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一名哨兵制止了兩名抗聯戰士的靠近。
“我們進倉庫取(qiǔ)繩子。”一名抗聯戰士答道。
“想别的辦法,裏面正開會呢!”那名哨兵說道。
“哦。”過來取繩的抗聯戰士應了一聲也隻能和自己的同伴轉身退去。
不過他在轉過身後便小聲嘀咕了:“這裏不是倉庫嗎?首長怎麽到這裏開會了?”他很是不解。
“你傻啊,那是軍長的警衛員!”他的同伴小聲說道。
“啊?我又不認識,你咋不早說?”那名抗聯戰士埋怨道。
“我也是到了跟前兒才認出來。唉,咱們兩個也是笨,沒看外面那值哨的多了不少嘛!”他的同伴說道。
“是笨,師指都被炸了,就那個地窨子夠大,軍長來了那麽多人開會不去倉庫又上哪?”那個抗聯戰士也接着說。
于是,兩名戰士低聲說話離去,而在那地窨子周圍數名手拿盒子炮的哨兵依舊面無表情的注視遠方。
隻是,此時那個地窨子裏數名抗聯第一軍軍官的臉色卻是比那些哨兵還要嚴肅呢。
坐在最中間的那個明顯比别人高了一頭的正是抗聯第一軍的軍長楊宇平。
東北抗日隊伍的名稱總變,那隊伍指揮員的頭銜就也總是變化的,隻不過現在抗聯第一軍的老人們還是習慣管楊宇平叫楊司令。
楊宇平在大多數人的眼裏都是平易近人而又充滿智慧的。
說他平易近人,那是因爲他根本就沒有那種高級指揮員高高在上的架子。
他從來都是官兵一緻的,有時候也會帶着小部隊親自參與對日僞軍的作戰。
也正因爲這個原因,就是那個叛徒葉三喜甚至都把身材很高的巴特爾誤認爲是楊宇平了。
說他是充滿智慧的,那是因他指揮戰鬥從來都是神出鬼沒的,日僞軍根本就摸不清他作戰的套路。
但不管他用的是什麽樣子的套路,而最終與日軍作戰的結果大多數時都是日僞軍受損而抗聯則是以最小的代價退出戰鬥。
就比如那個在東北山林嘯傲了大半輩子的先爲土匪後爲僞軍的那個被稱之爲東北第一大厲害的邵本良,在與楊宇平鬥法的過程中就死的很慘。
要問怎麽個慘法?在與楊宇平抗聯隊伍最後一次的交鋒之中,邵本良竟然沒楊宇平給活捉了!
可是更令所有抗聯人驚訝的是,楊宇平竟然把邵本良給放了!
對此抗聯人自是不解,可是随後發生的事情便讓抗聯人大跌眼鏡了。
被楊宇平玩了一出“捉放曹”的邵大厲害直接就失去了日軍的信任。
可是日軍卻又不敢放他,他們借口邵本良身上有傷卻是給送到醫院直接給軟禁了起來。
而在随後的某一天,邵本良喝了一碗日軍爲他的傷勢所特别配制的藥湯。
緊接着就那個某一天的第二天,邵本良的老部下就見自己那曾經的大當家躺在床上已是一動不動了,而再一摸他時,他那身體卻已經硬了!
啥叫硬了?活人的身體有熱量有溫度都是柔軟的,死的才是硬的呢!
所以你說楊宇平活捉了邵本良有給放了借日軍的手卻是又把邵本良給殺了,你說絕不絕?
那哪個僞軍在投降日軍之後都得尋思尋思,縱是投降那也會給自己找條後路的!
正因爲以上原因,日僞軍對楊宇平那從來都是又恨又怕。
可是敵人又恨又怕,那抗聯的人對自己的楊司令那真是又敬又愛了。
可是一向随和的甚至和戰士們在一起時還顯和有點大大咧咧的楊宇平此時的臉色卻也是嚴肅的。
楊宇平是在得知武更所師遭到日軍偷襲後率部來援的。
可是由于兩支部隊相距較遠,而抗聯又沒有即時通信的設備比如電台什麽的,等楊宇平帶人趕到這裏時戰鬥已經結束了。
現在楊宇平已經得知了整場戰鬥的大緻經過和結果。
日軍先是做出了進攻武更所在師營地的姿态,然後卻撤走了。
日軍這一進一退就讓抗聯這個師失去了警惕,然後突卻又殺回從而攻破了這個師的營地。
不過好在武更團及時回援,在全師潰退之際卻是又給日軍打出了一個絕地反擊奪回了營地。
然後就是一夜的亂戰,直到黎明日軍敗退,再然後便又有了武更率隊追擊。
現在武更已經回來了,已經是一天一夜沒有睡過覺的武更,當然了不止是武更,在場所有人的眼睛上都已布滿了血絲。
而武更還受傷了,小臂已是被纏上了繃帶吊在了脖子上。
至于這場戰鬥敵我雙方的具體傷亡數字已經出來了。
這次戰鬥共擊斃日軍日軍227人,武更所在師陣亡415人。
武更所在師雖然說是一個師,其實也就一千多人,而現在陣亡的人都已經快近半了,這還不包括傷員,這種損失不能說不重。
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說,他們這個師這回所受的傷亡卻又是可以接受的。
哪有說自己人的人不傷亡就殺敵逾百的的事情?
畢竟武更他們師這回打的可是陣地戰。
在日軍火力占優并且還帶來了迫擊炮的情況下,敵我傷亡比爲1:2,并且他們還保住了營地,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可是這種仗作爲一軍之長的楊宇平也隻能放在心裏卻絕不可以說出來,他也絕不會當衆表揚武更。
畢竟自己一方陣亡官兵四百餘人,那可就将近半個師了,他也絕不會因爲日軍傷亡不小而自喜!
但楊宇平臉色嚴竣卻是要解決另外一個問題。
那就是因爲在剛剛的會議進程中,有别的軍官指出,武更在打那個絕地反擊之前,眼見他們師的副師長在往回撤時并不施救,從而導緻副師長犧牲!
這個問題真的是很棘手啊!
如果犧牲的隻是普通戰士,武更引忍不發那在别的抗聯軍官那裏的反彈就會小很多,可是犧牲的人那可是抗聯的副師長啊。
那就别說楊宇平的東北抗聯第一軍了,那就是整個抗聯又有多少個師長多少個副師長?
若說用小股部隊引敵進伏擊圈然後大部隊對敵人進行圍攻的戰例并不少見。
但是,你武更用副師長引敵進伏擊圈,盡管副師長是在撤退,但這事怎麽說那也是犯忌諱的!
因爲這件事,别的軍官已經指責武更了,而武更自己也進行了辯解。
但這都隻是他們同級别之間的争吵,從軍事指揮的權力來講,師長以下就是團長。
武更他們師的師長副師長都已經犧牲,至少他們師就已經沒有人可以給他們斷這個官司了。
那師長副師長都已經犧牲了,那麽對團長之間的不同意見也隻有楊宇平這個軍長說出話來才有一錘定音的作用。
“好了,我來表個态吧!”楊宇平說道。
于是圍坐在楊宇平下邊的軍官們齊齊看向了他。
“如果,當時是我楊宇平帶人往外跑而不是張副師長的話。”楊宇平緩緩的說道。
隻此一句,楊宇平就讓下面坐着的所有軍官都是心頭一震。
楊司令的這個比方非但沒有避讓剛剛他們所争吵的那個問題的意圖,反而讓問題變得更加尖銳起來了。
是的,你武更可以不救副師長,可是如果那個人是咱們的司令楊宇平呢,你是救?還是不救?!
可是楊宇平的表态随之就到了。
“我從來沒覺得我楊宇平的命比一名普通戰士的更值錢。”楊宇平伸手指向了地窨子外面。
通過那道敞開的地窨子的門,開會的人們可以看到遠處正在忙碌着的那些抗聯戰士。
那些戰士自然是在打掃戰場收斂已經犧牲的抗聯官兵的遺體。
“死者已逝,生者還要繼續打擊侵略者,而我們也不知道我們這些生者什麽時候變成死者。”楊宇平的語氣少有的凝重。
是的,他們是東北抗聯第一軍,他們是中國共産黨有着絕對領導權的革命武裝。
他們所有在座的人都是中國共産黨黨員,他們誰也搞不清自己什麽時候也會步先者而去。
若不是爲了救亡圖存若不是因爲信仰,他們根本就沒有必要加入中國共産黨,隻因爲若論時下中國共産黨的力量那可能還比不上某些地方軍閥呢。
“革命也好,抗擊日本侵略者也罷,那不是一個人幾個人或者少部份人的事,那真的是需要前仆後繼的,那是需要我們踩着烈士的鮮血接着向敵人發起前仆後繼的沖鋒的,直到那戰場上也灑上我們的血!”楊宇平接着說。
“但是!”楊宇平突然加重了語氣,而下面那些軍官中原本是低頭傾聽的人便也全擡頭看向了自己的最高指揮官。
“但是,都不死我們就救不了中國!
該爲國捐軀的時候我楊宇平也不會猶豫!”楊宇平斬釘截鐵的說道。
于是,他的話在所有與會者的心中掀起了波瀾,楊宇平似乎并沒有對剛剛他們所争的那件事表态,可是他卻又已經表态了!
楊宇平沒明說,但在座的每一個軍官心中卻都是有一杆屬于自己的秤的。
那麽,他們的最高指揮員是贊成還是不贊成武更的做法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