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皆是含笑,唯後土皇地祇娘娘看着齊無惑手中的卷軸,隐隐有三分眼熟之感,心中微動,道:“無惑,你把這卷軸給我看看?”齊無惑将手中的卷軸遞給了後土皇地祇娘娘,後土娘娘拂過這卷軸,手指感受到了這卷軸隐隐古樸粗糙的質感,面色微有變化。
“這是……”
玉清元始天尊微微皺眉:“是那件東西?”
上清大道君的笑聲一滞。
“???”
“是那東西?”
“嗯。”
後土娘娘手指掃過卷軸,上面刹那浮現出一個個文字漣漪,旋即如金鎖般碎裂開,卷軸緩緩展開,質地古樸蒼茫,帶着遙遠過去的味道一股極強烈的人道氣機緩緩逸散開來,她帶着懷念的感覺撫摸着這卷軸,道:
“沒有想到,好幾個劫紀過去,竟然還可以再看到這一幅畫。”
齊無惑訝異。
在他将印玺和畫卷給了娲皇之後,娲皇似乎将随身攜帶着的一物遞給了他。
然後就送他離開了。
太上撫須道:“倒不如說,隻能是這件東西。”
“非如此,不可能在那等大道寂寥的世界存在如此之久……”
後土皇地祇笑歎一聲,道:“道友所說确實如此。”
“倒是我想差了。”
她手指微動,輕柔托起這畫卷,旋即讓畫卷翻轉過來,讓畫卷上的内容落在了齊無惑眼中——
是一副很古老古樸,甚至于粗糙的畫卷。
那上面的顔色,似乎都是先古之民,采集有着顔色的山岩磨碎,用植物的汁液等諸多材料爲顔料畫下來的,蒼茫的大地古樸的雲霞,有着以岩石爲材料搭建的古樸屋子,屋子環繞在一起構築成爲了聚集地,人們穿着獸皮做的衣服,獸牙做的裝飾在起舞。
雲霞之上,隐隐約約可以看到人身蛇尾的男女。
一種古老蠻荒時代的雄闊感撲面而來。
齊無惑道:“這是……”
後土皇地祇回答道:“《山河圖》,是曾經的先古人族送給娲皇的禮物,也是她最喜歡的東西,曾經親自淬煉溫養,又因爲享受了這諸多人族的供奉,算是靈寶之中極爲特殊的一類……當然,算不上頂尖,可是娲皇随身攜帶,形影不離,象征意義卻是極大。”
她的手指輕輕點在這《山河圖》上,令這山河圖泛起了層層漣漪,裏面的畫面幾乎要活過來似的,篝火晃動,人們高歌起舞,萬物清晰可見,隻是其中山中有一白猿,面目猙獰;水中有一惡蛟,鱗爪崎岖,有無首巨人憤怒捶胸,亦是活靈活現。
後土皇地祇道:“此物本質上是用來鎮壓氣運的。”
“又給伏羲重新煉化地水風火,以先天八卦,一畫開天,創造内部空間。”
“本是氣運重寶,因此内部一空間存在,便是大變化,可以困敵,可以攻敵,也可以防禦,極爲全面。”
“但凡是修行者入内,則爲伏羲神通所惑,不知其心之所在,隻顧胡思亂想,放開心猿,而此圖四象變化,有無窮之妙;思山即山思水即水,想前即前,想後即後;便是有天大神通,可得要給困在此畫之中。”
“催動神通,一時三刻,便是要給削去三花散了五炁,化作了這畫卷上一點人影罷了。”
不知道爲什麽,明明是先古人族奉給娲皇的禮物。
可增加了伏羲的手段之後,就變成了非常狠辣的東西。
上清靈寶天尊卻是贊歎道:“這确确實實是一樁了不得的法寶啊。”
“也就是幸虧伏羲不在,否則的話,他若是知道娲皇将此物都送給了你,怕不是眼珠子都得氣紅了,然後把你背後一悶棍放翻了,摸走伱這一幅畫走了去。”
後土皇地祇無奈道:“你将伏羲看做是什麽了?怎麽可以如此?”
聲音頓了頓,然後又似有無奈道:“可又确實像是伏羲會做出來的事情。”
“可祂畢竟死了,多少留點面子。”
上清大道君隻是大笑不言。
齊無惑雙手捧着這畫卷,看着這上面的畫面,上面的一筆一劃,都是最古老時代人間的風景,這畫卷似乎已經和他神魂相合,心神微動,便是将這畫卷收了起來,複又将先前遇到了【一】,以及疑似伏羲之後手的事情詳細說了。
衆皆慨歎于伏羲的手段,上清大道君禁不住玩笑道:
“這麽關鍵的時候,還是這麽樣的手段。”
“都不知道是真的後手,還是伏羲就窩在哪裏盯着呢?”
“哈,真是讓人擔心,這家夥是不是根本沒死?”
“畢竟他的保命手段太多,除非是我出劍親自殺,否則的話,就算是玉清和太上你們誅殺伏羲,我都覺得不那麽安穩啊……”
上清大道君開了個玩笑。
衆皆是無奈笑了下,算是表示大道君的玩笑他們聽進去了,隻是這個笑實在是勉強,就連老青牛都給吓得差點忘記反刍,後土皇地祇娘娘禁不住歎息道:“道友,這個玩笑可不興開啊,若是伏羲當真回來,你又如何?”
上清大道君大笑道:“隻見你們皆煩悶,故此言之,隻玩笑耳,當不得真!”
“當不得真!”
正自大笑,卻忽而聽到了腳步聲音,他們都下意識轉頭看去,見到晨曦溫暖如燦金,山高雲遠,一枚一枚落葉打着旋兒落下,在風中微揚,有青衫青年背着琴,懷中捧着一捧花推開了門走進來,神色溫和,擡眸,眉宇俊朗如玉。
一刹那甚至于死寂了下。
上清大道君笑容微頓了下,太上撫須之手頓住。
青衫青似乎訝異,而後微笑溫和道:
“今日諸位是要閑聊嗎?”
齊無惑沉默了下,問道:“你剛剛……在哪裏?”
青衫青年看着他,溫和道:“我?我剛剛出去散了個步,恰好不在而已。”
“嗯?爲什麽這麽問?”
“怎麽,幾位想我了嗎?”
青衫青年微微躬身。
琴上流蘇落在肩膀上。
眸光澄澈,微笑溫醇如玉。
“心甚歡喜。”
“不勝榮幸。”
老青牛心髒驟停。
蹬蹬蹬後退,靠牆。
卧槽!!!!!
我了個大艹。
奶奶個老母牛的啊,像,太像了!
一片安靜,上清大道君沉默,然後拔出劍,歎了口氣,認真道:
“要不然,還是砍了吧?”
青衫青年笑容凝固:
“嗯???”
……………………
最終上清大道君的,【能砍死的就不是伏羲,砍不死的就是伏羲】鑒定法被勸說下來,畢竟在感應當中,這真的就隻是器靈而已,雖然他在關鍵時候恰好不在,又長了一張伏羲臉,但是長着這一張臉的也不一定會做什麽惡事。
大道君不要太刻闆印象。
最後那劍鋒距離器靈的鼻尖兒就隻有一根手指的距離,器靈大驚失色捂頭狂奔逃命,就差撲下去抱住齊無惑的大腿了,少年道人本來想要勸說的,隻是這器靈忽而問了一句:“嗯?尊主你腰間這一幅畫是哪裏來的?”
“這一幅畫可真好看。”
“能給我看看嗎?”
縱然知道是器靈,少年道人都是脊背一寒,汗毛炸開。
泰一功體如同是受到太一殘留記錄的影響,判定爲先,就仿佛太一在怒吼本座就是是死,都不會放過伏羲你一樣,一腳散發金色流光的鞭腿,把器靈直接創飛了出去,直接鑲嵌在了牆壁裏面,隻剩下下半身晃晃悠悠。
一番鬧劇,根本還是伏羲的臉。
齊無惑忽然開始理解太一見到伏羲時的癫狂了。
這家夥就算是死了都能給後面的人帶來一連串的麻煩啊……
不得不說,也是一種了不得的本領。
是夜,少年道人桌子上展開這《山河圖》,法寶之上靈光流轉,手指拂過,基本明白了這法寶的三大基本用處,困,放,殺,以及充斥着一種伏羲惡趣味的特殊方法,将新的敵人直接困入被封印了好幾個劫紀的幾頭上古魔神所在,讓這些惡神厮殺。
而吾坐收漁翁之利。
還可以在外界改變畫中世界的地形和天象,給被困的敵人加點料。
是好法寶,齊無惑手指拂過這畫卷的時候,忽而體内人道氣運緩緩流轉,一股人道氣運直接順着他的手指流轉出來,落在了這畫卷上,而刹那之間,畫卷似乎稍微亮起來了一些,少年道人微微訝異,感知到了這畫卷的變化,似乎比起之前靈韻更強了一絲,又似乎隻是錯覺。
隻是齊無惑忽而發現在這囊括九州之山河的地方,在一座小山上多出了一點流光。
可以看到,在那山上多出了個小院子。
正是齊無惑所居住的這裏。
這樣的變化讓少年道人稍微有些訝異:
“嗯?這是……”
正在他訝異于這山河圖的變化時候,忽而心底出現了谛聽的聲音,道:
“喂喂喂?齊無惑?你還在嗎?”
“有大事。”
齊無惑心中回應了下,谛聽的聲音才松了口氣,道:“太好了,現在你是一個人啊,那就好,我和你說啊,又有事情發生,就在今日上午……”齊無惑道:“今日上午的事情?先生爲何現在才和我說?”
谛聽一滞,面不改色道:“我有點事兒……”
因爲我不想要被上清大道君拎着劍問誰是大師尊誰是三師尊。
遵循靈性的指引!
旋即立刻把這一件事情揭開似的,道:“是另一件事情,你不是讓那個什麽皇帝還陽去了嗎?說是要讓他每日每夜都在十八層地獄裏面呆着,隻是不死而已,最終要讓他在天下人面前身敗名裂,再将他以人族不赦之罪斬首。”
他所做之事十惡不赦,因爲他而死者,僅僅錦州一地都有數百萬。
這樣的人,自殺,太便宜他了。
爲此孟婆還專門拿着一壺孟婆湯去了陽間給那死了,但是沒有完全死,殘留了一口氣的皇帝幹灌下去,硬生生吊住了這最後一口氣沒咽下去。
如此才不算是違了陰司的規矩。
谛聽道:“這十日裏面,每日他都給拉到十八層煉獄裏面來上一段時間,而後給他一個時辰還陽續住命,托他的福,其他在煉獄裏面的魂魄态度好了太多,都把這個稱之爲十八層地獄之外,永無解脫的無間地獄了。”
“但是,今日黑白無常上去拉人的時候,卻被打了回來。”
谛聽沉聲道:“有個和尚來了,還有數個菩薩來了陰司幽冥,陰德定休真君和他們争執了許久,最終定休真君說,此人處于非生非死,陰司不算是違逆規矩。”
“卻又有一菩薩,手持玉淨瓶和柳枝,隻一點瓊漿玉露,将你打斷廢了的那皇帝給救活過來了,不再是半死半生狀态,而陰司終究不能再這樣鑽空子拉他下來。”
“這,這事情陰德定休真君也沒法。”
“他說要不然你就還是把他的寶庫給搬空了吧。”
“要不然你再過去打一架?把他打地剩下一口氣,再把他拉下來?”
“可是現在那皇宮裏面,少說有七八個菩薩,那都是真君層次,佛國是傾巢而動了。”
谛聽也是無奈。
齊無惑的神色卻似乎平靜,沒有被這件事情影響到,他道:
“還有多少魂魄沒有複仇?”
谛聽道:“還早,還有十分之九。”
“對了,孟婆托我和你說一聲,别忘了答應她的事情啊。”
少年道人點頭答應下來,谛聽擔心引來三清,速速離開了,而齊無惑沉默思考,佛門的插手比起他預料的還要更快速更有力,這表面上是皇帝之事,此刻卻又變成了佛道之争,少年道人取出了玉簡,準備給玄都大法師傳訊。
前些時日凝心冥思于專救娲皇一事。
以及因爲打算要把好消息一起告訴大師兄,這件事情已經拖了很久了。
是答應孟婆之事。
以及,某種必要的通知。
那是對于娲皇之子的告知。
是上古時代爲了娲皇而一己之力面對太一還在時期的萬靈大陣,不惜戰死,性烈如火的玄都大法師。
齊無惑将娲皇現在的情況寫下。
說已經找到了娲皇的痕迹。
說已和娲皇有所聯系,或許可以将娲皇帶回來。
最後,将皇帝的所作所爲……
以及那一首詩在内的卷宗一并打入玉簡。
由想要遠離上清大道君的伏羲琴器靈,自告奮勇。
親自送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