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讓、胡梅、小妮子、依亭雪在李義林的領路下出現在一家農舍裏。
“他們家原來八口人,現在隻剩一口人了,那七口人都被日本鬼子給殺了。”李義林解釋道。
“他們被殺的原因隻是因爲他們家養的那頭豬不見了,日本鬼子就說他們把這頭豬偷偷給咱們抗日隊伍了。”
“那他們到底給沒給呢?”小妮子問道。
周讓、胡梅、小妮子帶着依亭雪到被日軍殘害過的百姓家走訪那自然是周讓的主意,那就是讓依亭雪來接受教育了。
周讓他們自然也理解依亭雪作爲一名日本人眼見自己同宗同種的人被殺死在她面前的感覺。
而爲了教育依亭雪,周讓便要讓依亭雪看看日軍究竟給中國人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她這就是要用事實告訴依亭雪,隻要是來到中國東三省的日本侵略者但凡沒有表現出對中國人民善意的那就都有必死的理由!
可是此時一見這戶人家八口被日軍殺死了七口,而被殺的理由卻是因爲一頭豬,小妮子也好奇了。
“要是他們真的把那頭豬給了抗日隊伍咱們那也不說啥了。
可是哪有啊?”李義林氣道,“就在這家人被殺了以後,那頭豬卻是被找到了。
原來那豬不知道怎麽就從豬圈的闆杖子裏擠出來跑野地上去了!”
一聽李義林這麽說,依亭雪的臉色變了。
她自打來到中國東北後一直在哈爾濱市裏呆着了,雖然也知道日軍暴行不少,可這回卻是有了最直接的感觸。
“那——他們怎麽知道這戶人家有豬?”依亭雪問道。
“每家每戶的大牲口,豬馬牛羊那都是被日本鬼子登記在冊的。
如果你說不清那大牲口怎麽沒了一頭,那就被認爲給咱們隊伍了。”李義林解釋道。
依藤雪點了下頭不再說話。
“來,再讓你們看看他的傷。”李義林指着靠坐在炕上的這家的那個唯一幸存者道。
那個坐在炕上的也就六七歲的小男孩的衣服被李義林扒開,于是他們在場的人就看到這個孩子肚子上卻是有一道半尺長的猙獰的傷疤。
“日軍用東洋刀劃的,然後這孩子連疼帶吓昏了過去,僥幸逃掉了一命。
至于他全家其餘七口人,爺爺奶奶、爹娘,一個姐姐兩個哥哥都被日本鬼子殺了。
今年夏天的事,日本鬼子還十天不讓收屍,就被放在了村口,你們自己想吧。”李義林再次介紹道。
一聽李義林這麽說,雷鳴小隊這幾名女将卻是齊齊皺起了眉,這大夏天的還不讓收屍,那當時的情形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說生活在和平時期的人們沒有見過夏天腐臭的屍體的話,那被扔在荒野裏垃圾堆裏的死貓死狗的屍體總是見過吧。
具體情形也不用形容了,從動物死亡的角度來講,動物屍體腐爛啥樣,人的屍體腐爛那也就是啥樣。
這日本鬼子到了中國來,那說不招人恨那是不可能的!
而到了這家,卻已經是李義林領着周讓他們在這個屯子裏轉的第四戶被日軍殘害的人家了。
這四戶人家各有不幸,而其中一家周讓他們壓根就沒有看到人。
那是因爲那戶人家己是被日軍殺絕戶了。
時下是亂世,而越是亂世普通老百姓爲了生活有所倚靠别的能耐沒有,卻是總要努力生孩子的。
那家裏的男孩子多勞動力就多,有勞動力才有可能改變自己家的命運才不緻于被餓死。
所以就時下的人家那人口哪有少的,最少也都是五六口人的。
這也就是戰争時期,如果是在後世的和平時期哪家被殺絕戶了,那絕對是轟動全社會的大事件了!
“還看嗎?要看還有。
不過不在這個屯子,遠了點,那個屯子十戶人家被殺了九家,那裏已經沒人住了。”李義林看了看周讓和依亭雪道。
而周讓把詢問的目光看向了依亭雪。
周讓本人自然是見多了日軍的暴行。
她本就是奔着來給依亭雪做思想工作來的,否則誰樂意來看這麽多不幸的事呢。
而也正是來做依亭雪思想工作的,所以她從進了第一家開始就注意着依亭雪的表情。
一開始依亭雪的表情是震驚,随後是悲痛,而現在卻已是有着憤怒了。
“不看了。”依亭雪搖頭說道。
于是衆人走出。
“道理你都懂,我也不和你多說。”在回去的路上周讓對依亭雪說道,“我也承認你們日本人裏面有好人。
比如說你,比如說,在我們剛打鬼子的時候,有一位日本共産黨員還送我們隊伍十萬發子彈。
但是,作爲侵略者來到中國土地上的日本鬼子絕大多數都是死有餘辜的!”
周讓邊走邊說,這回卻不看依亭雪的臉色了。
周讓心中已經有數了,事實俱在,事實就是最好的說明,她相依這亭雪會懂的。
“你也不要因爲你殺了你們日本人會如何?
誰告訴你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人就沒有内部矛盾,就沒有生死之戰?
說别的都扯遠了,就說現在。
我們中國人我們抗聯在打鬼子,那漢奸僞軍便衣隊還有我們隊伍的叛徒不也是中國人嗎?
他們樂意給日本鬼子當狗奴才,他們要殺我們,那我們就得殺他們。
你和你那些日本同伴道理是一樣的,自己好好想想,想明白了你就不會難受了。”
依亭雪不吭聲,滿腦子都是進到這個屯子後所見所聽的事情。
這些事情對她内心的沖擊是如此之大。
而在這種沖擊之下那在前兩天戰鬥中死在他面前的那名日本兵臨死前那種對自己表示難以置信的目光便被沖淡了許多。
“你們在這裏再多住幾天,先别着急走。”李義林對周讓說道。
他也沒有想到雷鳴小隊卻是争取了一個日本女孩子進入了抗聯隊伍。
他也知道依亭雪要“消化”日軍的暴行還需要些時間,便主動改變了話題
“外面小鬼子查的嚴?”周讓問道。
“嚴!别看日僞軍沒有出動,可是傳回來的情報說,他們的便衣隊這兩天總在外面晃悠呢。
等避過了這段風聲你們再走,正好再幫我訓練下新兵。”李義林說道。
“那新兵有什麽可訓練的?我們一開始打鬼子的時候誰訓練我們了?那還不是和小鬼子打的仗多了就有經驗了?”周讓卻是用了三個疑問句表示了自己的不滿。
聽周讓這麽說,李義林卻笑了。
最早打鬼子的時候,除了原東北軍出來的,哪個接受過訓練,那還不都是在戰争中學習戰争?
但不可否認,經過正規訓練的新兵和沒有經過訓練的那完全是不一樣的。
可李義林卻明白,這個道理周讓之所以這麽說,那也隻是和自己開玩笑罷了。
其實,還是周讓想帶隊走回去找雷鳴去。
于是,他也開玩笑道:“我覺得你們幾個女将當教官比男兵比你家雷鳴還要強呢!”
“爲啥?”周讓問。
“小女子殺敵都這麽厲害,你們教他們卻正好刺激一下那些小夥子大老爺們啥的,讓他們也好有上進心,别連女人都比不過!”李義林笑道。
“猜你就會這麽說!”周讓也笑了随後卻說道,“那我們這再呆一個禮拜,不能再多了。”周讓笑道。
“好,成交!”李義林等的就是這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