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已出,則萬法俱從!
爲之萬物主。
尊之爲君。
當少年道人開口的時候,一種層層疊疊的威嚴就已經猶如實質般地逸散開來,三十三萬青銅炷猛烈燃燒,火光森然而霸道,恢弘壯烈,無數的陰司鬼神皆察覺到了那種強橫的壓制,但是他們的殺機仍舊存在,他們的傲慢仍舊強烈——
他們是被北帝擒拿的,這也已經足以證明他們的手段,性格各異,卻皆堅韌。
區區一個儀軌!
怎麽可能徹底折服我等?
哈!你當我等是那所謂的七十二司一樣沒有骨頭的嗎?!
他們帶着傲慢,帶着那種北帝都不曾讓他們低頭的惡意,猛烈朝着那踏足高空之中的少年道人而去,猙獰,憤怒,以及豁出一切,要抵着那種儀軌敕令帶來的壓制而撲殺這個少年道人!
他們隻是參與了這個儀軌而已。
隻是被這個儀軌吸納了一部分力量而已。
又不是獻祭,更不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根基道韻都賭上去了,這也是爲何太上會擔憂齊無惑的原因,除非是最爲魔道的儀軌,否則的話,參與者最多損失一部分根基,根本不可能被主持者徹底操控。
尤其是在齊無惑的根基境界還不如這些邪神厲鬼的時候。
是以老者說劫。
中央鬼帝周乞先是微驚,旋即才覺得這少年道人竟然如此天真!哈哈哈,果然是境界不夠,又無名師好友指點,最終還是做出這樣愚蠢的事情,他看着無數的邪神厲鬼撲殺,如同一座自大地而蔓延升騰而起的污濁,尖銳,扭曲,磅礴,侵染那少年道人。
而後他看到那少年道人指決翻轉。
下壓。
少年道人的聲音落下:
“超汝孤魂。”
!!!!!
刹那之間,一股無與倫比的浩瀚磅礴之氣自少年道人身上猛然擴散,而後,那種堪稱比肩同境界道祖的純粹之炁爲核心,以此刻儀軌加持的力量爲施展,隻是瞬間就将整座酆都城的所有厲鬼都籠罩其中。
而後——
盡數,超度而殺!
他根本不要這些所謂雙手滿是血債的鬼神臣服。
這等以萬物生靈爲大道之祭的存在,哪怕天資縱橫,哪怕美豔無比,哪怕是豪雄。
皆該——
殺!!!
無數被北帝親自擒拿的鬼神皆不敢置信,在一聲聲怒吼,憤恨,悲怆,不甘的聲音之中,身軀破碎,化作流光,元神被超度,化作純粹燦爛的金色,絲絲縷縷的升騰而起,如同一場盛大的祭典,如同人世間的煙火在天穹炸開,最後劃破黑夜的絲絲縷縷火光。
十殿閻羅擡起頭,看着遠處的酆都城。
在陰司幽冥之中,竟然出現了這樣中正平和,卻又剛烈浩瀚的儀軌場面,仿佛天上群星落下,而絲絲縷縷的金色流光逆着天穹而飛騰,枉死城之中,足足三分之一在此地等待了無數歲月的生靈終于得以放下了執着,也盡數化作金芒,歸于輪回。
他們皆是死于這些鬼神,而北帝懲處,泰山渡殺,枉死城之中的魂魄終可放下執念。
中央鬼帝周乞心中震動。
他!
竟然!
放棄了成爲這整個酆都幽冥的鬼神之主!
他!竟然把所有被放出來的陰司幽冥諸陰神,齊齊渡化!
少年道人的眸子倒映着那金色澄澈的光,哪怕是曾經帶來無邊殺戮的陰司鬼神,在其魂魄湮滅的時候,其光仍舊是燦爛明淨的,他的心中卻仍舊是平和的,因爲他知道,自己所殺之物皆是那被北帝親自下令擒拿鎮壓的。
唯殺,可護生。
【泰山府君祭】,這是什麽樣的儀軌呢?
這是最新創造出的大道文字。
是被引導而誕生的儀軌,尚且不曾在其中刻印任何的個人痕迹,而在太上的眼中,這是決定其弟子開辟出的道路,究竟代表着什麽道基的選擇,是統帥萬鬼群陰的枭雄鬼帝,還是說,鎮壓幽冥,主持陰陽的中立公允森然之神。
而此刻,方才展現出其特性。
金色的元神之火如同是燦爛恢弘的火光,自整個酆都城燃燒,沖向天穹,遮掩了眼前的視線,讓那站在高處的少年道人袖袍翻卷,發絲上增加了一絲絲金色的流光,他擡起手,指決橫掃。
嘩啦!
袖袍如風流過,金色的元神之火一下鼓蕩着散開,而後齊齊化作弧光掃過整個酆都城,于是三十三萬尊燃燒着青金色蒼白火焰的巨炷之上,燃燒着的火焰便化作了澄澈的金色,光明正大,在這最爲陰冷幽暗之地,出現的乃是最爲至純的正神氣度。
酆都盡化,群鬼喪盡!
仰無愧于天地,俯糾察于陰司,掌人間善惡之權,專天下死生之柄!
懲奸惡而獄分三十六主,司吉兇而案判七十二曹。
泰山府君祭!
而絲絲縷縷的金色元神之火,被焚燒,放棄了駕馭萬鬼幽冥橫掃天下的鬼帝之路,就代表着是身爲陰神,卻要把持正道的戒律鎮壓之道,這些鬼物的元神燃燒,就像是增加了一把火焰,讓這個儀軌越發浩瀚盛大,化作了最爲純粹的炁。
這炁太奢侈,是燃燒了酆都的所有惡神惡鬼而成的。
而這炁,皆在由泰山府君操控。
中央鬼帝周乞在刹那之間感覺到了一股說不出的可怖殺氣,一種恐慌,如果說剛剛完成泰山府君祭的齊無惑不是他的對手,那現在直接燃燒酆都城而孕育一擊的齊無惑,卻給他一種自己面臨死劫,即将瀕臨煙消雲散的感覺!
周乞忽拔出兵器,須發怒張,怒道:
“二弟,三弟,此獠兇狠,你我一并聯手,把他壓下!”
“好!”
“自該如此,大哥!”
東西兩方的鬼帝齊齊呼應。
便即朝着齊無惑拼去,皆有帝境的實力,隻是刹那之間,這中央鬼帝忽而一縱身,兩招磅礴之力直接搭在了東西兩方鬼帝身上,讓他們兩個朝着此刻泰山府君狀态的齊無惑奔去,而自身則是瘋狂朝着後面掠去!
一種正在彌散的殺機讓祂的整個身軀都在顫抖着,他忽而抓起兩個正燃燒着的鬼神,朝着齊無惑的方向砸下,而後身軀猛地膨大,無限逼近于大帝層次的力量抛出一物,正是南極長生大帝的印記,竟然硬生生撞破了黃泉對于酆都城的封印!
“大哥!”
“大哥你!”
東西兩位鬼帝皆是變色,而這個時候,忽而聽得一聲怒吼,因爲東方鬼帝和西方鬼帝離開,而封印不穩的北方鬼帝奮力掙紮開了此刻加持于自身的封印,手持巨大無比的狼牙棒,就囫囵掃過去,氣浪滔天,直接壓制住了東方鬼帝,而無數如同水藻般的發絲升騰,糾纏住了西方鬼帝。
齊無惑擡眸看着遠方遁去的中央鬼帝。
體内,因儀軌而滋生,燃燒無數厲鬼陰神而澎湃的力量似乎無有止盡。
但是,他知道,這是外力,而非自我,既然力量來自于儀軌,當儀軌散去,鬼神燃盡,自然力量也會消散,而在這個時候,心底忽而出現了一陣聲音,那是谛聽,谛聽的聲音沉靜平和,道:“小心,我聽到後土爲了伱,也爲了所有地祇而打上天穹,和勾陳對戰。”
“南極和北極現在在針鋒相對。”
“局勢一觸即發,隻是南極因爲朱陵大帝沒有換回來,難以徹底制衡住有天蓬大真君等北極三聖掠陣的北帝,所以還沒有開打,艹,這個時候,那周乞竟然朝着南極長生大帝那邊兒去了,媽的!”
“這老小子要是拼命的話,再加上回歸的朱陵大帝,南極長生大帝可能直接和北帝開幹了,四禦混戰,北帝一旦被制衡住,那幫子被困在天界的神靈就會開始動小心思了。”
“齊無惑,你還是冷靜點,那是對你有惡意的禦,咱們沒法子……”
齊無惑的眸子甯靜,嗓音溫和:
“我境界不夠,隻徒有力耳,無法窺見北極南極的所在。”
“請先生爲我指出方位。”
谛聽的聲音微止住。
他的眼底有一絲絲震動,道:
“你,你要……”
少年道人的聲音溫和:
“先生說了,要幫我。”
“……好!”
谛聽擡眸,看了一眼被渡化了許多的枉死城,額頭有冷汗,眼底卻又有一絲絲的血性和興奮,道:“好,我會聽出周乞的方位,速度,以及北極紫微大帝和南極長生大帝的方位,無論你想要做什麽,小子,稍微收着點力,不要把禦得罪了。”
“嗯。”
“南極已知我,還要考慮這些嗎?”
“嘿……你小子。”
谛聽的額頭滲出冷汗,嘴角卻勾出一絲絲有些野性的笑意。
齊無惑微微笑了下,他擡起手,墨色的袖袍垂落,手掌襯托蒼白袖長,少年道人的氣質似乎成熟許多,而後手指微起決,雙眸散出淡淡的金色,而後手指微豎起,道:
“三千幽冥,黃泉靈脈。”
“尊吾敕令。”
轟!!!!
黃泉之水猛然凝滞,少年道人現在立足于虛空,南方鬼帝将此刻失去戰意的西方鬼帝壓制住,和北方鬼帝一起聽到了某種肅殺無邊的鳴嘯聲音,他們心底一滞,下意識猛然擡起頭,在這個同時,有無邊的肅殺之光閃過。
他們看到那少年道人立于酆都城之上空。
看到一道一道金色的流光掠過天穹,少年道人的袖袍晃動,一道道金色燦爛的光芒在他的身後化作千道萬道的流光,瘋狂蔓延,朝着前方呼嘯着而去,少年府君的黑發揚起,他的眸子平和,始終看着遠方,不曾回頭。
伴随着無數鎖鏈的鳴嘯,金色的光芒散去。
化作了黑色的鎖鏈!
每一道鎖鏈都有一人之寬,而此刻,是有成百上千及萬,乃至于十萬百萬的鎖鏈。
自幽冥而起,直指天穹而去!
浩瀚蒼茫,巨大無比,而少年府君就站在這如龍似蟒般的恐怖鎖鏈群旁邊,袖袍垂落,寬大,籠着他的雙手,黑發垂落直至于身後,面色蒼白,眸子平和溫柔,看着那鎖鏈沖天而起,直追周乞而去。
………………
淩霄寶殿的宮殿門再度被推開來,隻是這一次走來的身影卻是清俊的道人,身穿青色道袍,木簪斜插道髻,腳下踏着芒鞋,腰間環五色束絲縧,氣質極好,少年玉皇看到他的時候,神色卻刹那松緩下來:“大法師……”
玄都大法師的神色難看,直接問道:
“丹藥你可吃了?!”
“吃了。”
“你可知,你若是情緒起伏過大,失去記憶之魂魄難以駕馭這一身的功體,就會被功體反噬,徹底昏厥,陷入沉睡,而在你蘇醒之後,就連之前的一切記憶都會忘記,相當于你的腦子裏一切東西都會被沖刷一遍,再度化作白紙!”
少年玉皇輕輕點頭,道:“無妨,吾已經有些時候沒有昏迷了。”
“而且,經曆的一切,我都記錄在了玉樞上,哪怕現在的我在昏厥之後失去記憶,下一個我,也會通過畫和日記,知道誰可信,知道誰不可信,知道誰該幫助,誰該殺。”玄都看着他,終究歎了口氣。
八千年來,玉皇已經疊代過六百三十七次。
這一點,就連北帝都不知道。
他隻當做玉皇會失去記憶。
隻有玄都知道。
玉皇每一次昏迷,都會失去之前那一段時間的所有記憶,不記得自己是誰,不記得過去發生了什麽,不記得誰可以信任,不記得自己是誰,不記得萬物和一切,隻記得自己要鎮壓天庭這一座牢籠。
靠着書卷,靠着自己的日記,靠着北極,靠着玄都。
極爲勉強地和司法,和八部天神周旋和制衡。
維系着這一座牢籠不崩塌,不将這些妖孽神靈放出去。
而伴随着時間,疊代的速度越來越快,記憶的消散也越來越直接。
太上将玄都留在這裏,就是爲了維系玉皇的安危。
而玄都和太乙總是不顧及一切,故意說,玉皇重傷,以此來拖延一切。
玄都大法師看着這個不斷疊代卻還記得自己需要敕鎮諸神的天帝,眼神悲憫,歎了口氣,轉過身,語氣平淡道:“你最近動了殺機,而且不隻是一次,我知道你的處境但是最好不要這樣,那樣的話,現在的你,也很快會消失。”
少年玉皇坐在高位上,溫和道:“我隻是一個短暫的意識,先生會覺得傷心嗎?”
玄都不在意地道:“蝼蟻尚且貪生,何況于天帝?”
玉皇黯然道:“我不是他。”
“我不配作爲天帝。”
玄都動作頓了頓,皺了皺眉,道:“若非是天帝的話,靠着這樣苟延殘喘,不斷失去記憶的身體,靠着日記和之前的六百多個自己,卻要和那些驚才絕豔,野心滔天的家夥制衡,你已苦苦支撐了八千多年,力量一日衰弱一日,意識一日模糊一日。”
“但你支撐了八千年。”
“雖然最近越來越需要北極的輔助,但是你至少可以糊弄過去司法他們。”
“讓他們隻是覺得你很弱,而不知道,現在的你是這樣。”
“否則的話,哪怕是北帝在,他們的反應和反叛都會無比激烈,你支撐了很久。”
“真的很久。”
玉皇道:“所以,昊天會覺得我還可以嗎?”
玄都沒有回答。
玉皇笑了笑,道:“其實先生沒有必要這個時候來這裏煉丹的。”
“哪怕是我失去記憶,這個意識化作空白,昊天的強大功體也不會死,會孕育出新的意識,一個空白的,卻還繼承了昊天鎮壓萬代之念的璞玉……”還沒有說完,就被玄都彈指将一枚丹藥塞入嘴中,玄都大法師不耐煩道:
“但是,我要保護你,你若死,六界會有大波折。”
少年玉皇順從地咽下丹藥,微笑詢問道:
“你也是這樣對上一代的我這樣說的嗎?先生。”
“我不記得了。”
玄都的眼底有一絲絲悲傷。
他不耐煩地将昊天鏡摘下來,塞給那邊的第六百餘代玉皇,道:“沒什麽事情就不要在這裏逼逼叨叨的,道爺我心煩,别煩着我煉丹,奶奶的爲什麽北極不能一巴掌呼死南極那家夥,他們兩個可不能真的打起來,要不然,真的要亂了。”
“而且是大亂!”
玄都大法師開始煉丹。
玉皇微笑歎息,他知道玄都的意思,一旦南北極徹底開戰,那就相當于天庭的牢籠被撕開,到時候後土勾陳之争鬥再分出個生死,四禦不存,他這個玉皇也無法發揮實力,天庭分崩離散,六界徹底回歸原本的量劫時代,混亂厮殺,蒼生死絕。
他低下頭,手掌拂過自己的法寶,昊天鏡忠誠地彰顯出來了遠處的風光。
浩瀚的雲海之中,南極長生大帝的道場外。
北極紫微大帝掌中的劍已出鞘,而南極長生大帝的青竹微擡,雙方氣機已交錯了,蒼青上帝,天蓬大真君也已掠陣,隻是雙方的力量還不平衡,所以未曾打起來,伴随着紫色的火光,南極朱陵大帝抵達,戰火開始彌散。
“但是,北極三聖再加上驅邪院,朱陵大帝絕不會是對手的。”
“應該算是安全。”
玉皇對那邊煉丹的大法師開口。
隻是就在此時,昊天鏡震顫嗡鳴,玉皇看到了一道流光自下而上,飛速掠來,微微一滞,玄都大法師皺眉,道:“是中央鬼帝周乞這老小子當年趁機偷襲我,我險些被搞死,是靠着煉死還生才活過來,他算是頂尖的帝,距離大品也不算是特别的遠。”
“又一名帝?!”
玉皇的心底都揪住。
而南極長生大帝和北極紫微大帝也都看到了這個酆都的鬼帝,在一瞬間,中央鬼帝周乞掃過這南北兩極,一咬牙,舍了投向北帝麾下的打算,轉而朝着南極長生大帝而去,口中高呼道:“南極長生大帝君,周乞來尋你了!”
南極長生大帝微笑颔首。
一道森然劍光直取周乞。
卻被青竹阻攔。
雖然劍光紛紛,将青竹不斷劈斬劈碎,但是綿延不絕,終究攔住。
北帝出手一次,南極長生大帝則以無邊生機阻攔。
周乞面色倉惶,不住回望,南極長生大帝和北極紫微大帝都察覺到了下方森然鳴嘯之氣,南極長生大帝掌中青竹直接化作青色碧光,朝着下面的鎖鏈阻攔而去,而刹那之間,劍氣無雙縱橫。
南北兩位禦短暫時間交鋒兩此,劍光縱橫糾纏,餘波逸散,天蓬大真君和南極朱陵大帝垂眸,看到雲海翻騰,萬物蒼茫,忽而雲氣盡散!一道道鎖鏈沖上天穹,那鎖鏈森然,幽深,帶着無盡陰冷之氣,鳴嘯聲音,猶如奔雷!
南極長生大帝道:“好膽氣!”
青竹彌散,要攔截此招,卻被北帝橫截。
青葉四散,劍氣恢弘,而那墨色鎖鏈洞穿了兩者的餘波。
刹那之間,洞穿了周乞!
就在南極長生大帝的身前,将這個來投誠的大帝,直接洞穿神魂百脈!
刹那之間,一切死寂,就連旁觀的玉皇都覺得心裏面震動了下,周乞的身軀顫抖,他不甘心地低下頭,看着無數的鎖鏈直接垂落于大地之下,風吹而過,鎖鏈鳴嘯着,他想要掙紮,但是這鎖鏈尊泰山府君之敕令,燃燒萬鬼陰神之魂魄而成就——
作爲儀軌的一環,他無法掙脫開!
“救,救我……”
“長生大帝……”
周乞看着那位南極長生大帝,眼底浮現出驚恐和渴求。
而在幽冥之中,谛聽的聲音在齊無惑的心底響起:“确定洞穿周乞,那老小子飛得倒是方向奇詭,用了點手段,哼,可是隻要他動念,我就絕對聽的到,不過,沒有想到你竟然可以真的鎖定他。”
少年道人道:“這是敕命。”
可旋即,谛聽的聲音緘默了好一會兒,道:“現在你該滿意了吧?”
齊無惑垂眸,這個時候,後土和勾陳在戰鬥,妖族在等待勾陳之令。
妖族後百萬大軍齊來。
人間鐵騎開撥。
萬物蒼茫,皆是在這死劫旋渦之中,有一種越來越強烈的壓迫,齊無惑道:“我如果對南極長生大帝讨饒做小的話,他會放過我嗎?”谛聽一滞,旋即自然知道,這絕無可能的。
少年道人道:“對吧,那我爲什麽還要讨好似的收手呢?”
“他不會放過我的。”
“他如此。”
“我亦如此!”
“量劫之起源,南極北極的力量還是太過均衡,那麽在這上面再壓下一份力,哪怕隻是短暫的力量,或可幫助北帝短暫鎮住南極,将這量劫延後化解,如是許多人都不用死,更不必死而不知爲何而死,先生——”
“或許自不量力。”
“可是我真的,想要止住量劫,我不想要什麽名号,不想要什麽機會,我隻是不想再有誰死的如同灰塵一樣了。”
谛聽失去言語。
少年道人擡起頭,看着通向天穹的鎖鏈,看着周乞渾身被鎖鏈穿透,掙紮着往前,他笑了笑,泰山府君起身,一步踏在了鎖鏈之上。
嘩啦!
鎖鏈劇烈鳴嘯。
如無量沉!無量重!如普度蒼生之念!如鎮壓萬物之願!
齊齊壓在這鎖鏈上!
暴響!
暴響!
鬼帝周乞在三十三重天之上,掙紮着,他的鮮血不斷滴落,萬物雲霞燦爛,恢弘,但是鎖鏈卻繃緊了,鬼帝不甘被扯下,他的雙手死死扯着南極長生大帝的道場,渾身掙紮,卻仿佛是拉着車輿的奴仆!
昊天鏡照向下面,旋即年少的玉皇不知爲何,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眸子瞪大,怔怔失神,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就仿佛,就仿佛今日之所見,哪怕再度失去記憶,都會烙印在他的神魂裏面。
這……
諸神萬法向着下面去看,而有蒼生擡眸,鬼帝在上,而其根在下,貫穿天地之間。
如一鬼帝拉車!
鎖鏈鳴嘯震顫,身穿墨色袍服的少年府君踩在鎖鏈之上步步而行。
面色蒼白,雙目幽黑,黑袍之下乃是暗紅色的内襯,袍服太長,黑發因爲陰氣激發而垂落到身後,身下,本該在激蕩之風中狂舞,有無數索命之幽冥枭鳥振翅,尊敬,溫雅且恭敬地銜着府君過長而落在後面的發絲,衣擺。
随着府君而前行。
一步一萬裏行于這天地之間!
無數的枭鳥在後,振翅擋住大日,擋住群星,在大地之上投落如死亡般,神秘而優雅的陰影,袍服的暗沉爲紅,如遮蔽蒼穹,雍容樸素,眸子垂落安然,于是這一日,死亡行于大地之上,少年玉皇看得失神。
而玄都大法師卻是呆滞,而後劈手奪了昊天鏡,眼睛幾乎瞪出來。
北極紫微大帝眸子微亮,而南極長生大帝卻微微斂眸,掌中的青竹微微按下。
踏——
那姿容浩瀚幽雅卻又帶着說不出的冰冷氣機的府君一步步走于天地,行走于最高。
最後他站在了南極和北極之前。
南極長生大帝斂眸道:“是你?”
府君袖袍掃過,手掌蒼白而修長,嗓音平和:
“本座,【泰】。”
“今日,捉拿酆都叛黨。”
周乞心中倉惶:“大帝,救,救命……”鎖鏈散開,周乞忽而掙脫,朝着南極長生大帝奔去,祂看到南極長生大帝就在眼前,看到了祂素來溫和的眸子,心中有歡喜,有活下來的渴望,而這個時候,府君平淡擡手。
于是泰山府君祭的力量徹底燃燒到極緻,隻爲了這最後一次的爆發,并指而掃,卻已非劫劍。
劍意之中,是爲生死!
一劍蒼茫,在南極長生大帝之前,洞穿了周乞神魂,那燃燒了無數陰魂換來的一劍,徹底将同樣在泰山府君祭之中的周乞擊碎,他的身軀僵住,而後朝着前面撲倒,有金色的火焰自各處燃燒起來,将其包括其中。
劍氣縱橫,洞穿這神魂,撕裂這烈焰。
而後,去勢不絕——
直指南極長生大帝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