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吟之聲,震天撼地,此刻的敖流幾乎是徹底搏命的狀态,而靈妙公也同樣如此,主場作戰,地祇本來就有相當程度的加持,更何況他們現在心中的火怒幾乎已徹底控制不住了——
戰鬥勝負,生死相搏!
本來就不是明面上的對拼,修爲,不過隻是基礎。
有的人,有一分力未必能出一分力;而有的人,一分力便是不要命了也要打出十分力。
修爲提供的是先天一炁運轉時調動的天地元氣。
是對自我的身軀掌控。
但是掌握的雲篆,所會的手段之間的克制,武藝純熟否,法寶強橫否,神通玄妙否。
天時地利人和,乃至于性情如何,是無懼一切還是畏首畏尾,都會直接地影響到厮殺的勝負成敗,此刻的敖流幾乎将一身的真龍精血徹底燃燒起來,猛地出手,龍爪幾乎如山嶽一般巨大,直接朝着那男子抓去。
寂靜無聲。
這一招的速度比起聲音快出太多太多。
炸開了一層一層的雲氣朝着外面排斥開,而後層層疊疊的加持在一起。
隻是餘波就足以将先天一炁層次的修持者肉身摧毀。
因爲極高的速度自然而然引動了天地元氣,所以這樣的招式本來就相當于大神通,那男子面色驟變,雙臂交錯欄架住這猛烈的招式,敖流龍爪微微叩,龍鱗之上,雷霆奔走,硬生生以自身爲牽引,以一招【舍身雷】,轟殺在那男子身上。
原本甲胄似乎是采摘祥雲而淬煉成的,此刻硬生生被他擊碎了,男子原本算是端正的面容都變得扭曲,想要掙紮,但是龍屬一脈,跟腳之上實在是遠超過其餘任何一族的修持者,更何況此刻的敖流還在激怒之中,力量之大,他根本無法在瞬間掙脫。
“好死!!!”
靈妙公怒喝聲中,那刀早已來了,擦着敖流的龍甲,直接劈斬在了那男子的肩膀上。
一身的甲胄硬生生地抵抗着這狠辣劈斬。
迸發出赤色的雲氣。
但是就算是他,硬頂着兩名此刻爆發出接近真君級别實力的地祇圍殺,仍舊是感覺力有不逮,身子一晃,半跪在地。
那男子欲要掙紮,但是卻直接被敖流盤旋牽扯,被龍爪直接扣住了元神,竟是控不住法相真身,靈妙公掌中之刀,足足有一千餘米,不是不能再大,是因爲眼下是兼顧速度與招式的最佳狀态,此刻右手一松開,掌中之長柄戰刀尾端重重砸在地上。
轟然重響,氣機逸散如雲氣,那沉重的兵器似乎松了些,讓男子的身子得以松緩。
刀鋒劈斬在他肩膀,長柄則抵着地面,和半跪的身軀構成了一個三角狀态。
靈妙公的臉龐似乎變得震怒。
撫須,擡起右腳。
在那男子驟然凝固的注視下,狠辣無比地直接踩在了這個三角結構中間的刀柄上,轟然的聲浪炸開,那并非是虛幻,此刻砸下的根本不是靈妙公的右腳——他是地祇,是中州山神之主,此刻的暴怒,就相當于整個中州所有的山脈重量齊齊升高。
而後,一起砸落!
移山填海,并非是虛妄簡單的招式。
那是足以鎮仙封神的恐怖絕學!
一腳之下,整個中州山川的重量化作概念,狠狠的灌入刀鋒之中。
那把戰刀幾乎爆發出如同龍虎嘶鳴的咆哮。
那男子怒吼:“靈妙公,你敢!!!”
聲音轉瞬化作了慘叫,最簡單的一種招式,力量越大,那麽招式的威能越大。
在中州之千百座山的分量直接砸在這刀柄上。
一刹那,這一刀的破壞力直接攀升到了力的極緻。
毫無半點的反抗。
仙甲,連帶着整個右臂直接被這刀鋒劈下來!
他的面色刹那蒼白扭曲,左手撐着地面,他方才是故意被擒拿到伏地的姿态,目的是以手掌接觸地面,且吸引兩人過來,但是未曾想到,靈妙公這個中州地祇竟然展現出了和面容不同的狠辣和決絕,直接搬來了整個中州所有山的概念。
手掌按在地上,怒嘯聲中,牽引整個中州諸多邪魔殘留的魔氣爆發。
神色猙獰。
敖流不退不避,而靈妙公則是瞳孔微縮,持刀猛然後退回護自身。
他可不是龍族。
那種幼年體就可以在海底火山熔岩裏面洗澡的怪物。
但是男子的長嘯之後,卻是什麽都沒有發生,就連抱着硬吃這一招敖流都怔住,那男子呢喃道:“沒有了?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那法壇的效果是出劍,最多隻能夠斬魔,但是殘留的魔氣瘴氣哪裏去了?”
“它們的血肉哪裏去了?!”
“哪兒去了!!!”
“這是什麽左道神通!!!”
但是無論他怎麽驚怒,此刻打算直接引爆這些血肉和瘴氣,借助這動靜逼退靈妙公和敖流的打算也已落空,隻能強行掙脫開敖流,讓祂撕扯出了大片的法相真身,狼狽不堪地想要逃離。
………………
煉陽劍難得很老實。
老實得不得了。
沒有去參與那一場真君層次的厮殺。
但是這種老實,并不是因爲它的性情變化,而是因爲其他的緣由,齊無惑借助它出了那一劍,在法天象地的磅礴法力支持下,此劍直接化作了半條血河,就連諸多妖魔的血肉都似乎被那一劍而吞噬了,沒入血河之中。
就連邪氣瘴氣都沒有絲毫的殘留,似是餓得瘋了,來之不拒,一點不挑。
全給吞了。
而後法天象地的神通破碎了。
吃得正歡的煉陽劍也被打回了原型。
此刻劍身之上,隐隐浸潤着一絲絲的血色,靠在少年道人一側,齊無惑伸出手觸碰着劍,看到這劍上血色澄澈,卻隻有一絲絲,仿佛一口吞了這千萬妖魔的屍骸血肉,卻也隻是讓這一柄劍恢複了一點點而已。
少年道人難以想象,此劍恢複全盛能是怎樣的姿态。
似乎隻有法天象地,那一劍碎盡群魔的姿态才能夠解放此劍的威能。
可煉陽劍現在卻似也不怎麽好受。
微微鳴嘯。
隻是就像是餓了千八百年,跟着呂純陽時隻能吃點小蔥拌豆腐,然後又給餓了幾百年,連點小米粥都沒得吃,見誰都想啃兩口,快要餓瘋了的時候,突然給吃了一頓狠的。
這把劍顯而易見的。
吃撐了。
血光暈染,就是消散不下去。
在吃撐了之後,整把劍都沒了原本的那種恣意狂傲瘋狂。
透露出一種吃撐了以後躺在躺椅上曬太陽般的姿态,懶洋洋的,都懶得去參與天穹之上的戰鬥,面對着齊無惑的時候,也散去了幾份敵意,少年道人卻忽而感覺到鏡子微微震顫,這來自于北帝的鏡子亮起來。
隻是這一次卻不是來自北極驅邪院的聯系。
煉陽劍吞了邪氣之後,并未煉化,它似乎隻是對殺戮和血感興趣,于是妖魔瘴氣之流這等消化不了的東西自然而然地被它排斥出來,卻又被這鏡子吞入其中,此刻這鏡微微泛起了流光,和北帝相關的東西,多少似乎和驅邪除魔相關。
之前這面古鏡隻是尋常之物,鏡子上面滿是銅鏽。
而齊無惑接觸到北極驅邪院之後,這鏡子才有了幾分别樣氣機。
此刻則不同,似乎是吞滅斬殺了這些邪祟之物的動靜,讓這鏡子複蘇了。
少年道人看到這鏡子散發出層層疊疊柔和流光,那些銅鏽終于是徹底的消失了。
齊無惑隻覺得手腕一痛,自己的血落在這鏡子上。
或者說是這一面在牽牛宿沉寂漫長歲月的古鏡主動選擇了眼前之人。
古鏡變化流轉,再非先前之物。
鏡橫長八寸,古鏡背面顯化爲麒麟蹲伏之象,繞麒麟圍列四方,龜龍鳳虎,依四方陳布,四方外又設八卦,卦外置十二辰位,十二元辰之本相彰顯其中,元辰之外,又置二十四字,周繞輪廓,文體似隸,點畫無缺,正是靈紋。
此刻這鏡子之上,卻又唯獨微微亮起一絲絲,背面的各種異相都是暗淡的。
未曾複蘇。
除去了變化模樣之外,沒有什麽特别的。
少年道人隻是将此鏡仍舊如往日那樣,佩戴在腰間。
北極驅邪院,仍舊還未曾聯絡上。
這是覆蓋整個世間的劫難,不隻是他所在的人族神武朝九州,除去了他,所有的北極驅邪院戰将都在第一線戰場上厮殺着。
而此刻,天穹之上的厮殺也已經到了極限。
因爲不曾預料到有煉陽劍這等玄奇之物存在,那男子似是落入極狼狽的狀态,早已經自法相真身的姿态裏面崩落,右臂同樣是斷裂的,正覺得棘手的時候,卻又有龍吟之聲響起來,卻是另一隻蒼龍盤旋而來,那男子眸光一閃,直掠向了在解決了水域災劫之後,前來援助的年幼的龍王,道:
“吾友,是我啊,是我!”
“你的至交好友越連清啊!”
“你的父親和靈妙公被人蠱惑,忽然對我出手!”
“伱快勸勸他們,有什麽問題和誤會,咱們可以詳細來說!”
越連清迅速逼近了年輕的蒼龍,斷去一臂的模樣,實則卻是悍然出手,欲要擒拿後者,但是那蒼龍竟然不退不避,越連清心中嗤笑,竟然還是如此地容易相信他人,難怪你有此劫難……
但是卻發現一掌落下,感覺不對!
代表着泾河龍王之位的水脈之力加持,硬生生抵擋住了這一招!
他……已經是泾河龍王了?
他自己去的?!
就他這樣的……
越連清思維有一瞬間的遲滞,擡起頭看到那蒼龍已化作青年,面容蒼白,雙目卻仿佛燃燒着火,以傷換傷,故意受他一擊的同時,龍爪森然,直接刺入他的腹部,道:“賊子,當死!!!”
敖武烈一身的傷勢,甲胄損傷,連長槍都已脫手斷裂開,就急急地趕來。
顯然,在方才那一場艱難的厮殺之中。
作爲泾河龍王的他沖殺在了最前。
當一個人不再逃避自己背負職責的時候,他才迎來自己真正的成年。
越連清呢喃,靈妙公和敖流的攻勢已來,他身上的仙甲爲他擋下了最後的招式,趁着三方的方向逃遁,卻終究是被打得重重砸落下來,敖流,靈妙公,敖武烈各自占據了一處方位,所以他竟然誤打誤撞,被打到了少年道人的方位。
狼狽不堪,狼狽不堪。
越連清斷臂,神色猙獰,未曾想到自己的計算竟然出了這般巨大的錯漏!
爲何!
爲何會突然有這樣的變化?!
那些人爲何不要命地去厮殺?!
和尚爲何不退!道人爲何不降!兵卒爲何死戰!
敖武烈,你個廢物爲什麽會突然性情大變?!
爲什麽,爲什麽?
最關鍵的是,那個年輕的道士到底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是誰塑造出了這個人!
他咳嗽着起身,甲胄散開來,化作了大片的赤色雲氣,顯露出了真身,頗爲狼狽。
少年道人的瞳孔劇烈收縮。
越連清。
着黑衣赤龍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