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不做聲站在原地的官員們,心中各有所想,遲遲沒有人願意上前。
衆位官員此刻的表現令夏桀心中暗自竊喜,敲一震三的方法收效确實挺好。
當再次環視衆人,大多數人的目光皆是逃避躲閃,不敢與夏桀目光相對,生怕下一個倒黴的就是自己。
而站在遠處一直不曾有任何動作的關龍逄,看着衆位畏畏縮縮沒有一絲官員該有的擔當,内心裏五味雜陳。
短暫的思考之後,關龍逄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剛起步準備走向前,就看到一名官員小跑跪倒在終古的身旁,大聲說道:“王上!微臣有話要說。”
此人,關龍逄認識,他也是目前夏朝朝堂之上爲數不多的忠臣,他的名字叫做費昌。
官職不大就是一名谏官,但是費昌的膽識過人,并且腦子聰穎,說話也很有分寸,比剛拖出去的那名官員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正在衆人躲都來不及的時候,又拱出來一個不怕死的往槍口上撞,很多人自然樂的熱鬧,紛紛側目相看。
像是在等待着一場好戲上演,全然忘卻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職責。
看着跪倒在眼前的費昌,夏桀狐疑良多,是自己的方法成效不夠,還是費昌的腦子被驢踢了,這個時候出來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嗎?
讨厭歸讨厭,話還得讓他說,總不能亂拳打死一個啞巴,雖然夏桀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有這麽多人盯着,過場多少走一遭。
“你有何話要說啊?”夏桀繃着臉,不冷不熱的問。
“王上是天上的太陽,理應豔陽高照,溫暖大地,普照萬民。
而烈日之光輝怎可被烏雲所遮蔽,且天下蒼生需要有陽光的溫暖方可茁壯成長。
故此!微臣乞求王上撥雲見日哺灑暖陽,以解衆生之苦!”
這番說辭,奉承中帶有勸谏的意思,費昌這話說的相當有水平,他不直接說夏桀不理朝政,各種不好,也不告訴他必須要怎樣做,而是旁敲側擊讓夏桀自己體會。
具體能體會到什麽東西全憑他自己,夏桀自然聽出了費昌所指,很清楚他想要說什麽。
不過費昌略帶誇贊的語句對夏桀還是挺受用。
忠言逆耳這個說法确實好聽,但是具體運用起來的時候就會不受控制,由于表達太過直接,讓人聽起來挂的耳朵生疼,一般人還真接受不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聽的進去刺耳的話語,明知道一心好意,但是不當的言辭往往适得其反。
轉換一種說話方式,把想要說的話稍加修飾,做一些僞裝,似漏非漏的,即便聽者不接受,但是也不會太過生氣。
夏桀聽聞之後,暗自思量片刻,沒有感覺出費昌想要表達的有什麽不同,無非就是在言語表達上,下了一番功夫。
“衆生之苦都是自作自受!與孤何幹?”夏桀冷哼一聲,語氣不溫不火,伸手不打笑臉人,此時他也不好發作。
“王上!樹欲靜而風不止,魚無水則不能活。
政不通則堵,令不行則止。堵極則破,止久則荒。破後必亂,荒後必散。
扼殺病處于幼苗,疏通擁堵在米粒。采花反哺種花人,擁花常思天下事。
安後多享樂,樂時不忘危。
微臣不是在谏言王上,也沒有勸阻王上不理後宮的意思。
微臣隻是想向王上建議兩者兼顧。希望王上能夠分出少許時間,稍稍關心些許國政。
還請王上體諒微臣的良苦用心。”
話一出口,遠處的關龍逄贊佩的點點頭。費昌的谏言當真發人深省,表面聽着沒有一絲勸谏的意思,就像是在訴說一件事情。
品味之後,寓意恰如其分,文雅中不失果斷,雜亂中不失嚴謹。
由心而言!關龍逄自歎不如,慶幸費昌趕在他之前開口說話。如若不然,關龍逄認爲當真有可能步先前那位官員的後塵。
官場一灘渾水,而官場的語言更是一門高深的學問。
關龍逄也折服于費昌的表達思路,由淺入深,溫言帶入。
夏桀不自知的被這番話帶入進去。這段話語在夏桀的腦海裏走完一圈之後,夏桀有種一拳打在海綿上的感覺。
想要反駁,可是不知道該怎麽說,想要發火,可是找不到引火線,心中甚是憋悶。
“真是不知所謂?行了!都該幹嘛幹嘛去,孤還有事!”
說完之後,夏桀直接轉身向後宮走去,心下計較着,說不過總能躲的過吧?
衆位官員眼見于此,也不再等待各自打道回府。
費昌和終古站起身體,對看一眼,費昌攤攤手,說道:“終大人,這可如何是好啊!”
“唉!如今,王上聽不進衆人勸說,在下也是無可奈何啊!”終古搖搖頭,該說的不該說都說了,能有什麽辦法。
正在兩人交談之時,關龍逄走了過來,對着兩人抱拳晃動兩下,說道:“二位大人!由此看來,勸說實在是無用!
王上自打邊關回來,更加的妄自尊大,說句犯上的話,王上都有些目中無人。
自認爲普天之下沒有人敢不聽其言,不尊其命!
而現在已經滋生以爆治國的萌芽,重用谄媚小人趙梁。大夏的未來甚是堪憂啊!”
今日的情形,确實如關龍逄所說,其實在夏桀的心裏,一直崇尚武力治國,酷刑治民。
特别是在打敗東夷之後,這種想法越發的牢固,他自認爲解決矛盾的最好辦法就是兵臨城下,你不服我就打到你服。
重用趙梁的原因,就是夏桀看中他腦瓜子機靈鬼點子多,并且趙梁對夏桀的話言聽計從,從來不提反對意見。
說話辦事往往直戳心窩,需要辦的事情從來不會提過多的要求,也不會說有何等難處。
隻要夏桀安排下來的事情,都會完成的漂漂亮亮,不曾出現任何拖拉的現象。
也不怪乎趙梁能夠得到寵信,用人用長處,夏桀一點都昏庸,反而他非常聰明,對朝堂之上的衆位官員可謂是了如指掌。
知道誰适合幹什麽事情,辦什麽差事。
有一點關龍逄三人理解錯了,夏桀不是聽不進去衆人的勸說,而是他不想聽這些人對他的編排。
大道理誰都懂,隻是個人處理事情的方式不一樣。衆人都要求他按照仁義道德,條條框框來樹立自我形象。
這些東西在他看來,束手束腳難以動作,都是那些無能之輩才應該遵從的。
夏桀常把自己比做太陽,當今世上獨一無二,不能走尋常人的路線,另劈新路才能符合他自己的身份。
随心所欲認清本心,做事毫不遮掩,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他追尋的是享受生活放飛自我,不想受到任何約束。
隻是他的這種想法不被衆人所認同罷了,亦或是生爲帝王命難持原始心!
“關大人所言,我等豈能不知,隻是大家都無能爲力啊!”終古無奈的說道。
“唉…”
唉聲歎氣的三人不約而同的扭頭看了看後宮深處,眼神之中盡是迷茫,悠然而生出一股無力感。
收回目光的三人對視一眼,相約走向王宮大門……
次日,晴空萬裏,溫暖和煦的陽光猶如母親溫暖的雙手,輕柔的撫摸着大地。
沉睡的萬物漸漸的從睡夢中蘇醒過來,拼命的感受陽光的愛撫。
吃完早飯的公子湯,來到院子裏,面對天空舒舒服服的伸了伸懶腰。
嘴角微微上揚,緊緊的閉着眼睛想要感受這份甯靜,沉浸在其中不舍得睜開雙眼。
“哈哈…公子好雅興啊!”
聽到仲虺的調侃聲,公子湯睜開眼睛,笑着走了過去,拱手說道:“不知國君到來,小子失禮了!”
“寡人不請自來,打斷公子雅興,還望公子莫怪!”仲虺笑着回了一禮。
“國君言重了!”公子湯說道。
“公子可有時間陪寡人暢聊幾句?”仲虺問道。
“小子自當求之不得!”
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要學習治國之道,并且昨日兩人的談話也讓公子湯的感觸頗多,心裏也有很多的疑問和不解。
說話間,兩人走到客房前邊不遠處的石桌旁,互相謙讓一番坐了下來。
四方形的石桌,不曾雕刻任何的花紋,嫣然一副天然形成的樣貌,很有一種自然美。
石桌的四面擺放着四個不規則圓形的石凳,石凳的顔色、質地和石桌如出一轍。
擺放在一起,恰到好處!周圍則是點綴着各式各樣的花草,盡管沒有涼亭,絲毫不影響整體的美觀,反而有一種别樣風情。
坐定之後,侍女很自覺的給兩人斟滿茶水,安靜的退到一邊。
“昨日與國君交談,令小子有感于心。不過小子有一事不明,望國君爲小子解惑!”公子湯率先開口說道。
“公子請講!”仲虺回道。
“恕小子鬥膽直言!夏王室不作爲已是天下共知,而國君也料想到大夏之未來,不知國君有何感想?”
聽聞公子湯的話,仲虺沒有驚訝,反而很鎮定,好像知道他會有此一問。
“夏王室有違天道,廣失民心,最終隻能自食其果,寡人定然是竭盡所能,擁護賢德開明之主!”仲虺誠懇的說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