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在奔行,司爐工和老黃老老實實的坐在駕駛室裏看小北風他們幾個人在那吃飯。
小北風他們給車站的日軍來了個突襲,那個吃飯的屋子自然被他們搞了個一塌糊塗。
可是,他們卻沒有把廚房如何了,所以那一鍋的白米飯倒是好好的。
小北風他們卻是把日軍煮熟了飯的那口十二印大鍋直接搬到火車上來了。
“印”在東北民間是指鐵鍋的尺寸,即鐵鍋的直徑。
一般來講,一“印”的長度是10厘米左右,那十二印的大鍋的直徑就是一米多了。
這一大鍋飯完全夠他們這支小隊吃的。
老黃的家并不是在那個小站當地的,所以他被小北風他們帶上火車也沒有什麽難度。
當然了,那老黃的家就是當地的,他也會把自己家搬離自己工作的那個無名小站的。
那周圍根本就沒有人家,包括守站的那個分隊的日本兵那也都是帶“把”兒的。
就以日軍那種揍性,哪個鐵路員工敢把自己媳婦放在那四周并無人煙的虎狼之地?
老黃、那個司爐工還有火車司機此時也已經和小北風他們在一起吃過了。
他們吃的很快,一方面他們畢竟是滿洲鐵路的工人那終歸是給日本人做事的,他們多少是怕小北風他們的。
而另一方面,他們吃那白炒飯還好,隻是那個菜他們實在是難以下肚。
隻因爲那一鍋鐵鍋炖天鵝也被小北風他們劃拉到盆子端上來了!
雖然小北風他們把菜已經用水沖過了,可是,老黃這幾個工人終歸是覺得心裏惡心。
據說當時中國有一個大文豪寫過給他父親治病要吃那帶人血的饅頭,可是這平頭老百姓誰會去吃那帶着日本人血的天鵝肉呢?
可是老黃他們胡亂扒拉飯的時候,此時那小北風的心情卻又已經大好了起來,他還很豪爽的夾了塊鵝肉要放到老黃的飯碗裏。
這吓得老黃直往後躲,小北風就哈哈大笑,然後還說,想當年小爺我那也是喝過人心做的肉片湯的!
你說這把老黃和司爐工這幾個人吓的,他們幾乎又以爲小北風他們是胡子下山呢!
他們卻哪知道,人家小北風現在是抗日遊擊隊不假,可是人家原來那可不就是小土匪嗎?
原來人家那是真的喝過人心做的肉片湯的!
倒是小妮子在旁邊瞪了小北風一眼,說,你還讓不讓人吃飯。
小北風這才老實了下來。
而老黃和司爐工就看着小北風他們在那吃飯,緊接着卻是又看到了一件令他們感到吃驚的事情。
你看他們幾個在鐵路上班的大男人不敢吃那肯定是沾了日本人血的天鵝肉,可是那小北風的媳婦,那小妮子卻也吃的津津有味的。
小妮子還說,好久沒有吃到野味了。
哎瑪,他們到底是不是抗日遊擊隊啊?
一向膽小的老黃仿佛看到了小妮子那張好看的薄薄的嘴唇上都沾了那啥的血了。
誰都得承認,小妮子那是長的相當漂亮的,那真的就象夏天裏東北山野裏一朵盛放的野玫瑰。
隻是,這反差也太大了。
在老黃的理解裏,再漂亮女子那在沖你一笑時,齒白唇紅,可偏偏又沾了敵人的血,你說這個還是美女嗎?這就是美女隻怕也是傳說中的那吸血的惡魔吧!
如此一比較之下,倒是那個最初看着面目冷冷的何玉英更給了老黃以好感。
這是因爲何玉英冷着臉對那天鵝肉卻是一筷沒動,更兼是何玉英放飛了那隻形單影隻的白天鵝。
此時的老黃卻哪知道,何玉英不吃那天鵝肉并且放飛了另外一隻白天鵝肉并不是她不吃肉隻吃素。
何玉英那也是一名戰士了。
雷鳴小隊的這些人爲了打鬼子什麽艱苦的條件沒經曆過?
那保存自己殺死敵人那是戰鬥的第一要義。
當戰士們爲了打鬼子餓的都沒招了的時候,他們能因爲說那肉沾上了敵人的血就不吃了嗎?
這是不可能的!
何玉英之所以不吃,也隻是因爲那原本是成雙成對的白天鵝現在隻剩一隻,她卻是觸景生情想起自己和張忍冬之間的事情罷了。
何玉英在被周讓和趙一荻的帶領下加入了抗日隊伍後,她那是一心巴火的想找到張忍冬和張忍冬在抗日隊伍裏比翼齊飛的。
所以,她才拼命練槍。
這一方面固然是因爲日本鬼子就是可恨,她現在不再是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了。
另一方面她何嘗不是想在和自己男人相聚的時候,讓自己男人看看,曾經需要自己男人保護的她現在至少在狙擊這方面那也是傳說中的人物了!
尤其是她從雷鳴手裏換到了那支經過雷鳴改裝的狙擊步槍手,那真是槍法如神!
可是,她卻哪想到,當自己終于找到了小北風和小妮子向他們兩個打探張忍冬的消息的時候,小北風那兩口子卻是從震驚變得沉默起來。
最後,倒是小妮子說,玉英姐你能加入咱們的隊伍我們很替你高興,可是如果讓你在張忍冬和咱們隊伍中間選一個,你會選誰?
小妮子的話當時就把何玉英整糊塗了。
這怎麽選?這還用選嗎?張忍冬那不也是咱們隊伍中的人嗎?那幹嘛要我選?
一時之間,她就沒有轉過磨兒來。
小妮子也不解釋,直到何玉英冷靜下來終于覺得小妮子那是話裏有話的時候,才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妮子就告訴她,張忍冬當叛徒了,這回你選吧。
何玉英當時就蒙了!
在她看來,自家張忍冬那怎麽可能成叛徒呢?這不可能啊!
在她的印象裏,自家張忍冬那就是豪氣幹雲的英雄人物,那就是他的偶像!
于是小妮子就跟她講了張忍冬當叛徒的大緻經過。
小妮子的話,何玉英雖然感情上不相信,可理智上她自然是明白,張忍冬成了叛徒那是真的!
于是,在那一刻,光環逝去,偶像坍塌。
人都是在變的,何玉英也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弱女子了。
她想張忍冬不假,可是她也已經随着周讓打過很多戰鬥了,她也明白許多道理了,她自然明白在抗日隊伍裏叛徒意味着什麽。
現在張忍冬成了叛徒,那就意味着自己就必須得在張忍冬和周讓他們這些和自己一起戰鬥的夥伴間做出一個二選一的選擇來!
這真的就是二選一,沒有第三條路!
事情已經發生,鬥争就是這麽殘酷,要麽張忍冬死,要麽那些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夥伴就要死!
何玉英在思想鬥争了很久後才說,要真是這樣,那我就選擇打死張忍冬,然後我和他一起死!
然而,上天并不給她這個機會。
而這時小北風才告訴她,張忍冬已經死了,因爲張忍冬的叛變北風北死了,張忍冬已經被他小北風打死了!
哎呀我勒了個去!
何玉英當時真的不知道怎麽辦好了!
一面是當了叛徒的自家男人,一面是自己隊伍裏的同志,她沒的選,當時她就崩潰了。
可是那又如何,此時雷鳴他們幾個可還是被日軍抓着壯丁呢。
小北風和小妮子就又帶人出來救雷鳴。
何玉英也隻能心裏一會兒是對小北風的恨一會兒又是對自家不争氣的男人的恨,她就冷着臉一直跟着小北風他們。
何玉英并不知道,其實她依賴别人已經依賴習慣了。
她的下意識裏是,我去找周讓,是周讓領着我開始打鬼子的,我讓周讓給我出主意!
雖然,她知道,自己就是跟周讓說了,那周讓也不可能讓張忍冬複活,也不可能阻止張忍冬當叛徒,人家周讓也更不可能把小北風給斃了。
可是,她的心裏苦啊,她總是要找一個給自己做主的人的!
火車依然在哭七哭七的跑,何玉英吃完了想着心事不說話可以,可是已經是風卷殘雲般吃完飯的小北風卻是要說話的。
“好了,都吃飽了喝得了,現在需要問你們這些給日本人做事的家夥們情況了!”小北風說道。
小北風他們可不是搶了火車一直往北開就完了。
這滅了一車站的鬼子,又搶了一列火車,這也隻是戰鬥才剛剛開始罷了,那沿途的情況小北風他們自然是要了解的。
“你說說。”小北風一指那個司爐工說道。
“那個,那個,老黃是車站的人對沿途的情況比較熟。”司爐工卻是把話給推出去了。
他當然是知道一些情況的,可是他卻不想說,這說了可都是禍啊!
“你特麽信不信我把你扔火車底下去摔死?!”小北風一挑眉毛冷冷的對那個司爐工說道。
那司爐工就一哆嗦,哭喪着臉說道:“我就是一燒鍋爐的,我是真不清楚啊!”
小北風正要再問呢,老黃卻已經把話接上了。
“問我吧,他确實沒有我清楚。”老黃說道。
“一會兒我再和你算帳!”小北風用手指頭一點那個司爐工道,“媽了巴子的,吃日本人的飯吃多了你都忘了自己是中國人了吧!”
然後他就接着問老黃:“你說。”
“可我不告訴你!”老黃突然道。
嗯?不光小北風了,就是小妮子他們幾個那眼睛也立起來了。
一個鐵路工人罷了,難道還是個鐵杆漢奸?!
“我告訴她,她沒吃天鵝肉!”老黃沒等小北風發作呢,卻是一指何玉英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