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兩夜的行軍,雷鳴小隊終于返回了密營。
随即所有人都進入到了地窨子當中,雖然,那地窨子已經凍得跟個冰窖似的,可是大家還是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
此時密營裏的地窨子自然已經不是當初的那一大一小隻有兩個。
那是雷鳴到底不忍心讓何玉英和勾小欠啦,小妮子和小北風了,當然也包括自己和周讓這樣有家的人無處安家,從而又下令挖了幾個地窨子。
“該點火點火,不要睡涼炕,注意防火,我去前面的山頭值哨,晚上去人替我。”雷鳴下了一連串的命令後自己就奔前面的山頭去了。
而當他下了山再回過頭時,就見密營所在的山頭是已是有成片的淡淡的青煙升起。
這個就沒辦法了,就是用防煙竈也不可能一點煙都沒有,好在那煙升的并不高就已散逸了。
雷鳴也同樣的困累乏,但是,他知道有一件事自己必須還得去做,至于讓隊員們去做他已是于心不忍了。
雷鳴攀上了前面的那個山頭,看着從遠處一直到山腳下的腳印不由得搖了搖頭。
他要做的事就是要把這将近五裏地的腳印抹平了。
雷鳴在設計這個密營時他借鑒了山林隊設計山寨時的經驗。
這五裏地是徒步走過來的,而在這五裏地再往外的幾裏地所有隊員都是踩着高跷踩進來的。
而在那高跷之外的幾裏地他們卻是又在一個地勢較高的地方行走。
水往地處流,雪何嘗不是如此。
山野之中低窪的地方自然雪很厚,可是處于兩山之間風口地帶那裏基本就沒有雪了,卻總是會被冬日的朔風吹得光光溜溜。
所以在接近雷鳴小隊密營的這近二十裏的路上,隻要他們把直通密營的這五裏地雪上的腳印清除掉,日僞軍即使搜山也未必能找到這裏來。
雷鳴歎了一口氣從山頭走進了那個作爲哨卡的地窨子中。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腳上卻是已經多了一副滑雪闆一手拿了個滑雪釺,另外一隻手卻是拿了把掃帚。
然後他就用那一支滑雪釺點着地向遠方那腳印的終點劃去。
雷鳴劃的并不快,由于缺乏睡眠他覺得這早晨那毫無熱度的陽光都有些刺眼。
白茫茫的雪野中萬獸匿迹,最終也隻有他一個人越劃越遠,便如當年那個在山野之中打獵的少年。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雷鳴的身影又出現了,這回雖然速度很慢,但他的身影終究是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那副滑雪闆已經被他綁在了腰後,他卻是哈着腰倒走而回手裏卻是不停的用那個掃帚來抹平雪地上的腳印。
雷鳴也是真累了也困了,他都想倒在這雪地裏睡着了。
他一路打着哈欠終于把那些進密營的足迹抹去了。
可是就在他轉身上坡的時候卻愣了一下。
因爲他看到那個當哨卡的地窨子旁邊已是有幾處淡淡的煙氣升騰了起來。
咦?有人進地窨子了還燒火了呢!
雷鳴鑽進了那個地窨子時,在那昏暗的光線下就看到周讓坐在那火炕的炕洞前的背影。
竈炕裏有的火都快燒過了,而周讓手裏拿着一根木棍子,那木棍子的前頭已經變黑炭色,還在冒着淡淡的青煙。
雷鳴再看周讓,就見周讓已是把頭埋在她蜷起的雙膝上睡着了。
雷鳴的臉上現上了一絲無奈的苦笑。
這是周讓心疼自己也沒有睡覺,卻是跑到這裏給自己燒炕來了。
雷鳴伸手摸了一下那炕,那炕自然并不熱乎。
如果把地窨子也算作是一個房子的話,在東北一個房子空(kòng)了好多天沒燒火的情況下,那房子想燒熱乎那怎麽也得燒上七個八個小時的。
燒火炕的道理也是如此,那泥坯搭成的火炕又不是後世的鐵闆燒那哪有加溫就熱的道理?
更何況,雷鳴估計周讓燒火并沒有燒多久。
她也是太困太累了,所以也隻是把那火燒了一會兒自己卻是坐在那裏睡着了。
想到這裏雷鳴既是感動又是心疼,他想把周讓抱到炕上去,可是那炕上也還是涼的。
人絕對是不可以睡涼炕的,就是在夏天在那幾天沒燒過火的涼炕上睡覺那腎最後也得落下毛病,更何況這奇寒無比的冬天呢?
雷鳴環顧了下地窨子,就見那牆上卻是挂了一張馬皮。
那馬皮自然是雷鳴他們殺了馬之後馬肉留下來吃,而那馬皮就被扒了下來。
那馬皮卻是已經被隊員們用石灰硝制過的了,所以經夏也不會腐爛。
由于地窨子四圍那所謂的牆壁就是那山體裏的泥土,所以自然陰涼,雷鳴他們卻是把馬皮都釘在了牆上作隔涼用。
雷鳴也記不得他們小隊一共殺死過多少匹馬了,反正是那馬皮把所有的牆壁遮了個遍還剩下了這麽一張,卻是被隊員們拿到這個哨卡來了。
雷鳴便把那張馬皮取了下來,又打了對折讓它變成雙層的,然後他才哈腰将胳膊伸進周讓的膝彎下将她抱起。
周讓那到底也是老兵,雷鳴這麽一碰她自然就掙開了雙眼。
而這時雷鳴就看到周讓那原本極是好看的眼睛上已是布滿了血絲顯得發紅了起來,這自然是缺乏睡眠引起的。
可是周讓被弄醒見抱自己的是雷鳴戒心便失,卻是象一個困倦極了的孩子那樣反而雙手抱住了雷鳴的脖子任由雷鳴把她放到了那炕上。
雷鳴輕輕拿下周讓繞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周讓卻已是翻身睡去了。
雷鳴怕自己媳婦受涼卻是又把自己穿的羊皮襖脫了下來給她蓋上。
他蹲下想要給那竈炕中再添一點火,可是這時他心中一動,卻是又站了起來鑽出了地窨子。
周讓給自己燒炕都睡着了,想必其他地窨子裏燒火的人也睡着了吧,可千别再跑了火再熏着或者燎着人!
想到這裏,雷鳴也隻能打了個呵欠強挺着下山頭上山頭去各個地窨子巡視。
果不其然,當他鑽進那個最大的地窨子裏時,就見燒炕的湯小餅已經睡着了,口水都流到胸前了,而那火已是燒到竈坑外頭來了。
那地窨子裏是一片嗆人的煙氣,可是隊員們卻是恍若未覺,一個個卻是睡得正香!
雷鳴忙地窨子門打開,又把那着出來的還在冒着青煙的木頭塞進了炕洞。
雷鳴又摸了摸那炕,還好雖然遠談不上熱,但終歸不是很冰手了。
可是,到了這時他也歇不得,周讓還在自前面山頭的哨卡睡着呢,把自己媳婦一個人放在那裏他又怎能放心。
當雷鳴回到那個當哨卡用的地窨子時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看着睡的正香的周讓,雷鳴再也堅接不住了,他也爬上了炕躺到了周讓的身邊,心裏對自己說,我睡一會兒就好。
可是他這一睡就是到了日頭西落也沒有醒來。
東三省的雪野還是那麽廣褒,有一架日軍的偵察機從天上飛過,那上面的日軍飛行員所看到的也隻是無垠的雪野山川。
他自然不知道,在某座山頭上,有一群抗日的人兒已是全都睡着了。
雷鳴小隊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宿。
那又是一天早晨到來,有陽光在那極短暫的時間内把自己的一絲光線投入到某個地窨子裏的時候,有人高喊:“都醒醒,要不就尿炕了!”
那是小不點的聲音,于是這片隐藏于大山之中的抗日密營裏終于爆發出了人的鮮活的氣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