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邢巡按招呼醫士,就地搶救傷員。
點将台上太曬了,邢巡按也下去來到旁邊蔭涼地方,看到了那幾個石墩。
便指着最大的一個石墩,有點好奇的對林泰來問道:“你能提起否?”
武舉考試測試膂力所用石墩,常規的是二百、二百五十、三百斤。
另外還有一個五百斤石墩,但不是常規道具,大多數時就是個展示用品,不強求用這個測試。
邢巡按一時興起所指的石墩,就是五百斤的那個。大約是很久沒有人動過的緣故,石墩下緣已經微微陷進了土裏。
林泰來大步走過去,站在石墩前稍稍活動了一會兒筋骨。
然後雙手摳住兩側凹槽開始蓄力,倒吸一大口氣,硬生生的将這五百斤石墩從地上拔了起來!
一直按照考試标準,将石墩提到了胸腹之間,然後才一聲暴喝,撒手将石墩扔回地上!
“咚”的一聲悶響,濺得塵土飛揚。
附近還有倒地裝昏的軍戶子弟,偷眼瞧見這一幕,立刻心驚膽顫的繼續閉眼裝昏。
邢巡按也被震驚的瞠目結舌,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開口道:
“憑你這膂力,若文韬不差,去鄉試也定然大有可爲了!
望你效仿周處故事,不要爲禍鄉裏,他日以忠義報國!”
周處?與惡蛟、猛虎并列爲地方三害?林大官人一時間也搞不懂,邢巡按是内涵自己,還是激勵自己上進。
反正武秀才已經拿到手,林泰來也不想在這聽說教,就對邢巡按說:
“校場外面肯定有醫士,在下可以去叫他們進來,幫着救治傷員。”
邢巡按雖然不明白,林泰來爲何如此肯定外面有醫士,但還是揮了揮手說:“今日武舉結束,伱且去吧!”
于是林泰來就走出了校場,站在大門喝道:“巡按老爺有令,外面若有醫士,請速速進去!”
果然就有三四個背着藥匣的人竄了出來,對林大官人作了個揖,飛奔着沖進了校場。
外面還有不少其他人正在等待,看到林泰來獨自出來,心裏都很奇怪。
巡按老爺才進去一會兒,怎麽就放人出來了?
武舉即便再不規範,那也是個考試,校場也應該内外隔絕,不許随意出入。
張家兄弟迎上來,問道:“坐館如何就出來了?”
林大官人答道:“巡按老爺見我武藝出衆,就直接點了我做秀才,連文理韬略也不考了!”
旁邊有人問道:“那别家考生呢?”
林大官人很同情的說:“其他考生都不幸受了傷,今年怕是不行了。”
校場裏消息還沒傳出來,别人一時間也想不明白,“都受了傷”是什麽情況。
随後林大官人帶着張家兄弟,趕緊溜了。
武生員功名已經到手,就别再節外生枝了,現場醫士都不夠用了!
在路上,林大官人回想着穿越以來的日子,也真是想不到,第一個到手的功名居然是武舉生員。
不過反過來理解,一般越容易考的文憑證書,也越是不值錢。隻怕在全蘇州城,也沒幾個人會關注武舉。
當然,武生員這個功名對林泰來也有實際好處,就是與文生員一樣也可以免役。
從今往後,誰也别再想用“征發你去服役”來威脅他了!
這可不是說笑,對政治平民來說,“免役”真的就是一個夢寐以求的特權。
想到這裏,林大官人對跟班張家兄弟說:“總歸是一件喜事,不出城了,該去孫憐憐那裏慶祝一下!”
張武張二郎忽然指着旁邊一條巷道說:“從這邊過去,就是坐館你的桃花庵,爲何不在這裏擺酒慶祝。”
林泰來看也不看的說:“桃花庵裏沒有桃花,去那裏作甚?”
當夜宿在孫憐憐家,林大官人吃肉,張家兄弟喝湯,其餘夥計吃青菜。
次日午時,林大官人從粉紗帳裏往外爬時,忽然聽到背後孫憐憐慵懶的說:“奴家有些厭倦風塵了。”
林泰來:“???”
莫非是獲得功名,政治階層提升,立刻就引發了質變一樣的連鎖反應?
隻有武秀才功名或許不怎樣,但如果武秀才功名搭配上稅關主吏、社團大龍頭身份,就可以讓女人産生虛榮了。
林大官人慢慢轉頭,直擊心靈的問道:“你才出道多久?攢夠養老本錢了嗎?”
“沒多少積蓄。”孫憐憐歎口氣答道。
林大官人語重心長的說:“年輕人不要總想躺平,辜負這個了奮發向上的時代。
眼下在城裏,你就是我的獨家代理人,而且以後求我辦事的人會越來越多。
所以正是你積極打拼事業的時候,如果放棄了這個機會,又是多麽可惜?
假如你從良了,必将藏于深閨之中不能見外客,哪還有當前這種便利?”
孫憐憐點點頭:“奴家知道了,反正在哪都是給你幹奴家說的是幹事業。”
林大官人又對孫憐憐強力灌輸了一些人生感悟,這才放心離去,出胥門回到了南濠街施家巷堂口。
“高長江人呢?”林泰來詫異的問,“爲何擅離職守?”
留守本部的于恭敬答道:“昨日得了坐館被錄取爲武生員的消息,他就又去找老太公報喜去了。”
手下這些人所說的老太公,當然指的就是林大官人的父親。
聽到高長江這個積極靠攏父親的行爲,林大官人也不知該如何評價。
不過武生員也就這麽回事,慶祝也慶祝完了,也該開始整頓社團事務了。
因爲快該去橫塘鎮納糧了,所以今天林大官人就修身養性,安安穩穩的在堂口裏安歇。
又到次日,林大官人剛來到前院國計廳,就聽到張文禀報說:
“坐館!剛才我去五龍茶室和街面上轉了一圈,不少人都在議論這次武舉!”
林泰來奇怪的說:“不是說武舉少有人關注,從來不上熱議嗎?”
張文又說:“本來是上不了熱議的,但有了坐館你就能上熱議了。
他們都說坐館你爲了奪取功名,在校場把所有其他二十八名考生全部打廢了,成爲蘇州城本科唯一的武生員!”
林大官人長歎道:“這就叫木秀于林,衆必謗之!
但清者自清,謠言止于智者,随他們怎麽說去吧!”
張文很想反問,這并不是謠言吧?
然後他又掏出一張紙,禀報說:“外面還流傳着這首小詩,說是評論坐館武舉考試的,我讓别人抄錄了一份!”
林泰來拿了過來,擡眼看去,隻見紙上面寫道:
“十步殺一人,校場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收藏功與名。”
“娘希匹!”林大官人将紙揉成一團,擲于地上,“高長江失職,丢失輿論陣地!”
正說話時,門子又來禀報說,校書公所的徐總管前來拜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