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北帝血脈後裔,皆可以有仗劍而來,挑戰北帝子的資格,隻是這一句話說出來,站在北極紫微大道左側的左輔星君不由地微有驚愕,未曾想到,這位素來慵懶的少女,在下凡一趟之後,竟然會主動前來持劍挑戰。
況且,其身上作爲【禦】的信物,竟然不再是後土皇地祇所賜的簪子。
而成爲了北極紫微大帝的折扇。
想來就在這短短半日之内,已經發生了什麽事情吧?
或許是年少仍舊桀骜鋒利者之間的惺惺相惜,或許是對于籠罩萬物無刻逃離的強權的反抗,此刻還年少的未來雄傑們交換了信物之類,但是啊但是……
左輔星君歎了口氣。
現實當中的一個巨大的問題,讓他的思維不得不從那種具有美感的交錯命運之中掙脫出來——
挑戰北帝子?!
北帝子是你自己啊!
是你啊!
雖然說正如之前玉皇詢問要不要封北帝子時北帝的回應一樣,北帝帝君已經除去了【北帝子】的封号,但是除去了歸除去了,那也沒有新增加啊,眼下的北帝子有兩位,全部都是前代。
一個是你。
一個是伱親娘。
你打誰?
左輔星君無奈,幾乎有無可奈何擡手扶額的感覺。
眼前少女的淩厲都透着一股清澈的單純。
果然,隻是五官氣質和北帝像。
裝出來的。
北極紫微大帝看着少女掌中那柄熟悉的劍,道:“想要挑戰北帝子,爲何?”
雲琴想了想,道:“可以直說嗎?”
“可。”
少女持劍踏前半步,道:“因爲北帝做的事情,我心裏面很不舒服!”
!!!
左輔星君的額頭微微跳動了下。
險些就要倒抽一口冷氣。
說直說。
就真的直說啊?!
左輔星君微微驚歎,覺得頭稍微麻了一下。
心中沉思之後,默不作聲往後面退了一步。
他開始覺得,眼前這個少女或許不隻是五官上的清冷肖似北極紫微大帝了。
隻是北極紫微大帝并不會因爲言語之上的事情而感覺到憤怒或者生氣,那幽深安靜的眸子平靜注視着眼前努力挺直脊背,努力不慫了的少女,淡淡道:“想要挑戰‘她’,可以,但是,北帝子不是那麽簡單的可以挑戰的。”
北極紫微大帝坐在禦座上。
那一柄征伐六界無數歲月的神兵放在那裏,一隻手撐着臉頰一側,淡淡道:
“若是誰都可以挑戰北帝子的話,豈不是沒了體統。”
“想要挑戰北帝子的話,你先去……将鬥部和雷部,所有的同輩分對手全部赢過。”
“之後,再說挑戰的事情。”
雲琴瞪大眼睛,覺得有些奇怪:
“打北帝子還需要打這麽多的對手嗎?”
北極紫微大帝淡淡道:“北帝子有折服鬥部和雷部的聲望和實力,你若是不能折服鬥部雷部的同輩,如何有資格去挑戰北帝子?雷部三十六将軍的弟子,并鬥部二十八星宿之子弟,你皆去挑戰。”
“蒙面,斂息,邀戰而擊之。”
“否則的話,他們定不肯出手。”
“取來他們兵器或者腰牌之一,若真可成,則可允你挑戰北帝子。”
“且在雷部三十六雷将,鬥部二十八星宿面前,允你。”
雲琴思索,眼底狐疑,但是最終還是答應下來,道:“好!”
待得少女離開之後,左輔星君不由無奈一笑,道:“帝君好想法啊……”
“臣下佩服。”
實在是雲琴不知那所謂的北帝子就是自己。
若她意識到了這一點燈下黑之後,便會發現北帝這些要求的問題其實本身就是一種挑戰,亦或者說,這才是北帝子的證道之旅,等到了她挑戰勝過三十六雷将,二十八星宿的後輩,将這雷部鬥部所有驚才絕豔或者才氣傲慢的同輩都擊敗之後。
她就已經是真正的北帝子了。
……………………
雲琴本來打算要立刻前去的,但是今日天晚,一路尋來,連續敲了好幾處雷将星君們的行宮大門都不得回應,似乎是有什麽事情,于是隻好暫且打消了這個念頭,隻行經了藏書閣時,忽而心中微動,提起了北帝的折扇,悄悄溜了進去。
青陽妙道天君今日也不在這兒,雲琴找個機會走上了藏書閣的二樓,放慢了腳步,小聲地問道:“大叔?大叔你在嗎?”聲音悄悄的,傳出去,但是卻又似乎沒有什麽回應,少女疑惑,一隻手提着折扇,北帝曾經用以爲兵器的折扇下面還挂着一根細繩。
細繩下面則是一個小包裹,油紙包裹裏面是今日家宴剩下的點心。
少女帶了上來,想了想,也給大叔送一份,隻是往日那位慵懶好睡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黑衣大叔,今日似是轉了性子,竟然不再屋子裏面,少女提着這折扇,把折扇當成了人間挑東西的扁擔,轉了一圈兒,沒找着那黑衣道人,隻好咕哝着下去了。
腳步輕快,折扇上面挂着的細繩,還有細繩上面的點心都一晃一晃的。
奇怪,竟然不在?
隻是雲琴走出了藏書閣,朝着藏書閣上面看了看,滿臉遺憾,道:“太可惜了啊……”
“可惜什麽?”
熟悉的聲音傳來,把雲琴吓了一跳,低低的驚呼一聲,手腕一動,手裏面的折扇連帶着那點心就朝着那邊兒聲音傳來的方向掄砸過去,而後被一隻手掌抓住,熟悉的黑衣道人左手抓住雲琴折扇,右手抵着自家唇邊噓了一聲,一副也是被吓了一跳的表情。
一時間都不知道誰吓唬誰。
瞪了雲琴一眼道:“小點聲,若是惹來了人怎麽辦?”
雲琴瞪大眼睛看着這個黑衣大叔,這邊兒算是比較安靜的地方,藏書閣外也沒見什麽人,能惹來了誰?
誰能這麽敏銳的?!
這黑衣道人壓制住了自己的氣機,見沒把那個堵門兒的徒弟招惹過來,這才是松開了手掌,看着少女手中折扇,微微挑了挑眉,道:“北極紫微大帝的墨玉龍骨扇?”
“嗯?大概是吧?”
“拿來挑點心?”
“不可以嗎?”
“不不不,當然可以……”這黑衣大道君摩挲下巴,看着眼前這小家夥拿着北極紫微大帝年少時候的法寶當扁擔竹竿子用,頗爲贊賞地伸出手比劃了個厲害的手勢,道:“不錯不錯,有個性,有品位,我喜歡!”
雲琴得意洋洋。
大道君不由大笑數聲,道:“小家夥找我作甚?”
少女将帶着的禮物說了一遍,把點心遞過去,而後看着大道君,有些好奇道:“不過,大叔你今天怎麽不在藏書閣裏面了?”
“是回心轉意,打算要出去好好修行了嗎?”
“嘿,回心轉意?倒也算得上是回心轉意了罷。”
黑衣大道君随意把點心扔到嘴裏,也不顧這是齊無惑做多了的部分,感受到點心上面的糖漿和芝麻的味道,道:“總而言之,我今日打算離開這藏書閣一段時間,本來你不來尋我,我還覺得這一次回來之前,是見不着你了,沒曾想小家夥你剛剛好來了。”
“不錯,不錯。”
“出門?大叔要做什麽?”
“做什麽嗎……”
黑衣大道君想了想,索性道:“罷了罷了,一時片刻,也和你說不清楚,來來來,小家夥你親自去看看吧!”雲琴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就是一花,再晃過神來的時候,卻已聽聞到了波濤洶湧,眼前所見的,乃是這天庭之上的一處險惡之地。
天界之中有血海殘留。
又有作爲三大靈脈之一的天河弱水。
而這個地方,正是血海和星河弱水交錯的地方,兩種特性不同,但是規格都極爲高的靈脈之水沖擊在了一起,發出的聲音猶如雷鳴一般,而在這兩股靈脈沖擊震顫的地方,則可以見得一物,正懸浮于那裏緩緩旋轉。
其形如劍,其光晦澀,如已經布滿了鐵鏽。
隻是偶爾可窺見此物緩緩旋轉之時傾瀉出的那一絲絲銳氣淩厲之光。
似乎看一眼就要灼傷眼睛。
雲琴因爲出身緣故,對于劍器頗多了解,一眼就看出來這東西的跟腳,道:
“這是……劍胎?”
黑衣大道君得意笑道:“自然是劍胎,而且是這個天下最頂尖的寶劍劍胎。”
雲琴反應過來環顧周圍,卻又在這血河和天河的交彙之處,發現了一件件的法寶,觀看其成色,皆是最近方才淬煉完成,而其功用,似乎是爲了鑄劍而準備的,不由恍然大悟,道:“這些法寶,都是大叔你這幾天淬煉出來的嗎?”
“所以說大叔你之後是要去鑄劍嗎?”
黑衣大道君嘴角一絲絲微笑,道:“是,我要親自去鑄劍。”
“親自去鑄造,一柄足以撕裂天地,定鼎六界橫之爲道,豎之爲法,不動六界安甯,一動則天下皆震,一柄,足以斬斷最後之劫的【神劍】。”
“如此寶劍,怎麽能不出自于吾之手?!”
“如此寶劍,怎麽能交于他人?!”
黑衣大道君負手而立,自有一番氣度,一番遺世獨立旁人不能夠理解的風采。
嗯,至少旁邊這個小家夥肯定不明白……
雲琴把墨玉龍骨扇夾在胳膊下面,雙手捧着點心小口吃着,一副好厲害好厲害的模樣,非常地捧場,然後道:“大叔你說的是人吧?”
黑衣大道君:“…………”
“這麽明顯嗎?”
“很明顯啊。”
雲琴道:“誰家鑄劍的時候會這麽嘀嘀咕咕說個不停的啊?”
大道君咳嗽數聲,面皮上面稍有些挂不住,道:“咳咳,小家夥懂個什麽啊。”
“等到你有朝一日知道了吾要鑄造的那把劍,你一定吓死你。”
雲琴一臉不信。
大道君卻是沒有說出他的目标就是齊無惑,隻是道:“無論如何,我可不會在這藏書閣呆着了,小家夥你就不要去那裏找我了,可不要給‘人’盯着了,到時候咱們兩個都跑不了。”
你是上清一脈的小晚輩。
給太乙見着了,咱爺倆兒一起正坐補課。
又見雲琴滿臉遺憾。
似乎是又少卻了一個可以當做朋友閑聊的人而覺得遺憾。
黑衣大道君笑而道:“小小家夥,勿要做此離别姿态。”
“要是有緣法的話,咱們往後還會見到的,你問本座要去何處?哈哈哈,天大地大,何處不可以去得?接下來的地方,吾自然是要去尋那小家夥。”
“且在他院子裏面直接給吾等分一個屋子出來!”
“哈哈,吾之身份,當然要住主屋!”
“罷了罷了,雖然說此物的淬煉還需要些許功夫才能稱,七七四十九日,還差了十餘日功夫,可也無妨,現在就聯系一番她,也好讓你知道吾之去處,他日有緣來尋我,我也給你鑄造一把護身兵器……”
黑衣大道君袖袍一掃,眼前畫面如漣漪出現,化作一面鏡子般的造物,于是出現了山光雲海,出現了山下小鎮燈火點點,出現了山上遺世獨立,似乎出世似乎入世的院落,大道君不由贊歎這般清淨自在,出世入世幾如陰陽輪轉一般。
不錯不錯,不愧是本座看重的好材質!
這法術之中的畫面挪移,正如大道君親自去觀看遊覽一番,見山川河流,見院落樸素,見其中有蔬果,有花草,有石桌,石凳,梅花樹。
還有一隻看着怎麽看怎麽眼熟的老青牛。
嗯??!
大道君臉色贊歎笑意凝固。
等會兒——
剛什麽玩意兒閃過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