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曾辦過一個案子,被害人是個三歲多的盲童,患有先天性心髒病,他父親将他帶到河邊後偷偷跑開了,導緻盲童在摸索中掉入河内淹死,而在他墜河之時,他父親就站在不遠處的岸邊看着……
被告人告訴我,當時他看到孩子在河水中掙紮,聽到孩子喊‘爸爸,救命!’,心碎的跟玻璃渣子似的。
他把嘴唇咬掉了一塊肉,眼淚流成了河,但是他仍然沒有動,他已經借了所有能借的錢,實在沒辦法了。”孟廣達深吸一口香煙,然後用力将香煙攆滅在玻璃煙灰缸内,整理了下情緒。
“從法律上講,他主觀上應當預見到盲童有掉入河中淹死的可能性,但其卻不管不顧,可以認定其主觀上有放任甚至追求盲童死亡的故意,那個案子最後法院就是以故意殺人罪判的。
綜上,區分遺棄罪與以遺棄方式的故意殺人罪的關鍵點在于:被告人實施遺棄行爲時,是否考慮并給予了被害人獲得救助的機會。如果是,則可以遺棄罪定罪;否則,應當以故意殺人罪來定罪。
本案中,被告人池雲發、祁仁霞獲悉自己剛出生不久的女兒身患重病,不僅不予救治,反而狠心抛棄,先是遺棄在醫院附近的田地裏,因擔心過路行人發現并施救,又将女兒帶至山林中予以遺棄。由此可見,二被告人不願意讓女兒獲救、希望女兒死亡的主觀故意十分明顯。
因此,我認爲本案應以故意殺人罪定性。由于二被告人的女兒被群衆及時發現救回,二被告人系故意殺人未遂,可以比照既遂犯從輕或者減輕處罰。
如果歸案後,二被告人認罪态度好,具有悔罪表現,法院是可以對二被告人依法減輕處罰的。”孟廣達說的很細緻。
耿震邊聽邊記,其他團隊的律師可不會把案子分析的這麽透徹,總會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即便讨論案情也隻會輕描淡寫的說幾句,沒人願意浪費這麽多時間和腦細胞讨論别人的案子。
之所以孟廣達會這樣做是因爲之前方轶就是這麽做的,周五例會讨論案子時也是這麽要求的,後來時間一長團隊裏的律師自然有樣學樣,慢慢律師們就形成了習慣。
團隊裏的這種習慣對于年輕律師的成長非常有好處,所以方轶團隊的律師專業能力才會那麽強。這都是在潛移默化中形成的。
“嗯,我明白了。謝謝孟律師。”耿震回味着孟廣達剛才的解釋。
“如果不嫌棄,就叫達哥吧,大家都這麽叫我,都是一個團隊的,叫孟律師顯得生分。”孟廣達微笑道。
……
周三時,方轶正忙着看所裏新發的文件,宋輝一臉微笑的走了進來。
“方律師,上次咱們讨論的那個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的案子,最高院那邊有結果了。”宋輝晃了晃手中的EMS快件。
“哦?!怎麽判的?”方轶好奇的看向他,想驗證下團隊讨論的結果是否正确。
“最高院采納了咱們的辯護意見,鑒于被告人鞏達系爲自殺而實施犯罪行爲,主觀上屬間接故意,根據案件的具體情況,最高院認爲對鞏達可不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最後,最高院裁定不核準并撤銷省高院維持第一審以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判處被告人鞏達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的刑事裁定,發回省高院重新審判。”說着,宋輝将裁定書遞給了方轶。
他沒說最高院采納了“他”的辯護意見,而是說采納了“咱們”的辯護意見,是因爲這個案子是團隊集體讨論并制定的辯護意見,不是他老宋一個人的功勞,由此也可以看出老宋很忠厚。
“嗯,你把裁定書拿給大家看看,特别是讓新來的律師都看看,讓大家都高興下。”方轶這麽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爲了讓新來的律師對團隊增加信心,信任團隊,同時也爲團隊驕傲。
“好嘞,我已經給被告人家屬打過電話了,他們同意繼續委托咱們辦這案子。”宋輝很興奮。他不是因爲賺到了律師費而興奮,是因爲絕處逢生而高興。
“嗯,這案子發回重審,基本上被告人死不了了,但是法院不會輕判,估計有可能判死緩。”方轶想了想道。
“下午當事人來所裏簽委托,我會跟他們說清楚。”宋輝回道。
果然不出方轶所料,一個月後,省高院經重新審理,以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判處被告人鞏達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至此,折騰了一年多的案子終于結了。
因爲這個案子在網上有一定的熱度,判決出來後,宋輝的名字也進入了公衆的視野,有好事的網友開始挖宋輝的老底兒,大家又看到了方轶團隊的影子。大衆突然有種感覺,好像本省的重大刑事案件都被方轶團隊承包了!
盛德律師事務所肯定不會站出來說明,方轶團隊也不會出面解釋,走自己的路,讓大家去說吧,反正對自己又沒有壞處,這種誤會挺好!
……
傍晚,烤肉店外,大寶穿着一件新買的羽絨服,移動着煤氣罐一般的身子,快步向烤肉店的大門走去。
就在他要進門之時,手機響了。
“三哥,有事?”大寶站在烤肉店門外,舉着手機問道。
“大寶,我記得你跟我好過,有個哥們在盛德律師事務所當律師,叫宇文東,是真的嗎?”手機中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對呀,這還能有假。我跟盛德律師事務所的方轶團隊有合作,我兄弟宇文東就在那當律師。
三哥,是不是要給兄弟我介紹案子?“大寶語氣中透着豪邁。
“你幫我把伱兄弟約過來,我有急事要咨詢他,一定要快。”對方語氣比較急。
“啥事這麽急?三哥,不是兄弟不仗義,這大晚上的……,咨詢律師是要付費的。”大寶很有做商人的潛質。
“多少錢?”對方不耐煩的問道。
(本章完)