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曲終,台下人散,林教授卻從睡夢中蓦然驚醒。
張家椅子實在太舒服了,林教授睡得挺香,醒來後還恍惚了片刻。
張鳳翼父子都去換裝和稍加休憩了,而旁邊另外幾個人正在聊天,交流着經驗心得。
聽到新認識的湯顯祖正對張幼于說:“靈墟老先生果然技藝精湛,這唱腔的确十分精妙啊。”
張幼于介紹說:“家兄平時除了買賣書畫之外,隻有戲曲這個喜好了。
從早到晚,隻要不是接見賓客,口中啊啊嗚嗚的吟唱不停!”
湯顯祖立刻驚爲天人,深感敬佩的說:“難怪靈墟老先生技藝精湛,緣故就在這曲不離口!”
張幼于鼓掌大贊道:“好!這個詞甚好!曲不離口這四字,當真是妙極!
我代替家兄,多謝海若贈了這四個字,真乃四字貴客也!”
其餘幾個人一起叫好,還有人說這四個字足以流傳後世。
本來林教授對“曲不離口”這個詞聽着沒什麽感覺,在後世隻是個很常見的成語。
但看到衆人如此激賞,好像之前從未聽過似的,林教授這才反應過來。
難道“曲不離口”的典故,在曆史上就是從張鳳翼來的?
此後又聽到張幼于自豪的說:“家兄自少年時就癡迷戲劇!
他十九歲那年,隻用了新婚後一個月的時間,就寫出了一本《紅拂記》!”
湯顯祖再次驚爲天人,深感敬佩的說:“靈墟老先生實乃大才也!”
林教授聽了半天插不上話,這時終于感到自己能說幾句了。
“人生四大喜之一的新婚之月,新郎卻隻知埋頭創作,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
這到底是新郎不行,還是新娘不行?”
湯顯祖:“.”
張幼于倒是想大笑,但又想到自己的生活費都是大哥提供的,便隻能勉強幹笑幾聲。
又對着林泰來身後說:“大哥!你怎得不多休息片刻?”
林泰來轉過頭去,卻見張鳳翼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正黑着一張老臉盯着自己。
小小的吓了一跳,張家人走路都這麽輕的嗎?
林泰來連忙解釋說:“哈哈哈,在下隻是和幼于老先生相處的久了,沾惹了一些口無遮攔的惡習。
靈墟老先生大人大量不要介意,畢竟您曲不離口的典故要流傳千古了,可喜可賀!”
張鳳翼冷哼一聲,反諷道:“我這不值一提的曲不離口,又哪裏比得過閣下的拳不離手,日均五人?”
林泰來:“.”
曲不離口之後,拳不離手這就出來了?齊活了?
但拳不離手的本意,不應該是您老人家所說的每天都要打人吧?
張幼于忍無可忍,當場捧腹大笑,戲谑的說:
“曲不離口張鳳翼,拳不離手林泰來,姑蘇雙絕也!”
張鳳翼大怒,直接轟人:“我要和湯海若談藝,你們兩個都給我滾出去!”
走到外面,張幼于問道:“伱剛才找到保人沒有?”
林泰來無奈道:“演劇開始後,别人要專心看劇,我又不好意思打擾,後來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張幼于建議說:“其實吳縣的生員,你也不是不認識,徐家贅婿範允臨就是吳縣生員!
你不是和一個範家的寡婦有奸情麽?可以托她去說啊。”
林泰來答道:“剛翻臉了!”
張幼于搖搖頭道:“這幾天我幫你找人,但你這人太特殊,不知道誰敢替你作保。”
一方面,作保是要負責的,林教授似乎不太令人放心。
萬一在考場裏上演“文士争雄武藝場”,就要被連累了。
另一方面,林教授可是老盟主指定的文壇之敵,别人也可能會産生顧慮。
所以說給林教授作保人,确實存在一定風險。
林泰來答道:“近日我都在孫十一家裏複習功課,她說可以免單五日!
老先生如果有消息了,就去那裏找我!”
張幼于:“.”
他不禁陷入了深思,爲什麽要幫助一個把自己綠了三次的人?
姑蘇驿,經過幾天的精心治療,王世貞老盟主終于可以下床,并出屋活動并見客了。
這幾日内,爲了王老盟主身心健康,刻意屏蔽了外界消息,好讓老盟主能靜養。
王士骕扶着老盟主在院内活動,問候道:“父親感覺如何?”
但老盟主開口就問:“林泰來這幾天在做什麽?”
王士骕:“.”
一下床就問林泰來,這算不算心魔?
“說!”王老盟主不容置疑的催促。
王士骕隻能回答說:“他也沒做什麽,前幾天去打木渎鎮無功而返,聽說被人笑話。
然後就住進了城中某位美人家裏,至今一直還在。
期間還去了曲不離口張鳳翼家裏,看劇聽曲,博得一個拳不離手的說法,稱之爲姑蘇雙絕!”
王老盟主怒道:“好賊,膽敢如此輕佻放縱,還在搶熱議!完全不将我的病重放在眼裏!”
王士骕不想評價父親這句話,又繼續說:“對了,聽說他還在準備參加這次縣試。”
王老盟主稍加思索後,吩咐說:“你去告訴吳縣的馮知縣,這次縣試很有文章可做,讓他參加!”
與此同時,木渎鎮港口碼頭上,此時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本鎮三家堂口在此大擺宴席,共慶成功擊退鐵拳金鞭林教授的攻勢!
還有附近的七八家堂口一起到場祝賀,并虛心學習先進經驗,更是讓現場熱鬧非凡!
不容同行們不重視,主要是林教授前幾天的攻勢太猛了,都市傳說也太邪門了,讓大家都很害怕。
善義堂那樣獨占一個都體量的堂口,一天就成了曆史;
楓橋鎮章家也不是無名之輩,魚市才開了三天就被掃了,數十人重傷,負責人還被投進了大牢;
還有,縣尊和糧書都是多麽厲害的人物,卻拿林教授一點辦法沒有,這已經超出了大多數鄉下堂口的想象了。
一般堂口,也就是一個都的體量,但林教授的勢力現在已經急速擴張到四個都了,還有一個橫塘魚市。
所以聽說了木渎鎮三堂同盟逼退了林教授的攻勢,衆人就一起過來學習先進經驗了。
酒過三巡,衆頭領急不可耐的讓三堂同盟介紹經驗。
楊家堂口的大頭領楊鎮站了起來,豪情萬丈的說:“多謝各位同道來捧場!
我們的經驗主要有兩點,第一是齊心!
我們木渎鎮三堂口這次能逼退林泰來,就是做到了齊心協力!
第二就是大數值分析!通過大數值分析,我得出一個結論,今布不滿百,滿百不可敵!”
有人疑惑的問道:“何謂大數值分析?”
楊鎮傲然道:“我把林泰來所有的打鬥實例都進行了歸納,經過數值分析,我比林泰來本人都更懂他!
當林泰來空手鐵拳時,所對付的人數平均是七個,姑且稱爲戰力爲七!
而他手持雙鞭時,戰力翻倍到了十五!
當有幾個人掩護左右和後面時,林泰來的戰力更是增長驚人,可高達四十!
按照這個增長模式,當他身邊有三十人伴随進攻時,戰力應當在一百左右!
這是林泰來過度擴張後,目前所能抽出的極限兵力了!
另外我所指的戰力是無損,并能全身而退。
所以我敢預測,如果對手超過了一百,林泰來那邊肯定就會出現傷亡!
對手人數越多,林泰來人手的損失就越大!這就是今布不滿百,滿百不可敵的意思!
在這個理論基礎上,我們三堂口組建聯盟,并共同防禦,雖然不見得能打敗林泰來,但也足以對林泰來形成威懾!
畢竟就算是強如今布,開戰也要考慮到代價問題,不可能視傷亡而不顧,畢竟陷入苦戰後他自身也會很危險!”
楊鎮楊頭領的演說引發了一片歡呼聲,其他堂口的衆頭領仿佛找到了抵抗林教授的方法。
楊鎮用力揮了揮手,高聲道:“事實證明,我的研究是有效的!
那林泰來受挫于木渎鎮後,和盟友範寡婦大吵一場幾近分裂,并且已經郁悶到沉湎酒色不能自拔!
而且我們還打聽到,林泰來對外聲稱準備縣試,這是多麽可笑的一塊遮羞布!
我們這些堂口的,去考什麽科舉?
而且還聽說,林泰來與一個唱曲的老頭組成了什麽姑蘇雙絕,你們說可笑不可笑?”
對強敵的嘲諷,再次引發了衆頭領的哄笑,讓他們暫時忘記了林教授急劇擴張帶來的心理陰影,歡呼聲再次響徹了整個木渎港碼頭。
楊鎮趁機又說:“抵抗林泰來絕非是一家一戶的事情,必須要聯合起來才能成功!
雖然今日林泰來因爲人手有限,打團戰力很難過百,但林泰來肯定也會繼續招兵買馬!
所以在可見将來,若想威懾住林泰來,可動員人手至少二百人起步!
這是一個比拼發展速度的遊戲,我們如果比林泰來發展慢,就會被吃掉!
故而三堂同盟打算将同盟進一步擴展,組建太湖東岸大聯盟,歡迎有識之士加入!”
歡呼聲漸漸停止,衆頭領神色猶疑起來。
楊鎮哈哈一笑:“今日隻是提一個說頭,還請諸位仔細考慮個十天半月!
過陣子再邀請諸位聚集,共商大事!
我相信,成立大聯盟一定是趨勢!不然爾等就等着被林泰來各自擊破,一口一口吃掉!”
木渎鎮三堂同盟召開大會,倡議組建太湖東岸大聯盟的消息根本瞞不住人。
情報從木渎鎮傳到了橫塘鎮,又從橫塘鎮傳到了南濠街。
高長江聽着彙報,内心極度憂慮,如果這十來家堂口真組成反林泰來大聯盟,就難辦了。
又将情報送到孫十一家裏,得到的回信是:“這楊鎮倒也是個人才。”
這回信,讓高長江憤怒的無以複加了!
形勢都已經如此,坐館還在孫十一那裏醉生夢死的不出來!
既不去和申府加強結交,也不去和範寡婦修複關系,更沒有招兵買馬積極備戰!
聽說坐館唯一的動靜,就是到處找人爲縣試作保,除此之外連詩都踏馬的不寫了!
頹廢如斯,還玩個勾八!
姑蘇雙絕?我呸!
還是沒沖到七八千,隻有六千五六百,唉!求個月票吧,狀态慢慢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