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和小不點依舊不緊不慢的往前走。
有那在田間幹活的百姓擡頭瞅了一眼并沒有認出他們的身份來,人家便又低頭開始幹自己的活了。
“那兩個歲數挺好,長的也膀,這要是跟咱們打鬼子該多好。”小不點邊小心觀察着四周邊點評道。
在東北話裏,“膀”就是“壯”的意思。
或許在小不點想來,自己都長的這麽小呢那都能打鬼子,那麽那些長的膀大腰圓的人爲什麽不可以打鬼子?
雷鳴并不接話,卻是依舊邊走邊觀察。
兩個人越走越遠,漸漸已是離那座目标中的小山隻有七八十米了。
山上有樹林,應當可以俯瞰四周,進了山區就會安全許多,雷鳴邊走邊琢磨。
“前面的這個看樣子也挺能幹的。”小不點又叨咕。
前面幾十米的地方一個人正在抱老大一捆被割下來的蒿草灌木往他們走來。
而地上已是被清空了好大一片了,若再刨去那些草根這便是一塊田地了。
“啥眼神,這是個老頭。”雷鳴呲兒了小不點一句,他卻是早就看過那個人了。
“啊?是嗎?”小不點有些奇怪。
那個人抱的那捆蒿草很多便遮住了臉,所以小不點就沒有看清。
說話間,雙方自然是越走越近,而這時那人已是走到了未曾開墾的地方便将懷裏的蒿草灌木撒手扔了下來。
這時那人的臉便露了出來,果然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
“你們兩個也去燒荒啊,哎,你們兩個是哪個屯子過來的,我咋沒看過呢?”
那老頭見雷鳴小不點那副去燒荒的樣子已是主動打招呼了。
“跟前兒都沒地方了,搬來的晚也隻能往這面來。”雷鳴随口支應了句。
而這時那老頭詫異于雷鳴說話的年輕便又仔細掃了雷鳴和小不點一眼。
而在這刹那之間,雷鳴便注意到那老頭的眼神已是變了。
被認出來了,雷鳴瞬間了然。
雷鳴用手攥着藏在蒿草之中這支盒子炮那還是趙尚武送給他的那支呢。
這支槍是二十響可換彈匣式的盒子炮。
這二十響也就是彈匣能裝二十發子彈的意思。
裝子彈裝的多,彈匣自然就長,那可是比十發裝的彈匣長一半呢!
所以那豎插在槍中的彈匣的底端已是從那蒿草中露了出來。
雷鳴也隻是想去前面那個制高點,他自然不會主動往這些正在幹活的老百姓身邊湊。
可是誰曾想人家由于要扔那割掉的蒿草卻是主動走過來了。
雷鳴的目光和那個老頭的碰觸到了一起。
人與人之間的感覺很微妙,盡管那老頭也隻是向雷鳴抱着的蒿草瞄了那麽一眼,雙方便已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而令雷鳴有些意外的是,這個老頭看向自己的目光并沒有原來碰到的那些百姓的躲閃。
咦?有點意思。
雷鳴正尋思着呢,那老頭卻仿佛不經意似的叨咕了一句:“唉,到處都在開地,山上也有人開地,山那頭也有人開地。”
而等他叨咕完這一句後就沒有往回走卻是往一邊的一處樹林裏走去了。
“隊長,這老頭啥意思?”小不點低聲問,可是随即他嘴裏便如同自言自語般的分析上了。
“咱們東北這嘎哒還用在山上開地嗎?
那山上還有樹,總不能把樹砍了再開地吧?
不對,這老頭不是告訴咱們,山上有情況吧?
這老頭爲啥不回去了?呀!這老頭鬼道啊,這是怕咱們打起來他再挨槍子才直接躲起來的吧!”
而這時早就反應過來的雷鳴卻已是把手中的那捆蒿子舉起來放到面前,并不管那蒿子上的碎葉灌進了自己的脖子。
他卻是以這捆蒿子爲掩護向那山上觀察了起來。
也隻是片刻後,雷鳴便低聲說道:“最上面有情況,好象是瞭望哨。
這樣,咱們兩個接着往前走,你裝着跑樹林子裏去拉屎。
然後,你喊我讓我給你去送個小棍啥的。”
雷鳴在戰鬥之中那随機應變的能力怎麽說呢,用不一個不大好的比喻就是,就象那撒謊撒習慣了的人。
那隻是一眨巴眼睛就能随口編出一個謊言來。
既然過來了,雷鳴也不打算再往回退了、
現在真的是主客場易位了,他們小隊過來的時候自然是避開了村落,但卻難免被在田野間幹活的百姓看到。
誰知道那百姓中是不是有日僞軍的探子,說不定自己小隊的行蹤已經被有人心注意到了呢。
自己若是帶着小隊轉道的話說不定就有日僞軍追上來了。
作爲雷鳴小隊當然不怕和日僞軍作戰,但如果非作戰不可,那當然是山區爲好。
所以最快速度進山那才是最安全的。
“好!”小不點應了一聲抱着那捆蒿子接着往前走。
可是就在他又走了幾步之後便蹲了下來,掏出盒火柴來點火。
未能長成的蒿子雖然也同樣幹爽易燃,可是那冒出來的黑煙也确實是多的很。
小不點借着那黑煙的掩護,這才轉過身把壓在蒿草裏的那支盒子炮抽出來揣在了懷裏,然後他站起來扭頭向山上樹林裏跑去。
而雷鳴借着那黑煙和自己身體的掩護幹脆就把自己盒子炮的彈匣卸了下來然後連槍帶匣都揣進了懷中。
這時雷鳴才站起來大喊道:“小不點,你嘎哈去?”
而正邊摸着腰帶邊往山上樹林裏跑的小不點則是頭也不回的大喊道:“哥,我肚子疼我去拉屎!”
“懶驢上磨屎尿多!”雷鳴就罵。
他邊罵潮[裝作撥弄那蒿草的樣子側頭向那山上看去。
此時的雷鳴自然已經發現山上那也不知道是日軍還是僞軍的哨兵藏在哪了。
但據雷鳴估計應當是僞軍的可能性比較大,日軍未必會肯幹這種小活。
雷鳴眼見着小不點依舊在那稀疏的樹林裏往上跑便又喊道:“你拉屎跑那麽遠嘎哈?”
“下面不是有老娘們兒嘛!”小不點的回答貌似很有道理。
“行了,就在那吧,誰特麽瞅你!”雷鳴又罵。
于是,小不點又往上跑了跑這才在山腰上找了棵樹空蹲了下來。
而正如雷鳴所吩咐的那樣,過了一會兒,小不點在樹林子裏就又扯脖子高喊了起來:“哥!你給我撅根小棍兒來呗!”
“你叫魂兒呢?你不幹活咋還那麽多事兒?我再給你揩屁股呗!自己找土啦咔去!”雷鳴又罵。
“哥!我跟前我沒有!蒿子都沒有!”小不點就又喊。
在小不點叫魂兒似的叫聲裏,雷鳴也隻能“無奈”的在地上抓起了幾根蒿子向山坡上走去了。
時下中國農村哪有手紙啊,那就别說普通老百姓了,那就是大戶人家也未必能有手紙用。
所以那用來揩屁股的東西自然就是就地取材了。
雷鳴,卻是正要用這種時下老百姓司空見慣的方式去接近山上的那名敵人的瞭望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