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正在村口的沙堆上玩耍着。
小孩子的世界嘛,這時總是快樂時光的,大孩子不領他玩他就自己玩,倒也玩的津津有味的。
這一捧沙子堆起來這是一個山頭,上面應當是住胡子的。
那一捧沙子再堆起來那就是一個炮樓,上面住着日本人。
其實由于他太小那是既沒有見過日本人也沒有見過炮樓的,那也隻不過是由于小孩子模仿力強,他也隻是看着大孩子們這麽玩就跟着學了下來。
正當他玩的興起的時候,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起,然後他一回頭的功夫就看到村裏的那個漂亮的老毛子跑了出來。
爲什麽要叫漂亮的老毛子呢,因爲那個老毛子是女人。
他不明白爲什麽大孩子都管這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叫老毛子。
他覺得老毛子并不老,他也沒看到有什麽毛,不過倒是長的和村子裏其他的女人不一樣。
因爲這個老毛子的腰闆很粗,比村子裏最胖的女人的腰還粗呢。
可是,這個老毛子的皮膚卻又很白,眼睛是帶窪兜兒的,鼻梁是挺挺的。
這個男孩是一個比較内向的男孩,對這個在他看來非同類的老毛子從來都是敬而遠之的。
他也不會象那些調皮的大孩子有時還會跟在那女人後面喊“老毛子”。
咦?今天的老毛子咋哭了呢?
小男孩好奇的看着老毛子抹着眼淚就進了村口的樹林子。
在小男孩現在的歲數裏,他自然懂的也不多,在她眼裏再漂亮的老毛子也沒有自己的沙堆好玩。
于是,他在看了一眼那個老毛子象筐一樣的大屁股後就又低頭玩起了自己的沙子。
他玩的很投入,直到他又被腳步聲驚擾。
這回他再回頭時就見村子裏的陳大眼鏡跑了出來,陳大眼鏡邊跑嘴裏還邊“安娜安娜”的叫着。
陳大眼鏡自然姓陳,陳大眼鏡是村裏人給他起的外号,和一開始跑出來看那個老毛子是一家的。
小男孩對這一家人印象很深刻,隻因爲這一家人和村子裏别家的人都不大一樣。
那個叫“老毛子”的女人那就不提了。
作爲老毛子的男人的陳大眼鏡可不是老毛子,不過這個男人卻是村子裏唯一一個戴着眼鏡的。
就時下這個年代就他們這個遠離城裏的村子,有這麽一個戴眼鏡的人至少在小孩子眼中那絕對是稀有動物的,小男孩想不記住都不成!
而且陳大眼鏡的那眼鏡也特别有特色,那眼鏡是好厚的大玻璃片子。
有一回他碰巧看到陳大眼鏡的眼鏡掉了,正好這個男人身邊的大孩子就給撿了起來。
他在旁邊也看了一眼,他實在搞不明白這個東西是嘎哈用的。
因爲那眼鏡裏那是一圈又一圈的,中間是一個眼兒,怎麽看那都象一口井!
當時那些大孩子們還故意不把那眼鏡還給陳大眼鏡。
急得陳大眼鏡就貓着腰滿地找眼鏡,直到村子裏有大人看到了把那幫淘氣孩子罵了,那些倒黴孩子才把眼鏡交了出來。
而且陳大眼鏡的兩個孩子長的也奇怪,還是一對雙,和自己歲數差不多。
那一對雙的眼睛看上去都有點藍藍毛茸茸的象小貓的眼睛,那頭發也是打着彎的。
那一對雙最早也是和他們在一起玩的,可是有時小孩子之間一鬧别扭,那些大孩子就喊那一對雙叫“小毛子”。
因爲這個,陳大眼鏡就不讓自家的小毛子和他們這些倒黴孩子玩了!
不過,這些都是題外話了,小男孩看了一眼那個滿臉急切的男人卻是接着又低下頭來玩沙子了。
可是,這回他也隻是玩了一會兒沙子,他就又聽到腳步聲時再擡頭就見陳大眼鏡已經是站在自己面前了。
人家已經從樹林子裏出來了。
“你看到我媳呸兒了嗎?”小男孩就見那個男人哈着腰急切的問自己道。
内向的小男孩兒又怯怯的看了一眼這個頭一回和自己說話的陳大眼鏡後,終于還是伸手向那樹林裏指了一下。
“那咋沒有呢,那咋沒有呢?這樹林子才多大!”小男孩兒就聽陳大眼鏡自己在那叨咕。
“我也沒說啥啊,那咋就生氣了呢?”那男人也不顧着小男孩在自己身前蹲下來就薅自己的頭發。
“哎呀!不好,她不是把‘古文’聽成了‘滾’了吧?”那個男人突然一拍大腿道。
“古文?滾?滾?古文?”小男孩就聽那個男人還是在那裏叨咕。
不過小男孩又知道什麽是“古文”呢,他聽了兩遍卻是全聽成了“滾”!
然後,小男孩就看到那陳大眼鏡真的就滾了,卻是如同火燒屁股一般的又沖入了樹林。
然後,那小男孩便回家了,他覺得陳大眼鏡所戴的眼鏡片子後面的那雙往外鼓鼓着的眼睛有些吓人!
可是,到了中午的時候,有一個看似好笑卻又讓人擔憂的事情卻在村子裏傳開了。
那就是陳大眼鏡的媳婦——那個長得好看但卻腰粗如桶臀肥如筐的老毛子被他給“罵”跑了!
這個罵爲什麽要加了個隐号呢?
隻因爲,實際上是老毛子誤以爲自己男人——陳大眼鏡罵自己了,于是就跑了。
據孫大眼鏡口述,當時他是在家裏看書呢。
他媳婦,也就是老毛子就問他你在看啥?
陳大眼鏡便回答說是“古文”。
他媳婦那中文說的半啦呵叽糊了半片的,她就沒聽懂就又問。
然後陳大眼鏡有些不耐煩就連說了三聲“古文”,然後他那洋媳婦就真的“古文”了!
這件事好笑在哪裏?
好笑就好笑在這漢語發音裏的“古文”,你要是連一塊說的快了,聽起來就象一個“滾”字!
那中國人都聽出來象了,那中國話說的并不是很溜的他那媳婦老毛子就把“古文”聽成“滾”了。
而這陳大眼鏡的三個“古文”之後就徹底傷了那洋媳婦的心,人家真的就哥烏恩滾了!
可是這事情的原由是可笑的,結果卻是讓人擔憂的。
那洋老娘們哥烏恩滾了,那兩個中西合璧土洋結合的兩個愛情結晶又誰來管?
那陳大眼鏡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一個書呆子平時也就教村子裏的孩子識識字混點吃喝,那家裏的洗洗涮涮趕豬上圈可是全靠這個洋媳婦幹呢!
再說了,那小毛子再小那也是娃兒,這娃才多大,還是倆,這娃兒他媽被罵走了,那這兩個孩子可咋整?
你說,這個結果不是讓人憂傷的嗎?
大多數中國人自然都是善良的,眼見那洋媳婦跑沒影了,村子裏也幫找了找。
可是這時候中國有一句最古老的諺語就不好使了。
那句諺語叫作“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有的是”!
可問題是兩條腿的人有的是,但那可不是你陳大眼鏡的媳婦也不是那兩個小毛子的媽!
忙活了大半天,沒有人找到那個老毛子。
村子裏的人也隻能安慰陳大眼鏡你别着急了,說不定明天你媳婦就回來了呢!
于是,到了晚上别人家都吹燈拔蠟睡覺的時候,那老陳家隻剩下孤兒寡爹在那傷心。
最好,那兩個孩子也睡了,就剩下陳大眼鏡摘下了那厚重的眼鏡片一個人獨自在燈下垂淚。
長夜過去天色已曉,天亮的時候村子裏自然有好心人去看陳大眼鏡,順便問一下他那洋媳婦回來沒有。
可是,随即卻是又有一個驚人的消息在村子裏傳開了。
這個消息是,陳大眼鏡家上鎖了,那一個爹兩個兒卻是都沒影兒了!
村子裏的人便猜也保不準是陳大眼鏡學着那個放牛的董永用扁擔一頭挑個孩子去老毛子境裏去尋自己媳婦去了。
最後村裏人議論了會兒也就散了。
隻是,村子裏的百姓并不知道,此時的陳大眼鏡一家,對,是一家!
陳大眼鏡、他那老毛子媳婦、他家那倆愛情的結晶都坐在了一架馬車的車篷裏,一個個正是心思忐忑的那裏“大眼兒瞪小眼兒、小眼兒幹瞪眼兒”呢!
而和他們坐在一起的赫然是雷鳴小隊的小妮子和小北風。
至于前面當車老闆趕車的卻是二蠻子。
那車正“吱吱吜吜”的向無盡的山野中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