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亮他們來找雷隊長,可雷隊長自然沒在。
趙亮他這一個連的人有被派出去的有犧牲的,現在他身邊也隻剩下二十多人了。
于是這頭指揮的責任便落在了趙亮的身上。
趙亮留下了幾名戰士留在了這塊凹地中繼續吸引日軍的火力。
這自然是要借助範喜祿和樊志新繳獲的這挺日軍新款拐把子機槍的火力。
而其他人則是開始觀察這頭機槍一響,那頭在黑暗之中日軍火力的分布情況。
在确立了目标後,趙亮便把大多數分成了若幹小組,卻是分别攜帶着雷鳴他們先前留下的手雷就奔各處日軍火力點摸去了!
仗打到現在,趙亮所帶的戰士早就把火氣打出來了。
正如雷鳴所分析的那樣,戰鬥中讓人勇氣倍增的可不光是靠武器靠軍事素養,有的戰鬥對士兵的軍事素養要求并不高,而所需的唯有仇恨!
眼見着自己親如弟兄的同伴就在自己身邊倒下,眼見着被自己開槍打死的、刺刀捅死的、用手榴彈炸死的日本侵略者也隻是和死去的阿貓阿狗沒什麽區别,那麽新戰士也就變成了老戰士!
而現在四處一片黑,他們手裏又有了手雷卻是正好把那些還敢在黑暗之中開槍的日軍炸掉。
十分鍾後,躲在凹地之中的抗聯戰士再次把機槍步槍打響了起來。
抗聯戰士的火力再強,人數再多卻也絕比不過日軍!
日軍在看到這些與山林土匪并沒什麽區别的抗聯分子竟然還敢挑釁那自然是集火以待之。
象輕機槍、二十響盒子炮這樣的武器打連發的時候都會打出傘形的散布射來。
而這種情況在黑夜之中由于子彈在飛行的過程中會有淡淡的紅線産生,至于有曳光彈的那就更加明顯。
由于視覺暫留的物理作用,在黑夜之中那子彈飛行的紅線真的就會形成一個扇形的樣子。
而此時日軍在向這個凹地集火那子彈的紅線卻也同樣構成了一個大緻的扇形。
隻不過,這是集火。
這場面還真是壯觀啊!
集火的日軍足足打了四五分鍾,眼見抗聯那處挑釁的火力被他們打的再無一槍反擊過來,他們才心滿意足的偃旗息鼓下來。
隻是就在又有過了五分鍾後,那處凹地裏的機槍卻又突然響了起來!
日軍大怒,自然是又開始集火。
可是就在這個時刻,那日軍衆多開槍之處十處裏倒是有八處突然就響起了手雷的爆炸聲。
就在這片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中,日軍所打出來的扇形集火瞬間便被雨打風吹去了!
而接着便有零星的槍聲、爆炸聲,甚至扭打厮殺聲傳來。
一場成功的手雷的暗襲直接打掉了日軍嚣張的氣焰。
明戰已去,這裏卻又變成了暗戰。
這時,黑暗之中突然有日軍發出了一聲聲嘶力竭的呼喊:“照明彈,照明彈在哪裏?!”
那叫聲中充滿着痛苦、憋屈與不甘!
他可是他們中隊最好的射手,可是現在的他空有一身本事卻不知道該把子彈打向哪裏。
并且,他已經受傷了,兩條腿都被手雷的破片擊中,他卻是連動都動不了了!
可是,山那側依舊寂靜一片,既沒有照明彈升起,也沒有人應他一聲。
不過,又過了一會兒,倒是有動靜了。
就在那名日軍叫嚷之處突然就傳出了一聲手雷的爆炸聲。
然後,這名剛剛還扯着脖子呼喚照明彈的日軍便也在那聲爆炸之後歸于山林的沉寂。
于是,場面就變得愈發寂靜與殺機無限。
而此時就在那座山的西側山坡上那表面的寂靜那也是必須的。
而就在這片寂靜中,有一名日軍正小心翼翼的向坡上爬着。
在山頭那毛瑟短槍打響的時候,他正與一名同伴在山腳處。
很不幸,他的同伴中槍死了。
很幸運,他還活着。
他聽到了這側山坡同樣有手雷炸響和同伴受傷的慘叫。
他一開始還想去救援了的。
可是,過了一會那同伴的慘叫聲卻突然就沒了!
這種沒可絕不是那種怕敵人襲殺而主動忍住的。
說實話,當人在受了重傷出于對死亡的恐懼,是很少有人能夠依舊保持理智的。
甚至戰鬥殘酷時,有的士兵會頂着子彈就往前沖。
那時,與其說是一種勇敢倒不如說成是被吓傻了的自殺!
所以那名日軍的慘叫與其說突然沒了,聽起來倒更象那種一隻嘎嘎叫的鴨子突然被人掐住脖子時的嘎然而止!
這名日軍便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莫非那名受傷的同伴被那個偷偷摸上來的抗聯分子給掐死了?
莫非傳說中的那支雷鳴小隊又殺回來了?
而就在他左思右想之際,他便聽到了山那側有同伴歇斯底裏的招喚照明彈的喊聲。
照明彈在哪裏?照明彈當然在擲彈筒那裏。
擲彈筒在哪裏?擲彈筒就在這側山頭往下一點。
隻是,很明顯在那個抗聯分子先前的射擊中,自己夥的這兩名擲彈兵被打死了。
那麽怎麽辦?
士兵是個中性詞,每個陣營的士兵都有屬于自己的榮譽感的。
被壓迫者固然有反抗壓迫反抗奴役的理由,而壓迫者也自有其強盜的邏輯與榮耀。
所以,這名視他們大日本帝國軍隊的榮耀高于一切的日軍士兵很快就戰勝了自己心中的怯懦,他決定摸到擲彈筒那裏往天上打一顆照明彈!
他可以想見,就在此時的這片黑暗中,那些不甘于滿洲國統治的抗聯分子一定象老鼠一般活動着。
那些抗聯分子手裏拿着他們大日本帝國所生産的刺刀,攥着他們大日本帝國生産的手雷在抻着耳朵傾聽。
哪裏有動靜他們就往哪裏扔一顆手雷!
這些見不得光的家夥!
而同樣可以想見,當自己突然“嗵”的一聲把一顆照明彈打向天空的時候,那些可憐的抗聯分子會多麽的驚慌失措!
人真的需要自我激勵。
信念也是一個中性詞,而信念可真的是一個好東西。
東北三省的中國人爲了打走那些日本侵略者的信念而爬冰卧雪,而此刻在那些日本侵略者中的一員卻爲了他自己*****的信念而信心爆棚了!
于是,這名日軍士兵便悄悄的向那山頂的方向爬。
就在這途中他爬過了幾具他同伴的還有着溫度的屍體也沒有弄出什麽聲音,他就那樣小心翼翼的爬。
而就在他估摸着自己應該到了擲彈筒旁邊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一聲極低的問話。
那個問話是來自于他同伴的,至少他是這麽認爲的。
因爲那個同伴是用日語問的“口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