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陽光照射在新雪之上。
由于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所以那雪顯得格外的白。
而樹木的枝丫上也挂上了雪,所以山野也已經變白了。
唯有進屯子的路泛出了點黑色來,那自然是行人車馬走動的結果。
大楊樹屯是方圓百裏内的大屯子,再往南就是嫩江城了,那條路上的車馬還是比較多的。
這裏所說的車馬自然是指老百姓的。
由于這附近的地區并沒有聽說有抗日隊伍的據點或者密營。
所以這裏的日僞軍并沒有限制老百姓上山砍柴。
隻不過今天駐紮在這裏的僞軍卻上道了,足足得有二十來人就守在進屯的路口,端着槍審視着那出去進去的馬車騾車驢車。
“哎喲,張連長咋上道了?您爲保咱大楊樹屯一方平安那可真是操碎了心啊!”一個人從馬車上跳下來對一名僞軍隊長寒暄道。
他那馬車上拉的是一堆灌木疙瘩,那是留着冬天燒爐子壓火用的。
那灌木疙瘩其實就是灌木的根,開地的時候挖出來晾晾。
晾幹的固然會燃起熊熊烈火,那要是濕的等冬天爐子着旺之後再壓上去嘔着讓那火不滅。
而說話的這個老頭在大楊樹屯那也是很有錢并且能說會道的主兒。
隻是他這翻恭維卻已是讓守在路口的幾名士兵眼裏卻有了笑意。
“你咋上道了?”那意思自然是說張隊長輕易不上道。
那麽,平時輕易都不上道,你後面又說他“爲保一方平安操碎了心”那不就是在乎悠嗎?
而此時那個張連長正若有所思,并沒有注意到這老頭話說的有毛病,而是張嘴問道:“我說馬财主,這咋沒到中午你就把柴火拉回來了呢?”
“哎喲,張隊長,你看這些不都是秋頭子我開地時挖出來的嘛,去了就是裝車我也不用現砍那自然就比别人快啊!”那個老頭解釋道。
“哦。”張隊長點了點頭。
“那你看我這用不用檢查一下啊?”那個老頭兒卻是又問道。
他倒是蠻有眼力見兒的,平時駐所在這大楊樹屯裏的僞軍他還真沒有不知道姓名的。
可是這時他卻注意到那張連長身旁卻是站了六七個生面孔的人。
并且人家也沒有穿僞軍的衣服,那身上挂着的也是盒子炮。
要說所謂的便衣隊的人那老頭也是見過的。
可是他也隻是掃了這幾個人一眼便覺得這幾個人不是便衣隊的。
隻因爲這幾個人身上有股子說不出來的勁兒!
老百姓不知道“氣質”這個詞,但有些東西自然是相通的,于是“氣質”便用這個“勁兒”代替了。
有外人在前絕對不能給有權力收拾自己的人上“眼藥”,這所謂的“人老奸馬老滑”那可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話,那是絕對錯不了的!
所以那老頭子卻是主動要求被檢查了。
不過此時那個張連長卻沒有想到對面的這個老家夥那腦袋轉個兒轉的那麽快,他擺了一下手又揮了一下手。
這架馬車一共就兩個人,一個是那個老頭也就是馬财主,另外一個則是他家叫大呆的長工,馬車上堆了一堆木疙瘩那有啥可查的?!
擺了一下手那自然是說不用檢查,揮了一下手那意思自然是你趕緊滾犢子!
那老頭這才招呼了長工大呆要進屯子裏去,可是這個時候那個張連長一伸手卻是又把他攔住了。
“我說,馬财主,你上山弄柴火看沒看到有什麽可疑的人啊?”他又問道。
“可疑的人?沒有啊,那山上也就有幾個咱們屯子去打柴火的啊!”那個老頭回答道。
“哦!”張連長點頭。
隻是就在他又一揮手示意那老頭可以走了的時候,那個趕車的大呆卻是突然說道:“那功夫我可是看到有一溜人往南面去了!掌櫃的你沒看着嗎?”
“我上哪看着去,我老眼昏花的。”那個老頭忙說道。
可是他心裏可是覺得不妙了,因爲他注意到張連長身旁的那幾個人那眼神刷的一下子就看向了自己。
那眼神,怎麽讓自己覺得瘆的唠的呢!
他和那大呆在撿那木疙瘩裝車的時候是看到一隊人往山野裏去了。
他當時也隻遠遠的瞟了一眼然後就裝沒看見!這年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管你那隊人是嘎哈的呢?
那大白天在那剛下雪的山野裏走的人不能說不是好人,但也保不準是胡子啥的呢,所以他才說沒看到。
可是他卻哪想到大呆這個缺心眼的卻是把這事給捅了出去!
“大呆,你看到那些人拿槍了嗎?醬嬸兒(這樣式兒的)!”張連長一指他手人手裏拿着的步槍。
“那倒沒有看着!”大呆回答。
大呆這麽一說那個老頭才松了口氣,不過緊接着大呆卻是又說道:“不過我看到有兩個人好象擡了捆柴火!”
“嗯?”大呆這話讓張連長爲首的那些人又愣了一下。
緊接着那些人中有一個臉龐瘦削的中年人便又問道:“你看到那些人有多少個?”
“多少個啊?”大呆撓頭了。
爲啥他叫大呆?那自然是腦袋瓜子不是很靈活,他查數查的真不算好。
所以他才會給那個老頭一直當長工,那老頭圖意他幹活不惜力隻管吃管住卻不給他工錢的。
張連長那也是本屯子的人,那自然是知道大呆是啥樣人的,于是他就把目光挪向了那個老頭。
此時已入冬天,那老頭子都已經把氈帽子帶上了。
可是那張連長隻看他這一眼卻讓他的鬓角都出汗了!
他現在沒法回答張連長的話啊!誰讓他一開始說沒看到了呢?現在他也隻能硬挺自己就是沒看到了!
而這個時候把那個老頭拯救出來的卻依然是大呆。
大呆撓完了頭終于一比劃自己那粗大的如同胡蘿蔔般大小的手指頭說道:“比我這兩隻手多!”
兩隻手那可就是十指之數了,這就是說那夥人至少得有十來個人了。
“再加上你腳趾頭呢?”那個張連長情知大呆那是足夠呆,所以也不和他一般見識,反而是循循善誘的說道。
“那,那,那就差不多了吧!”大呆回答道。
“伊隊長咱們去看看?”那個張連長問那個面容削瘦的中年人道。
“去看看,讓他帶路。”那個中年人一指大呆。
“走!回營裏叫一個排看家,其餘的兩個排從後面追過來!”那個張連長下令道。
于是那個大呆被僞軍士兵直接就從那趕車的位置上給拽了下來。
“哎,哎,我還趕車呢,你們拉我嘎哈?”那個大呆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在他看來那就是這些當兵的吃皇糧的人要讓自己去帶路那也得經過自家掌櫃的同意啊!
自己是吃老掌櫃這碗飯的又不是吃你們這些當兵的,這事兒,那哪能隔鍋台上炕呢?
“快去給張連長領路!回家我給你做面片湯!”那個老頭自然熟知大呆的秉性忙張嘴喊道。
隻是他這一喊本已經是奔雪野中去的那個張連長回頭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那個老頭自然讀懂了那連長眼神裏的意思,于是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一個哆嗦。
那意思無疑是,現在老子忙,你等我閑下來的時候看我咋找你這個撒謊撂屁兒的老梆子算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