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來與第二圖的沈裏長講完數,從申明亭出來,張家兄弟很興奮的說:“恭喜坐館,總算開張了!”
林泰來淡定的說:“我高興的并不是開張,而是發現我們能打申家!”
兩兄弟又問道:“坐館說的是哪一種打?是攻打和打仗那個打,還是打人那個打?”
林泰來答道:“都有!”
文武二兄弟驚訝的說:“坐館方才還畏敵如虎,口口聲聲不能靠武力”
林泰來憤憤的給了兩兄弟每人一巴掌,“什麽叫畏敵如虎?給你們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而且我早就告訴過你們,出來混要用腦。現在給你們出一道考題,我爲什麽又敢打了?”
當天,林泰來一直跑到了天黑,将地盤裏五圖的裏長都拜訪了一遍。
各裏長态度不一,林泰來對此并不在意,畢竟剛開始接觸。
此後林泰來的動作就象是按下了加速鍵,突然就開始急劇推進起來。
先是在胥門外南濠大街的最南端附近,租了一處兩進宅院,以此充當安樂堂分堂堂口的臨時駐地。
然後找了幾個木匠,開始進行簡單的裝修,主要是對牌匾和桌椅、床鋪進行更換。
進了院門就是前堂,前堂改建爲聚義廳。
而前院倒座房、廂房全部改成大通鋪,作爲社團夥計兼堂口雜役的宿舍。
後院三間正房作爲林教授的臨時住處和書房,如果懶得回橫塘鎮,就在這裏休息。
從穿越以來,這裏算是林泰來第一處比較私人的住處了。
之所以是臨時,因爲林教授不覺得這個普通小院能容納下他的夢想,遲早要換成更大更豪華的。
然後又把唐老頭在魚市新招的十來個人都抓過來使用,分作兩組,各由一名安樂堂老人帶隊。
這兩組夥計的任務沒别的,就是不停的在一都北五圖地盤上來回巡邏。
巡邏并不是針對百姓,而是監視申氏義莊的動向。
隻要發現了申氏義莊的人過界,并出現在五圖地盤上,能打就當場毆打。
如果判斷打不過,就一邊跟蹤,一邊速速向分堂回報。
然後林坐館會親自前往,向夥計們示範如何打人。
如此幾天下來,申氏義莊的馬管莊和江主計又被打了三遍,其中兩遍還是林教授親自動的手!
馬管莊和江主計也沒辦法,申氏義莊如果想繼續擴張,他們作爲負責人,必須要親自去遊說周邊鄉村,所以不出門不行。
可他們都已經帶了五六七八個人護身,但還是擋不住林教授一個。
雖然申氏義莊目前剛起步,還很微小,也就二三百畝地的規模,但幾十個壯丁還是有的。
問題在于,他們兩個出來辦事,也不可能帶着所有壯丁啊。
現在是開春農忙季節,天天帶着所有佃戶壯丁出門,那地裏的農活還做不做了?
就算帶上所有壯丁,能打得過林教授了,但怎麽也得付出重傷十幾個的代價,一樣會耽誤農活。
所以申氏義莊在第三圖拿下兩百多畝地後,本該一鼓作氣,在今年稅季到來之前,繼續吃下周邊其他五圖。
但是義莊的管事人物都被林教授打得出不了莊,出不了莊就無法與周邊鄉村講數。
于是在林教授的強力幹涉下,申氏義莊的擴張步伐就這樣突然停滞下來了。
但各鄉村的裏長、老人、甲首、族長們,對林泰來和安樂堂分堂的态度依然沒有變化。
因爲大家都覺得,申家還沒有真正發力。等申家發過力後,再看看這位年輕的林坐館能否站得住腳。
林泰來依舊不着急,大明一年兩個稅季,分别是夏稅和秋糧,這才初春呢!
這日,和義堂女當家範玉如忽然到訪,參觀了新堂口。
範娘子對前院沒興趣,穿過聚義廳直接來到了後院,參觀過後,别有内涵的評價說:“還缺個女人。”
林泰來很實誠的回答說:“你說得對,我正想去買個美貌婢女。”
範娘子便憤憤的說:“按照縣衙判決,你這堂口應該也有我三成股。”
林泰來驚訝的說:“這也算産業?”
範娘子反問道:“如何不能算産業?難道開堂口不是爲了利潤?本質上和那些店鋪有什麽區别?”
林泰來又強調說:“可這是安樂堂的分堂!”
範娘子不屑的反駁道:“别糊弄鬼了,我就隻問你一句,你會把收益上交給安樂堂嗎?”
林泰來正想使出顧左右而言它的絕技時,忽然有夥計來禀報說:
“申氏義莊的人又出洞了!他們那管莊和主計帶着七八個人,正朝着第五圖、第六圖方向移動!”
林泰來歎道:“都打了三遍了,怎麽不在家養傷,竟然還敢出來?扪心自問,我都不忍心再打他們了。”
那夥計又趕緊禀報說:“他們人多,巡邏的兄弟不敢阻擋,還需要坐館前往增援!”
林教授便對範娘子說:“我該去做事了,失陪!”
範娘子卻道:“我要給你一個忠告,别讓木匠繼續修葺了。
如果過幾天被打爛了,都是白費錢,勿謂言之不預也。”
林泰來不解的說:“你這是什麽意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範娘子突然又不高興了,轉身離去。
林泰來這邊還有事,也沒多想,帶上左右護法,就趕緊出發了。
一路急行軍,果然在第五圖和第六圖之間的鄉村道路上,堵住了申氏義莊的人。
鼻青臉腫的管莊馬英明也在其中,被七八名莊丁緊緊圍住。
林坐館好整以暇的把玩着鐵鞭,對馬英明問道:“我好心給你在家養傷的機會,你爲何絲毫不珍惜,還要三番兩次的出來?”
馬管莊似乎有所依仗的叫嚣道:“有種就打死我,叫一聲疼就算我輸!”
這時候,從馬英明身後閃出了一個人,隻有二十五六年紀,模樣生的很端正。
此後又聽到這年輕人喝道:“光天化日之下,膽敢屢屢恃強逞兇!”
林泰來反駁說:“不止是光天化日之下,月黑風高的晚上也可以打!”
年輕人:“.”
林泰來看了幾眼這個年輕人,一開始很疑惑,随即恍然大悟,上前幾步說:“莫非是申家二爺當面?”
年輕人臉上沒有半點驚疑,好像能認出自己很正常。
當朝首輔申時行是典型的“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家境平平,也不是什麽大族,然後一下子發迹的。
申家有三房,申時行這房父子三人,申時行和長子申用懋都在京師。
次子申用嘉二十幾歲的年紀,人稱二爺。
三年前,這位二爺不知道是腦子抽了風還是進了水,跑到浙江去,改了名字參加鄉試.
正常人都理解不了二爺這樣做的原因,反正最後露餡了,還被人舉報了一個冒籍應試。
所幸申首輔面子大,冒籍應試的申用嘉被取消了鄉試功名,然後被勒令回老家閑住。
目前在蘇州城,父兄都不在,申用嘉算是申家的頭号代表人物了,也稱得上是蘇州城第一貴公子。
聽到對方認出了自己,申二爺也沒否認,帶着幾分傲然說:“是又如何?聽說你很能打,難道還想連我一起打?”
林泰來不卑不亢的答話說:“聽說申二爺不願意借助父輩蔭庇,所以才會冒名去浙江應試。
這是何等的自信和風骨!在下敬佩還來不及,又怎敢對二爺動粗?”
申用嘉微微愣了愣,準備一肚子詞還沒說出口就夭折了。
他真沒想到對方完全不按理出牌,居然先對自己吹了一通彩虹屁。
其實自己當初就是覺得,浙江巡撫是自己人,在浙江作弊更容易,沒想到被林某人解讀的如此清新脫俗。
都說這位林教授的手很辣,脾氣非常霸道,隻用鐵拳和鐵鞭講道理,曾經創下兩天打傷四十多人的紀錄。
但對自己說話卻這麽好聽,難道自己是天命之子?
左右護法兄弟陷入了迷惑,“打了好幾天了,怎麽今天坐館又慫了?莫非這才叫用腦?”
林坐館的慫和勇,好像永遠處在一個不确定的未知狀态。
此時林泰來指着幾日内被打了三遍的馬管莊:“申二爺可知道,我爲什麽會打他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