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澤将手機收起來，看了一眼眼前黑乎乎的兩個人，低聲道：“張支隊同意了，說是立刻組織人員實施抓捕。不過他說最快也得要明天晚上才能準備好。”
“這可太好了。”傅力很興奮。
雖然他剛才說要明天就實施抓捕，但他也清楚那是不太可能的。
針對這種涉槍的犯罪團夥實施抓捕，而且行動的地點是在地形複雜的地下岩洞，僅僅是制定抓捕方案就需要很長時間。
至少，抓捕行動開始前，現場指揮人員肯定得先與董澤見面，讓董澤詳細描述裏面的地形和建築結構。
現在董澤說是明天晚上行動，實際上已經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
羅中元忽然說道：“要是明天晚上行動，那我們明天還回城休息不？”
另外二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這确實是個問題。
按理說明天早上将有人來接他們的班，他們将坐兩個小時的車趕回到距離這裏最近的鎮上，然後好好睡上一覺——畢竟這石地上能睡着就是萬幸了，就别談什麽睡眠質量了。
可如果晚上實施抓捕，他們差不多下午就得趕到附近，然後部署相應的戰略戰術。
按照這個時間算下來，他們趕回去後立馬又得趕回來。
這不是折騰嗎？
除非他們不參與抓捕。
可案子都辦到這份兒上了，就差臨門一腳，若是不參與抓捕，這肯定是一個遺憾。
“算了吧！明天找個角落冒着，反正有睡袋，堅持堅持也就過去了。”羅中元見他們沒說話，又自言自語道。
傅力道：“我們倒是有睡袋，可董澤沒有呢。”
說完，他腦袋轉向董澤，至于眼睛是不是看着董澤的，不得而知，因爲看不見。
董澤連忙說道：“不用考慮我。我随便找個地方都能睡。”
“要不我将我的睡袋給你吧。”傅力說道。
董澤連連搖頭，道：“不用不用！我用睡袋睡不着，真的。”
傅力感覺有些奇怪。
用睡袋睡不着？難道習慣睡石闆上？這習慣有些詭異。
但董澤語氣很認真，也由不得他不相信。
半晌後，傅力隻好說道：“那好吧！這樣……晚上你也不用守着了，我和羅哥有睡袋，輪流睡會兒，也能将下面兼顧到。”
現在董澤已經摸清楚了裏面的情況，已經不需要他們繼續盯着下方的幾棟石樓來推測裏面的人員規模。
但在傅力看來，因爲明天晚上就要收網，爲防止這段時間裏裏面再出現什麽變化，他們還是看着點更穩妥一些。
至少不能出現幾十人偷偷摸進地下黑工廠這樣的事情。
董澤想了想，直接就同意了。
說實話，眼下他留在這裏的意義确實不大。
“我還是把閃電留在這裏吧！有什麽事情也好有個照應。”董澤最後說道。
傅力笑着道：“這敢情好！有閃電呆在旁邊，我們心裏也踏實。”
閃電那兩顆綠油油的眼珠轉向董澤，半天沒動……
董澤拍了拍它的腦門：“閃電，明天早上給你帶骨頭過來，你聽話。”
閃電嗚嗚叫了兩聲。
“小董，你可得找個安全的地方貓着。”傅力叮囑道。
董澤笑笑道：“放心吧！肯定安全。”
他向二人告辭後，便獨自朝着山下走去。
估摸着山上傅力二人已經看不見，董澤徒手撕裂虛空，一頭紮了進去。
十多分鍾後，董澤出現在了盤龍縣城，寫了個酒店住了進去。
确實很安全。
……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董澤便爬了起來。
此刻已經早上七點。
這邊天亮得要比漢昌市晚一個小時左右。
他簡單地洗漱之後便下了樓，準備找家早餐館子。
盤龍縣城景區不少，這個時間點起來吃早餐的大多都是遊客，董澤也算是遊客，但不是旅遊。
他邊走邊打開手機查看消息，這也是眼下幾乎所有年輕人的習慣。
打開微信那一瞬間，一條消息便彈了出來。
這是嶽經偉發給他的。
大抵意思是說他們已經回到漢昌市了，并給董澤說了抱歉，希望他也能給南河區分局和西城派出所領導都說說。
其實昨天走的時候嶽經偉已經給董澤發過信息，董澤也回過了。
現在對方再次提起，除了是回到漢昌市報個平安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希望董澤能幫忙向南河區分局和西城所領導解釋一下。
畢竟，人是他們接走的，結果現在他們自個兒回去了，被借的人卻扔在了這邊，這事兒挺尴尬的。
董澤突然有些慚愧，其實造成這樣一個結果，完全是他自個兒争取的，但現在反倒讓嶽經偉他們覺得不安，這讓董澤于心不忍。
于是他回了條信息。
“嶽隊放心吧！這次是我主動要求加入專案組的，我會自己向單位請假的。”
收到信息的嶽經偉會怎麽考慮不得而知，但估計會覺得董澤這小夥子很敞亮……
……
此刻的錦城市，廳刑偵總隊的辦公樓裏卻是忙成了一鍋粥。
别看這案子的主要戰場在盤龍縣，但指揮決策機構卻是在廳裏。
現在張支隊已經将相關情況向總隊領導做了彙報，然後總隊領導同樣向廳領導進行了彙報。
這案子大不大先且不說，抓捕的危險性肯定是非常高的，所以沒有領導的決策，沒人敢動。
不過領導很有魄力，既然都已經摸清楚了底細，自然立即組織抓捕。
不過風險必須得管控住，盡可能讓抓捕過程中不出現受傷情況，更不能出現辦案人員犧牲的極端情況。
最好的防彈衣、防彈頭盔被調配出來，同時調集了錦城市最精銳的特警隊員擔當抓捕的主力。
而爲了趕時間，他們甚至都沒有坐大巴前往，而是直接包下了一架飛機。
反正隻是省内支線飛機，票價不貴，從價錢來說比客運大巴還便宜。
隻不過盤龍縣城沒有機場，他們需要抵達最近的雪岚機場，再乘車趕往目的地。
當然，回來的時候還是得坐大巴，所以這邊特警隊員在乘機趕往盤龍縣的時候，四輛特警的大巴車同樣開始啓程，趕赴盤龍縣。
與此同時，呆在距離蹲守地點三十多公裏外的一個小鎮上，十多人擠上了兩輛民用七座越野車，一路疾馳地趕往目的地。
這些人便是專案組蹲守小組的全體成員，再加上還在山上貓着的傅力和羅中元就齊活了。
原本今天早上隻需要讓司機送兩名同事到現場蹲守就算完事，可剛剛廳裏發來指令：蹲守結束，即将組織實施抓捕。
也因此，蹲守組的職責由原本的蹲守，變成了摸清周圍的地形，爲實施抓捕的大部隊找好臨時落腳點。
這個落腳點除了要距離目标夠近之外，還得隐蔽。
不然大部隊剛一趕到，還沒下車就被對方的人給發現了，那豈不是白忙活了嗎？
這邊的山太多，不是每一座都有名字，比如他們負責蹲守的那幾座山頭就沒有。
兩個小時後，這群人趕到了傅力等人所藏那座山頭的背面，将車停在比較隐蔽的地方後，領頭的甯長樂帶了一位同事，便朝山頂爬去。
說實話，哪怕現在天已亮了，爬這樣的山頭還是很有難度。
這裏屬于高原地區，通過選拔出來的警察雖不會有高原反應，但劇烈運動還是不行的。
甯長樂作爲蹲守組的負責人，主要任務是指揮決策，并不需要直接參與蹲守，但他對蹲守的苦卻是知道的。
但當警察的，哪一個沒吃過苦？不都是這樣走過來的嗎？
攀着山石爬到山頂，甯長樂呆愣在原地。
他看到了什麽？
看到羅中元正抱着手臂粗一根牛腿骨，啃得正帶勁。
傅力則吃着鹵牛肉，喝着一盒奶，甯長樂感覺自己都聞到了牛肉香味。
現場還多了個年輕人，他早上已經聽專案組領導張支隊說過了，這位是新加入專案組的偵查員，叫董澤。
此刻這年輕人背對着傅力二人，面朝他們所蹲守目标的方向，手裏同樣拎着一根骨頭，而在他面前蹲坐着一條黑背……
旁邊還放着一箱紅牛。
這畫面怎麽看都不像是來受苦的啊，倒像是過來旅遊野營的——要是再有一頂帳篷的話。
“你們……什麽情況？哪兒弄的這麽多吃的？”甯長樂愣愣地問道。
董澤立刻轉過頭來。
傅力卻已經說上了：“哦，甯隊你來了啊！你問這些啊，是小董弄來的。”
甯長樂轉頭看向董澤……
董澤卻沒給他發問的機會，立刻道：“對，我從附近農戶那裏買的。”
“你拎這麽多東西上山不累？”甯長樂就奇了怪了。
其實他們之所以讓蹲守的人員吃壓縮餅幹，并不是因爲經費不足，也不是因爲熟食不易保存，容易變質，而是因爲蹲守的地點在山頂，在這高原地區，哪怕多帶一斤的東西，爬山的感覺也是截然不同的。
現在見董澤他們吃得這麽豐盛，居然還有一箱紅牛，也難怪甯長樂驚訝了。
董澤咧嘴一笑，道：“沒事，我年輕嘛，體力好。”
“……”甯長樂無法反駁，“小夥子，你是董澤對吧？”
“嗯！對。”
甯長樂滿臉笑容地說道：“你和張支隊認識？”
“嗯！”董澤認真地點了點頭，道，“昨天認識的。”
“……”甯長樂呆了一下，随後又笑了笑，道，“現在專案組領導決定開始組織收網，你們從昨天以來，可有什麽重大發現？”
董澤倒是略有些驚訝，問道：“甯隊，張支隊沒給你們講這事兒嗎？”
甯長樂說道：“沒有！他打電話那會兒正忙着組織調派人手，沒時間細說，隻說讓我到了現場後直接問你。”
董澤哦了一聲，也沒隐瞞什麽，直接将昨天偵查到的那些又再次講了一遍。
甯長樂聽完，整個人愣在原地。
他可是蹲守組組長，整個組所采取的偵查策略就是他指定的。
甯長樂比張支隊更清楚潛入的難度，所以他才覺得更難以接受。
“你真進去了？”
“真進去了。”董澤說道，“還拍了照片。”
說完，董澤就将手機遞了過去。
甯長樂查看了那幾張拍攝時間就在昨天晚上的照片，不由得沉默了。
這小子不是被硬塞進來鍍金的關系戶啊！而是真有能力。
他腦子裏忽然回想起張支隊早上給他說過的話，說讓他過來問董澤。
當時他還以爲張支隊将相關的工作安排告訴給了董澤，從對方的口裏說出來能提高他在案件中的參與度呢，哪知道自己純粹是想多了。
這不是讓他問對方，而是聽對方指揮呢。
“小董，你對裏面的情況最爲熟悉，你認爲我們當前最應該做些什麽？”
董澤其實真心覺得此刻讓他帶着閃電沖進黑工廠最爲省事，但那太驚世駭俗。
他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問道：“張支隊那邊說沒說他們是怎麽安排的？”
“沒說，他隻說調集了特警隊員，目前正在趕過來。”
董澤這下是真愣了，驚訝道：“來這麽多人幹嘛？”
“你不是說這黑工廠裏有很多人嗎？人少了别說是抓捕了，連往回帶都惱火。”
“好吧！”董澤明白了，确實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人多也有人多的好處。”董澤砸吧砸吧嘴，道，“原本我在想是不是要沖進去來個甕中捉鼈呢，現在看來不用了，我們完全可以來個打草驚蛇。”
甯長樂靜靜地看着他，等着其後面的話。
董澤接着道：“我昨晚觀察過，那地下工廠有一條通往對面那山峰另一邊的岩洞，洞口還安裝了攝像頭，那應該是他們預留的應急逃生通道。隻要我們安排警力擺明了車馬去包圍那五棟石樓，裏面的人知道情況後，首先想的肯定不是與我們警方拼命，而是逃跑。這時候他們隻要确定那邊出口沒有被警方控制，肯定就會從那邊逃走，我們隻需要提前安排人在那附近守着就行了。來一個抓一個，來兩個抓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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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