展。
小目标務實一點好。
任再怎麽折騰,自己書裏那種回到過去叱咤風雲的戲碼,是不會在現實裏發生的。
非爺不可能随時趴在餘秋肩膀上喵個不停指點他,餘秋也沒辦法直接繼承非爺的膽識和經驗。
能過上殷實的生活就可以了。
非爺碼字休息之餘,就思考着這個問題。
英雄的用武之地被大大限制了啊,戒指中的老爺爺是個什麽心态,非爺現在能理解一點了。
萬萬沒想到,自己不是獲得了金手指,而是變成了金手指。
而餘秋呢?
固然有他的一些小優點,但總體上,仍舊隻是一個普通的雛。
非爺不打算對餘秋說什麽自己來自十年後。
他仍舊趴在陽光裏,看着窗外的那棵樹。
不是許了個遺願,如果有下輩子,嘗試相信别人的嗎?
畢竟活了四十年,心裏一直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沒給任何人開一條縫。
老頭子是。
幾個女人是。
遇到的朋友也是。
最後臨終了一想,短短的一輩子何其無趣。
防着這個,防着那個。拼了這頭,再拼那頭。
也想過那麽拼是爲什麽,但就總覺得不能停手。
現在好了,不想停也得停了,根本就沒有手。
非爺看着自己的爪子,肉墊嘟嘟的,還别說,真挺萌。
曬完了夕陽,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既然已經知道這是條貓命,估計也就那麽十來年,就别殚精竭慮地再讓餘秋怎麽去拼了。
賺點小錢,過點惬意的生活才正經。
他用筆記本再找了個電影,趴在沙發上看着。
《楚門的世界》。
瞧瞧,如果有朝一日,餘秋發現自己的人生,是被别人規劃好的,他會甘心嗎?
如果在這個世界裏,真要找一個人來相信,那現在就隻能是這個聽得懂自己說話、又救了自己的傻小子。
如果要相信他……那就看他想幹什麽再說吧。
非爺看着已經看過的電影,漸漸困倦着,睡了過去。
在夢裏,他夢見了自家的老頭子。
老頭子訓道:“我做什麽,你就吃什麽!我一個大老爺們,能把飯做熟就不錯了,挑三揀四的,找抽啊?咱爺倆随便對付一下就好了!”
夢裏,非爺覺得别人家媽媽做的飯菜怎麽那麽好吃?
但沒辦法,誰讓老娘走得早呢?
老娘長的什麽樣啊?
“非爺,非爺?”
非爺朦朦胧胧地睜開眼,眼前是餘秋的臉。
“起來吃飯啦。”
非爺看了看茶幾,三菜一湯。
旁邊還有賀方那孫子。
那孫子拉開一聽啤酒說道:“來,讓它試試,我瞧它上次吃拍黃瓜那勁,說不定可以喝一點。”
非爺蔑視地看着他,弓起背活動了一下身體。
賀方把啤酒倒在了一個碗裏,倒了淺淺一點,非爺斜着腦袋瞅着他,瞧不起誰?
“啥意思?嘗嘗啊!”
他二話不說,摁住貓腦袋就往碗裏湊。
“靠!孫賊!你今天完蛋了!”非爺尾巴一頓狂掃。
年關已近,萬家燈火都更暖,歡聲笑語也開始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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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