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日,對戶部左侍郎王之垣而言,又是被彈劾的一天。
把基本工作結束後,王少司徒就早早回了家,擺出“杜門謝客”的樣子。
恰好此時禮部員外郎王之猷在家,王之垣就問道:“林泰來在做什麽?自從武試結束後,已經連續三天沒看到他了!”
當前王家三位男性主人裏,王之垣歲數太老,王象蒙有點心理障礙,結果與林大官人比較近的就是王之猷了。
畢竟王之猷也是親眼見過并極力推崇林泰來文才的人,還在家裏把林泰來比喻成了李白。
同時林大官人對王之猷觀感也不錯,絕對不是因爲禮部管着教坊司。
聽到老哥的詢問,王之猷答道:“他每天早出晚歸,去東城尋找那些支持鄭國泰讨公道的考生,并且持續以德服人。”
因爲武試是在京衛武學的校場進行的,而京衛武學又位于東城,所以大部分考生都就近住在了東城的客店或者會館。
至于林大官人的以德服人,王家上下都知道是什麽含義了。
王之垣無奈的說:“這林泰來天天出去,不是堵門就是打人,弄得我們王家像是社團堂口似的。
在街頭上造成的影響實在太惡劣了,就沒人管管他?”
王之猷反問了句:“誰來管啊?廠衛官校?兵馬司?巡捕營?”
京師街面的治安力量主要就是王之猷說的這三種,既各有側重又有很多交叉重合。
廠衛官校上次被林泰來一個人打倒了幾十個,簡直成了廠衛有史以來的最大笑柄之一。
而且最後那幾十人全都被充軍,廠公也遭受處罰,掌事錦衣衛指揮使也換了人。
所以如果沒有來自上層的直接命令,現在廠衛官校誰會吃飽撐着,再去管林泰來的閑事?
廠衛官校都不想管的事情,隻是六品衙門的五城兵馬司那肯定也不想管。
至于巡捕營官軍,都督是李如松,那就更不會去爲難林泰來了,除非皇帝直接下旨。
王之猷忍不住歎道:“新豐美酒鬥十千,鹹陽遊俠多少年我真有點羨慕啊。”
王之垣沒有心情和王之猷在這醞釀詩意,疑問道:
“他就天天這樣打打殺殺?現在似乎什麽成就也看不出來?”
王之猷答道:“也不能說什麽成就都沒有,至少林泰來成功的吸引了絕大部分仇恨。
現在清流那邊的人,都把林泰來當成扳倒你的突破口了。”
這是一種很常見的鬥争思路,直接擊垮一個大人物很難,但可以從大人物身邊的小人物入手。
很多大人物的垮台經過,都是從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和小事情引發的連鎖反應。
王之猷看着二哥的臉色,轉而又說:“當然,這與二兄過往的功績和人品也是分不開的。
正因爲他們從二兄身上找不到更多把柄,所以才會将注意力放在林泰來身上。”
王少司徒還是抱怨說:“那我隻能戒急用忍,就什麽也不做?連句表現的台詞都沒有?”
王之猷答道:“林泰來今日出門之前,讓我轉告你,台詞還是有的,但不多。
加起來就兩個字,休想!大概明天上午就能用的上了。”
“休想”這個詞的可用範圍實在太廣了,王之垣一時間也想不明白,什麽場景能用上。
及到次日,被彈劾的王之垣繼續杜門謝客。
果然還在上午時候,忽然有仆役跑過來,禀報道:“大門外來了二百來個巡捕營官軍!爲首之人正是都督李如松!”
王少司徒不能理解的問道:“他們來作甚?李如松不是非常感激林泰來麽?”
那仆役又禀報道:“說是前來捉拿兇犯,讓王少司徒把林泰來交出去。”
“休想!”王少司徒想也不想的拒絕。
家中仆役立刻向外面的官軍如實傳達了的老爺的話:“休想!”
站在王家大門外,李如松朗聲道:“既然少司徒決意包庇兇犯林泰來,本官也無話可說,隻能請朝廷定奪!”
說完了後,就幹脆利落的收隊走人。
王之垣這樣的老官僚明白,李如松這就是在做戲,故意制造出一個少司徒包庇林泰來的場景。
随後王少司徒就看到林泰來打着哈欠,從前廳路過。
“林解元!”王少司徒招呼了一聲。
林泰來停住腳步,“少司徒有何指教?”
王少司徒問候道:“今日天氣甚好,你沒出去打人?”
林泰來無語,這話說得,仿佛他林泰來滿腦子隻有暴力似的。
他林泰來的暴力,大都是爲政治和文化服務好不好?
于是便回應說:“少司徒有話但講無妨。”
王之垣就單刀直入的問了句:“我還有台詞麽?”
林泰來仔細想了想,很肯定的說:“應該沒了!”
王之垣:“.”
從頭到尾就說兩個字的台詞,怎麽去競争最佳男主角啊不,戶部尚書?
王之猷也走了出來,很關心的問道:“外面鬧得沸沸揚揚,伱的武試第一還有希望麽?”
林泰來答道:“目前看來,希望不小,兵部大司馬被迫支持我拿第一。”
上個月,林泰來和張佳胤在雅集上“談條件”,王之猷是親眼看到過的。
但還是不能理解,什麽叫被迫?你林泰來還能強迫兵部尚書?
林大官人自信的說:“不是我強迫,是那些清流勢力一定要強迫張大司馬!”
方禦史搜羅到的罪行有好幾條,其中最重要的一條罪行就是考試不公。
在以科舉制度爲根基的官場,考試不公幾乎就是最敏感的問題了,
具體說就是考官們偏袒林泰來,刻意壓低了鄭國泰的分數。
但如果考官出了不公問題,那麽張佳胤作爲主考官,就脫不了責任。
所以大司馬張佳胤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堅決支持林泰來,以此來否認考場不公。
縱然如王之垣這樣的老官僚,也覺得這很搞笑。
申首輔票拟旨意讓都察院勘查林泰來,他這個戶部左侍郎戒急用忍一言不發。
朝堂上唯一幫林泰來說話的大人物,卻是一位複古派大佬。
這時候,禦史王象蒙匆匆走了進來,“許多考生聯名到都察院,狀告林泰來!
都察院本來就有奉旨勘查的差事,接到狀子後,就發下駕帖,叫林泰來過堂問話!”
對這個情況,林泰來并不意外,隻是問道:“駕帖在哪裏?”
王象蒙很不好意思的從懷裏掏出一封文書:“就是這個,别的禦史不敢過來送,就讓我跑腿了。”
林泰來将駕帖接了過來,狐疑的問:“你不會很高興吧?”
王象蒙一本正經的說:“你誤會了,我隻是公事公辦。”
林泰來對堂下的夥計們招呼說:“小的們!備好家什,出發!今天換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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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